她已經沒有耐性去分析他的一切,當夢幻背後的真相是如此傷人,她無法要求自己保有最起碼的風度。
韓道辰拉下所有百葉窗,並把那扇經過用力一踹卻仍保持完好的門關上、鎖上,然後以鄭重的神情看著他的小穎。
也該是說實話的時候了。「十二年前,我要求你跟我上床。」他徐緩地說。
「然後呢?」先生,搞清楚,現在是「審判時間」,你可不要太感性!
他認真地看著她。還需要更多理由嗎?「就這樣。」
「騙人!」她下意識地喊道。「就算是這樣,你也該為你用打火機燒我的屁股感到內疚!」
「那是後話。」韓道辰回到位置坐下,托著額頭。「我後來想,一個小女生會想要什麼樣的約會?應該只是希望男朋友哄哄她、買個小禮物給她,但我卻要求跟你上床,那時你才十七歲,而我們兩個連小孩子要怎麼生出來都不懂。」
她不太瞭解男人的心理。「那時候我們又不想生孩子,懂那個幹麼?」
「萬一那時『一切順利』,然後『有了』呢?」
「但事實上是沒有嘛!」
「總之,我在要求你做超乎年齡的事,而以當時的我們來說,那樣做太早了。如果你的父母知道,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你覺得歉疚?」
「是。」男人跟女人一樣,對於「最初」一樣很執著,男人總是很難忘記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只是不會婆婆媽媽地表現出來。
「你就是為了這份『歉疚』才回來的?」
「當我知道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不可以不管你。」
「那……那些花呢?也是為了『歉疚』送的?」風穎逼問。「還有那幾個夜晚的纏綿,也是因為『歉疚』,伯我孤寡一生,所以憐憫我?」
「不是!你扯到哪裡去了?」他再一次佩服女人的聯想力,未免太離譜了!
風穎才不管他,繼續逼問。「這次回來營救我,是不是也打算讓你的良心舒坦一點?」
「當然不是!」她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偏?「我說過,我是為了你回來。」
「為了對我的『歉疚』而回來!」她氣吼。
虧她那時候對這句話,有過多少浪漫邐想,原來那全是——屁!
她好無力,她表面上在生氣,其實心裡是難過。她來找他吵,無非是想要一句話、一句「一開始的確是歉疚,但後來種種,都是因為我愛你才做的呀」。
但他為什麼連哄哄她、騙騙她都不肯?
「就像我以前所說的,韓道辰,你真的是個大混蛋!」
她踢了他的辦公桌一腳,飛快地跑了出去。
韓道辰把臉埋在雙掌之中。昨天以前,他們明明就很甜蜜,一副會走到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模樣,為什麼沒事又找了一頓架來吵?
「我也覺得你是個大混蛋。」
他把頭抬起來,看到白禹銓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
「滾開!」都是這個傢伙,沒事問他什麼爛問題,才會害他們吵架。
白禹銓不理會他的咆哮,他認為自己有義務當個愛情軍師。
「一直以來,你都試圖把韁繩套在她的脖子上,當然,最後她也被你套到了。」
「那她幹麼還給我臉色看?」
「因為她太驕傲,她已經親口承認愛你,而你卻沒有給她明確的回應。」
韓道辰一捶桌子。「我已經用『行動』表達得很清楚了。」
「很可惜的是,她不懂,女人都要親耳聽到才算數。」白禹銓搖頭歎息。「就算是被韁繩套回來,已經馴服的小野馬,偶爾也得賞個蘋果給她吃。」
「現在拿蘋果給她吃,她準會咬掉我的手掌。」他懊惱得不得了。
白禹銓雍然一笑。「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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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就試吧!
考慮周詳以後,韓道辰帶著一束玫瑰花到她的實驗室去,至於其它的閒雜人等,都已經被白禹銓唬弄到頂樓去看「不明飛行物體」。
一束鮮花獻上去。「小穎,嫁給我。」
「為什麼?」她冷冰冰地問。
啊!調情容易,但要講出那三個字,好難啊!
「……再過不了幾個月,你就要屆滿三十歲。」
她在心裡冷笑。「三十歲又如何?」
「根據陶家的詛咒,你會嫁不出去。」
她一把扯住他的領口。
「我老爹去找過你?他拜託你娶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找過。沒拜託。之前的事。」他簡潔地回答她的每一個問題。
她惡狠狠地揪得更緊。「我告訴你,我不准你可憐我,我才不怕嫁不出去。」
「你又何必拿自己的一輩子賭氣?」他軟軟地求,為他自己而求。
她終於轉頭,正眼看著他,眼裡充滿了興味。
以她對他冷淡那麼久來說,此時她眼裡的笑意看起來既不友善,也不像是好預兆。
她鬆開他的領口,溫柔地替他整理好。
「親愛的,我記得你說過,你為了當初要我跟你上床,『歉疚』了很久。」
他警戒地看著她。
她甚至替他將歪掉的領帶調整奸,甜蜜蜜地瞟了他一眼。
「我看你是真的很擔心,幾個月後我會成為詛咒之下的犧牲品。」
「我不是擔心,我是真心想要——」該死,他還是說不出那三個豐。
她豎起手打斷他的話。「如果我告訴你,我還有兩年半可以尋找伴侶,你是下是會馬上收回你的求婚?」
荒謬!那句「嫁給我」只是他驕傲之下的產物。他很會跟小穎調情、很會逗她,但是要說到「愛」這個字,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但他心裡真的很愛小穎啊!
慢著!他更警戒地看著她。「為什麼你多了兩年半?」
「今年二十九歲、警報愈拉愈緊的人是我大姊,我老爹求神拜佛、請神庇佑的對象也是我大姊,我才二十七歲,你想拯救寂寞芳心,麻煩請先去找我大姊。」
「不可能!」他反射性地說道,在心裡數過來又數過去。
他高三的時候,她高二,兩人只差一歲,他今年三十而立,她怎麼可能平白無故減去兩歲?
「當然有可能。」她拍去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格格嬌笑。「我小學跳兩級,國中跳一級,當然比同年級的人還小三歲。」他算的是「年級」,不是「年次」,在她刻意的隱瞞之下,當然誤差很大。
他的下顎倏然繃緊。「也就是說,十二年前,你只有十五歲?」
她答非所問。「也就是說,我還有兩年多可以選擇結婚或不結婚。」
他氣炸了!
如果當年知道她年紀這麼小,他當然當然、一百個當然不會邀她初體驗,雖然只差三歲,但跟十五歲的小女孩「那個」,特別讓人有摧殘國家幼苗的罪惡感!
怪不得她那麼緊張、怪不得她會痙攣成那樣。歸根究柢,那時候的她根本還是個小孩子!
「如果我選擇結婚,而你,想要娶我——」她附在他耳邊輕柔低語。「就得跟地球上一半的人口竟爭。」
他悄悄地握起拳頭,額上青筋爆跳。
「反正優秀的男人這麼多,而我現在又沒有『隱疾』,當然可以盡情挑選我『真正想要』的男人。」言下之意,譏諷他不是她大姊大大大的首要之選呢!
她呵呵輕笑,正想退開,突然眼前一花,景物上下顛倒。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可惡,這次沒帶扳手,不能敲他屁股!
韓道辰像掛麵粉袋似的把她吊在肩膀上。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他搞什麼啊?怎麼說抓人就抓人?
「閉嘴。」他用力一拍她的小玉臀。
這個可惡的「小美眉」,竟敢隱瞞那麼重大的事!可惡,該是讓她見識見識「大葛格」的魄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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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住?」
「痙攣?」
「『那裡』痙攣?」
「『那裡』也會痙攣?」
「『痙攣』會把『小弟弟』咬住不放?」
「那兩個人豈不是要一直貼在一起,像螃蟹一樣橫著走路?」
「螃蟹!」聽到這裡,韓道辰與風穎雙雙跳起來。
哎喲!好噁心,前不久他們還甜甜蜜蜜的時候,還一起跑去吃大閘蟹耶!
「大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會想像?」風穎埋怨。以後她不敢吃螃蟹了啦!
「我真不敢相信,跟我睡同一個房間的妹妹居然十五歲就破身?」海晶興奮地叫道。「老爹,你聽聽,我們家哪有什麼詛咒?有人十五歲就『偷吃』了咧!」
「那次『偷吃』又沒有成功!」風穎白了韓道辰一眼。
「不成功也算偷吃啊!偷吃了一半。」
五寶從茶几下爬出來,拉拉老爹的袖子。「老爹,什麼是『偷吃』?」
「小孩子不要插嘴啦!」
這是陶風穎這輩子最最最丟臉的一刻。韓道辰硬把她帶回陶家,然後把當年的事鉅細靡遺地告訴她老爹、她大姊、她三妹、她四妹,還有五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