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她,一個也沒有!
在這樣危急的時候,她被遺忘了,就這樣被遺忘在原地,好像天經地義一樣的被人忽略掉她的存在。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而流出,她動也不動,一個人怔怔的想著她的問題──
他……為什麼救她呢?
第九章
最終,虞媺還是沒有被留下……
「妳怎麼還在這裡?」從地下車庫又衝上來的雲澄甫哇哇大叫,一雙漂亮的大眼像是瞎了一樣不見虞媺臉上的淚,拖著她直往地下室沖。
「快點快點,那個桑海若不知使什麼性子,說妳不跟去,他也不上醫院。」
虞媺被拖下地下室,就看見桑海若不顧旁人勸說,雙手撐著車門,死也不進車子的執拗樣──
「阿海,你聽話,先進車去等。」
「不要,我等小魚兒,我們一起。」
「你別這樣。」
「我要等她……」
看著他孩子氣的舉止,那行為該是要惹人發笑的,但虞媺只覺得揪心,一種疼痛到骨子裡去的揪心。
在兩個勸說者的無奈中,桑海若看見她了,痛得直髮白的臉上浮現笑容。
「小魚兒。」他喚她,伸手向她。
虞媺心口的痛讓她失去思考能力,只能直覺的走向他,讓他牽握住她的手。
那株笑在牽過她的手之時停頓了下,他遲疑了。
「妳……哭了嗎?」只手摸上她泛紅的眼眶,他漂亮的眉輕皺起。
喉間像是梗了一團硬塊,讓她一度沒辦法開口,暗暗做了深呼吸後,才有辦法出聲。
「快去醫院吧。」她說,一雙眼眶泛紅的迷濛大眼滿是請求。
他沒異議,聽話的坐上車,但牽握住她的手沒放開過,她就這樣被拉上了車,緊挨著他坐下,沒有拒絕的餘地。
一旁等待的人見機不可失,封劍濮立即上了駕駛座,康雨晨也當機立斷的從後車廂的另一頭上車,好能在路上看顧桑海若,以防有什麼萬一發生。
肇事的少年不願獨自被留下看家,理所當然的爬進助手座……幾乎是車門一被關上,車子就直飆而出,像猛虎出柙一樣的。
當中,因為車速太快,在轉彎時力道過猛,位居後座中央的桑海若跟所有人一樣,身子隨勢向一邊倒去,肩臂上的燙傷因為這一倒,痛得他臉色又是一白。
「你開慢一點!」康雨晨扶住他,怒斥駕車的人。
在封劍濮放緩速度的同時,虞媺的臉色與傷者同樣蒼白,好像痛的人是她……她知道他痛,如果可以,她多想在這時說點什麼,比如一些安慰、鼓勵他的話。
可是她不行!
當她看著表姊扶著他,那一副老母雞護幼子的保護神情,讓她實在沒辦法把任何一句關懷的話說出口,只覺得這時候的這光景,自己的存在真是多餘中的多餘,就因為那種身為「多餘」的感覺,心口的疼痛再次蔓延開來,痛到讓她臉色發白,好像受傷的人是她。
不自覺的挪了挪,想將自己縮到位子最角落,卻讓後知後覺的她意外發現……覆在披巾下、兩人的手竟是交握著的?
虞媺覺得心虛,一種對表姊的心虛。
悄悄的,她想在誤會或是風波形成之前縮回自己的手……
「小魚兒?」察覺她的意圖,桑海若手上施力,硬是抓著她的手不放,不解的看著她。
虞媺慌了、怕了,多麼擔心會在這時引起注意,整個人僵如木石,不敢再多動彈,就怕讓人發現,在披巾的遮覆下,她跟他的手竟是緊緊交握的。
「我沒事。」桑海若忍痛說道,誤將她這時的緊張當成是在擔心他。
「沒事才怪,那麼一壺熱水潑身上,再嚴重一點都要燙掉一層皮了,還說沒事?」康雨晨沒好氣。
前方的始作俑者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努力將纖瘦的身子縮成一團,最好不讓人發現的那一種。
「妳沒事,小魚兒沒事,就好了。」就算痛得冷汗直冒,桑海若仍是看得很開。
「是啊,幸好都沒事,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幫忙護住妹妹,妹妹她老發呆,肯定反應不過來,照剛剛那種狀況,痛是一回事,她那張臉大概會因此報銷了。」康雨晨心有餘悸。
聽見這話,前方座位上的身子忍不住又縮了一縮。
「我保護她。」桑海若柔柔的,卻又是那麼堅定的說著,雖然才四個字,卻包含了無限只有他才懂的深意。
「我知道你保護她。」知他如她,康雨晨懂他的意思,就像方纔那樣的景況,她知道他能力所及,一定會這樣做。
「只是……」想到他受的苦,康雨晨歎氣。「燙了你一身,這真是……」
這下子,縮的不只是前方助手座上的人,就連駕駛座後方的人也縮了一縮。
虞媺內疚,讓他為她受苦,她比誰都內疚。
更何況這事還發生在他「正牌女友」的面前,就算是親如自己的表姊,看著「男友」為了救表妹而受傷,她這個被保護者的感覺真不是普通的尷尬跟彆扭。
「沒事,小魚兒沒事就好。」桑海若這時的話不啻是火上加油,虞媺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大家、面對她表姊。
「也是啦,幸好還顧全了一人,說起來,真幸好我反射神經好。」說到這個,康雨晨忍不住有點自豪,但還不至於會自我膨脹過度,只聽她又說道:「不過也是剛好啦,包包就放在一邊,可以拿包包來擋,要不然恐怕也要被燙得哇哇叫了……啊!慘了!」
提及那只一路上隨身背著的大包包,康雨晨想起一事。
「你寄放在我那兒的畫本就在包包裡,不知道有沒有被弄濕?」
「妳帶來了?」桑海若顯得意外。
「是啊,就是為了幫你帶那個畫本來,我才背那麼大的包包嘛。」
「什麼畫本?」駕車的封劍濮納悶──身為經紀人的他竟然不知道有這一本畫本的存在,要他不納悶也難。
「這是我跟阿海的秘密。」康雨晨朝桑海若眨眨眼,示意要他別擔心,三兩句打發了這問題,換來桑海若感激的一笑。
「秘密?」封劍濮只感到狐疑。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啦。」又是隨口一句打發掉封劍濮的問題,康雨晨換上一臉正色朝桑海若道:「總之我幫你把它帶來了,我擔心日後它會因為受我的牽連,讓人發現它的存在,所以就先幫你帶過來了。」
什麼叫「因為受她的牽連」?
桑海若不懂,沒有人懂這幾句話的意思,康雨晨也沒機會解釋,因為在封劍濮力求平穩的努力狂飆下,醫院已經到了。
☆ ☆ ☆
Fill Me With Your Love, Everlasting Love
讓我感覺你,溫暖的氣息
滿滿的累積,你點點滴滴
快樂快滿溢,浮滿我的心……
寂寞是容器,空得透明,虛得徹底
空出了的心,讓我容納你,愛我到底
Fill Me With Your Love, Let Me Trust In You
瀰漫著美麗,愛就是奇跡……
「美人魚,出來吃便當了!」
咚咚咚的敲門聲伴隨著大呼小叫的噪音直接破耳機而入,虞媺關上隨身聽,飄也似的去開門。
「別老窩在房裡,快出來吃飯了。」門外,武少綾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餐桌處擺了三份便當,姚子軍已經開始在吃了。
虞媺、武少綾跟姚子軍?
這樣的組合,在一個禮拜前或許會讓人覺得奇怪,但自從期末考後,在雙胞胎姊妹花的撮合下,虞媺正式進駐姚子軍家,成為這屋中的房客之一,就再也不奇怪了。
房客之一?
是的,是之一,因為不只是武少綾,就連看似屋主的姚子軍也是這屋子的房客,是從多年前就受屋主、也就是正牌房東收留,一直住到今日的元老級房客。
原先,這屋裡住的就是正牌屋主杜瑞仙外加姚家兩姊弟共三人,可不久前,兩個女人嫁人的嫁人,談戀愛的談戀愛,一個是嫁到國外,一個是陪著親愛的在國外工作,久久才會回來探視一趟,大半時間呢,就剩下姚子軍一人留守看家。
就在不久前,姚子軍作主收容了新房客武少綾,而且這個新房客現今的身份是他的小女朋友。至於最近的話呢,房客陣容再加上另外一名,也就是形同無家可歸的虞媺……似乎真當這屋子是無家可歸之人的收容中心似的。
無家可歸,那正是虞媺現在的處境!
當然沒有人責怪過她、把桑海若的傷怪罪到她的頭上;更不可能有人出言趕過她,要她離開桑海若的家。
是她自己覺得難以面對……真的很難啊!要她眼睜睜看著桑海若跟表姊卿卿我我,你一言、我一句的噓寒問暖,她做不到!要她不去關心他的傷勢,或是把持住合宜的尺度去關心,這她一樣做不到,沒有那個信心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