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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彤琤

  這項大工程簡直是要累死她,將他平放在沙灘上時,筋疲力竭的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猛喘著氣,一度還起不來。

  她原先是想喘一下,然後趕緊找人送他上醫院,可遠遠的傳來表姊的叫喚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直覺就從旁找了塊礁石躲了起來。

  然後,慢慢走近的表姊發現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他,飛奔前來查探他的狀況,無巧不巧的,昏迷好一會兒的他在這時轉醒,輕輕蠕動的雙唇不知道對表姊說了什麼,大概是感謝救命之恩那一類的吧!

  總之她遠遠的觀看,看著他說沒兩句,然後又因為一陣劇烈的嗆咳再度昏了過去;而緊接著表姊連忙跑了開來,這用想的也知道,表姊是回去叫人來救命。

  她暗暗的將一切看在眼裡,沒有什麼感覺,只是逮住了這空檔,毫不遲疑的摸回船上,將先前放置在他船上的潛水裝備快速穿回身上,然後下水,迅速如魚兒一般的離開了現場。

  她不想讓人知道人是她救回來的,不為什麼,直覺就是不想。

  所以她走了,在海中又「游」蕩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裝成毫不知情的模樣回到家裡,順理成章的撇清一切,冷眼看著家人為了他而忙得團團轉。

  就如同別人所認定的,她就是那麼的古怪、彆扭跟孤僻。就算日後因為「救命之恩」,這個名叫桑海若的男人、連同他的義兄經紀人住進了她舅舅家,慢慢融入那和樂的大家庭當中,她還是她,冷冷淡淡、不喜與人親近的她,躲著所有人,一個人靜靜的過著她的日子。

  近乎冰封的冷漠嬌顏,只有過一次,就那麼一次,毫無情緒的漠然出現了一絲裂縫,因為驚奇而出現了愕然表情。

  那是在桑海若住院期間發生的事。那時,她被家人拖著一起去醫院探望他,在沒有心理準備下,她看見了他,但又不是他,因為,她看見的那個人,並不是她使盡吃奶力氣撈出水面的男人,而是一個擁有一張絕美俊顏、美麗到讓人不由得看呆的陌生人。

  她很難,真的很難把眼前的人跟當初救出水面、狼狽不堪的溺水者劃上等號,雖然說,當中最大的差別只是沒有一頭淌著水的亂髮散佈在臉上,但單是這一項差別,僅僅是露出他乾爽、帶著點蒼白但又不是死人般死白的面容,就夠讓她驚愕到無法言語。

  她不明白,怎麼會差那麼多呢?

  明明就只是濕淋淋的凌亂散發被梳攏吹整過,竟會讓一個人呈現如此天差地別的不同……不同一般懷春少女,她是因為他前後呈現的形象差異過大,完全顛覆她既有的印象,讓她出現了驚愕的表情。

  但也就那麼一次了,在那一回之後,原是過路客的他出了院、做下留在小鎮的決定,讓小鎮為他興起一陣風潮,不論是已婚、未婚的,好似舉凡性別為女的都躲不過他的魅力,一個個都讚歎著他的俊帥絕美,討論他是怎麼樣的優雅迷人。

  特別是當鎮上的人得知他坐擁的名和利之後,那更是不得了,不分男女,也不管是已婚、未婚的,每一家、每一戶都暗暗想著該怎麼網住他這個金龜婿。

  就只有她,她就像個絕緣體一樣,打從第一次正眼瞧清他模樣後,就再也沒因為他過人的容貌而出現任何驚艷異常的表情。

  她依然過她的日子,用她安靜少言、冷淡漠然的神情過日子,彷彿生命中從沒有出現過他這麼一號人物似的,若真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同,就是她冷眼旁觀的時候變得更多了。

  她冷冷的看著鎮上的未婚少女想嫁他,至於已婚婦人跟男人們想的也一樣,不外乎是自個兒的女兒年紀夠不夠嫁他?還是家族中有誰能嫁他?另外,到底是要用什麼方法,才能不著痕跡的讓他變心?使他離開所愛的「救命」恩人,進而改變心意,迎娶自家的閨女。

  他的留下,對小鎮上的人而言,絕對是個考驗人性的存在,但那並不包含她!

  即使小鎮中多了一個他,又,他連著經紀人管家,兩人一體的住進她舅舅家,但她依舊是沒什麼改變。

  對她而言,他就像一般人一樣,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是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知道後悔,也才認清了,這個被她撇清、佯裝毫無關聯的男人,是一個多麼與眾不同的人。

  但直到她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小魚兒?」桑海若不覺有異,無辜的烏瞳靜靜地瞅著她直瞧,不明白她這時的靜默是為了哪樁。

  她回神,怔怔的看著他關切的俊顏,好半天才回神。「什麼?」

  「妳怎麼了?」他覺得她神情有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沒事。」她迴避了他的關心。

  「為什麼跟老師說我是妳表姊夫?」他沒忘了這問題。

  「有什麼不對嗎?」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可以說是傾全鎮之力,卻沒有一家的女孩能打動他的心;一如最初,他只對著她表姊溫柔的微笑,專注的聆聽,出雙入對的,讓人毫無破壞的機會,只能放棄。

  也是在歷經這一場人性考驗後,鎮上的人吊金龜婿的美夢破滅,所有的人在死心之下,轉變成靜心等待喝這一杯喜酒了。

  「時間的問題……」她喃道,道出所有人的心聲。「那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是嗎?」相較於她的篤定,俊美的面容出現幾分迷惘。

  「不是嗎?」她反問他。「鎮上的人都知道的,也都等著喝你們的喜酒。」

  他更加困惑了,不知道這又關鎮上的人什麼事了?

  她也沒打算在這話題上打轉,直接問:「劍濮大哥什麼時候來接你?」

  就像是要響應她的問題,他身上放著備用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一度,他反應不過來,後來才想到,那電子樂音的旋律代表了什麼。

  「喂?」他接起了電話,靜靜地聆聽一下後答:「有,找到了……嗯,好。」

  總共就這麼幾句,她看他把電話交遞給她。

  「大哥要跟妳說話。」他說。

  此時此刻,她能拒絕嗎?

  默默從他手中接過電話,她清冷的嗓音平板出聲。「虞媺。」

  用兩個字報出自己的名字就算了,完全虞媺式風格。

  「虞媺啊?不好意思,海若的任性,耽誤妳上課了。」封劍濮那低厚、讓人有安全感的嗓音透過電話,在她耳邊響起。

  「不會,反正下午的課都很無聊,不請白不請。」她無謂的應了一聲。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像是看見她無言的詢問表情,封劍濮逕自說了。「我這邊在忙,海若開畫展的事情跟畫廊這邊還有很多細節沒談好,一時之間恐怕是走不開,妳能不能幫我照顧他一下,帶他四處走走?」

  「……」虞媺沒開口,要不然她會問:為什麼?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要找她?

  像是察覺她的疑問,封劍濮自動說明。「海若認生,這妳是知道的,眼前除了我,整個台北市他只認識妳,所以只好麻煩妳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麼樣客氣有禮的請求,虞媺能拒絕嗎?

  她不能,而且在一雙純真烏瞳的凝視下,她也不想。

  「嗯。」她應了一聲,在她反悔之前將這差事攬了下來。

  所以,二十分鐘後,她帶他回住處……正確的來說,是他的住處,他的家。

  自從那一年的暑假,他與舅舅一家人交好之後,得知她在北部求學,新學期得按規定搬出一年級新生才得以使用的宿舍之際,他便大方提供他北部的住所,省得她跟家人還得花時間北上找房子。

  她本不想接受,但她的舅舅覺得方便為上,反正就當跟他租屋,價錢上不但好談,還能省去一番舟車勞頓,當下就要她東西收收,先把一些日常用品打包,直接叫貨運行送了過去。

  所以,打從她升上二年級開始,她就住在他台北的豪宅當中,而他則是住在台東舅舅的三合院家中。

  有時,她忍不住會聯想,這樣你來我往的方式,有點像古代諸侯交換人質的行為……不過這也只是無聊時,隨便想著好玩的而已,並不具任何意義。

  虞媺回房間後很快換下了校服,準備履行諾言,帶他四處走走,可惜出了房,下了樓,才發現樓下的客廳沒人。

  不知哪來的想法,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再跑回三樓,但不是要回房,而是她房門的正對面,那間因主人長期不在而空置的畫室。

  她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

  他在那兒,就在那裡,對著他的畫具摸摸碰碰,執著筆,就著那一大片的景觀窗,怔然,像是初次見到一般,忍不住直看著,然後調和起色彩,揮灑魔術棒一樣,對著那一片山光水色就這樣畫了起來。

  怕他熱,她先幫他打開房裡的空調,之後便安靜無聲的立於他身邊,不發一語,靜靜的看著他畫畫,著迷的看著他揮灑每一筆色彩,就如同她第一次看見他作畫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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