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映曦卻只怔了會兒,臉上旋即閃過一絲詭譎的笑。
用不著抬頭,她也知道身後的那個「臭小子」是誰。
呵,這下有好戲可看了!
昏暗吵雜的吧檯邊,兩個男人對峙著。
關政雙手環胸,穩如泰山的立在原地。「想把事情鬧大嗎?信不信我隨時可以叫警察過來?」他冷眼睨著那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
「媽的,有種你叫啊!」
年輕人叫囂著,捲袖子的動作卻明顯緩了下來。
靠!眼前這傢伙看起來又高又壯的,光在氣勢上就贏了他好幾分;而且,那襯衫底下的肌肉可不是騙人的,這要真的幹起架來,難看的人還不曉得是誰?
他再回頭看看自己的夥伴,媽的,一個個都假裝在看別的地方,真是沒種!
「怎樣?想打架嗎?」關政挑眉,面不改色地問道。
「哼,這次就算了,有種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撂完狠話,年輕人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悻悻然走人了;而其餘的同伴,不是低頭猛喝飲料,就是乘機溜回舞池,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假裝沒這回事。
終於,關政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映曦身上。
「怎樣?玩夠了沒?」
「嗯?」聞言,映曦終於懶洋洋地抬起頭來,微弱的燈光下,一張喝了酒的小臉蛋看起來紅咚咚的。
她粉色小洋裝的細肩帶滑落臂膀,一頭青絲狂野披散,她美麗修長的雙腿在翻起的裙擺下交疊著,露出一大截雪肌玉膚,她看起來--該死的誘人極了!
「你說呢?帥哥。」她輕晃著酒杯,兩隻眼睛既迷濛又性感地瞅著他。
喝醉酒的人,通常都很充分的理由解釋他當時「不合理」的舉動,而她--醉得恰到好處。
關政瞪著那張神智不清的臉好一會兒,然後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努力克制拿水潑她的衝動。
該死的,這個愚蠢的女人到底被灌了多少酒?!
看她醉得連瞳孔都快無法對焦了,他懷疑要是自己今晚沒出來找她,明天的報紙可能又要多一則關於少女酒後失身的新聞了。
他惱火地一把搶走她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擱到吧檯上。
「跟我回家。」說完,他拿起她椅背上的外套及包包扭頭就走。
「喂,等一下啦!」映曦忙叫住他。
「你還想怎樣?」
嘖!錢都被拿走了,她還能怎樣?
嘟著嘴,映曦不悅地朝他勾勾小指。
「幹麼?」
「你過來。」
她耐住性子,待關政走近並且微俯下身,便一把揪住他的領子,把臉蛋湊到他的鼻尖。
「要走可以,不過--你得背我,因為我的鞋子不見了。」
第七章
一步,兩步,三步--
關政背著爛醉的映曦,離開了喧鬧的地下舞廳。
凌晨的街頭顯得有些冷清,關政將背上神智不清的女人往上一頂,繃著臉繼續往停在路邊的車子前進。
啊,久違的乾淨空氣--
稍稍仰頭打了一個呵欠,映曦笑著睜開眼。
關政的背部很結實、臂膀很有力、腳步也夠穩健、夠踏實,搖晃得她昏昏欲睡;而他的發尾還飄著淡淡的、清爽的洗髮精香味,她深深地嗅了再嗅,然後滿足地歎出一口氣。
嗯,她喜歡乾淨的男人。
「醒了?」身上的他敏感地察覺出來。
「還沒。」她耍賴皮地將臉又埋進他寬厚的背。
不想起來,難得重溫一下當孩子的感覺,難得今晚他這麼溫柔。
「要是我沒來,你打算讓誰背你回家?」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知道。」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道?
背著她,關政的表情變得有些扭曲。
原來這麼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牽牽她的小手、吃吃她的豆腐,甚至於一起過夜?
他蹙起了眉。「你男朋友呢?怎麼不見他來當護花使者?」
「男朋友?」映曦臉色一黯。「有啊,他現在不正背著我嗎?」
聞言,關政心中的某根弦被扯緊。
「別開玩笑。」他板起臉。
「我沒開玩笑,我要當你的女朋友。」
她忽地收手環住他的頸子,火熱的臉龐埋進他頸窩。「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她用幾近耳語的音量,喃喃說道。
她醉了嗎?或許吧。
今晚的月色好美,路燈好浪漫,還有強烈的酒精在她的身體裡頭作祟,所以,她說了一些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
她,真的喜歡他嗎?
同樣的問題,縈繞在關政的腦海。他停住了腳步,凝眉立在車旁。
一陣夜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聲響。
夜風很涼,他的胸口卻在發熱,腦袋嗡嗡作響。「你喝醉了。」他低聲說道。
「我沒有!」
映曦嚷嚷著抗議,心底忍不住一陣悵然。
他還是不願意嗎?不願意當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你是為了你的女朋友才拒絕我的?」
「這跟那沒有關係,況且,我從來都只有女人,沒有女朋友。」那是忙於事業的他最不需要的東西。
映曦難過地咬住下唇,她忽地感到腿窩上的支撐不見了,跟著她整個人一滑,赤腳站在紅磚道上。
她頭重腳輕地踉蹌了下,表情很是愕然。
「到了,上車吧。」
關政面無表情地將外套、包包交還至她手中,然後他走下紅磚道,繞過車頭,逕自上車,發動引擎。
是的,他很可惡。
為了事業、為了成就、為了償還李叔叔的恩情,他該死的必須捨棄一切,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虛無縹緲的愛情。他回頭看向車窗外無助又傷心的女人,她是那麼該死的美好,可是老天爺卻在他們之間築了一道牆;而他,他不敢想像如果他們不顧一切地在一起了,那麼未來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人行道上,映曦怔怔地看著對街招牌,月色依舊,她的心情卻跌落谷底。
她--又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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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怎麼了?!」
「--我--我想吐--呃--」
S-H-I-T!
一陣刺耳的煞車聲響起,關政緊急把車停在山路邊上。
這條路是不乾淨還是怎樣?為什麼三天兩頭就要給他出點狀況?!
「你忍著點!」他一邊警告,一邊飛快地推門下車,繞到側座將臉色發白、整個人暈得奄奄一息的映曦給抱了出來,放到山溝邊。
他俯身輕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現在你可以吐了。」 老天,這車可是老王明早要開車去機場接李叔叔的,要是讓這丫頭吐在車上,那還得了?
他低頭。「喂,你還好吧?」怎麼動也不動?
「我--頭好暈--」
廢話!喝了那麼多的酒,不暈才奇怪。
他放手,迅速回車上抽了張濕巾給她。「把臉擦一擦,這樣會好過一點。」這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麻煩,不會喝酒還一杯接一杯的幹,就算家裡有錢也不是這種花法吧?
「怎樣?好一點沒?」他低頭看手錶。
嘖,快三點了,再這樣下去,今晚都別睡了!
陰暗的路邊,映曦抓著濕巾,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身,可是她的頭好暈,兩隻腳浮浮的,她整個人趴進關政的懷裡。「嗚--我吐不出來。」好難過、好想哭喔~~
「吐不出來?你確定?」關政擰眉,迅速做了決定。「那我們趕快回家吧。」回家之後讓陳嫂去照顧她。
「嗯。」映曦用僅存的力氣點點頭,霎時,一陣天旋地轉,胃液翻湧。
「唔喔--喔--」
S-H-I-T!S-H-I-T!S-H-I-T!
她吐了?她真的吐了?!
關政閃避不及,被吐了一身。他眼角抽搐,滿臉的黑線條,看看彼此身上黏稠還帶著酒臭的嘔吐物,老天,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對、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映曦抓著他的手臂,蹙著眉,一臉無辜。
好難過啊,胃好像突然被掏空了一樣,食道又刺又辣,彷彿喝了一整瓶的鹽酸,嗚嗚--怎麼喝醉酒這麼難受?她以後再也不喝了。
她把頭靠在關政胸前,等待暈眩感消失,然後,她吁口氣,伸手想要拂掉小洋裝上的髒污。
「等等,別碰!」關政立刻制止了她。
「嗄?」她醉眼迷濛。
「別碰另碰,拜託,你這樣只會把自己搞得更髒。嘖,這下可好,附近連個洗手的地方都沒有。」他回頭看看停在路邊的車子,慘,這下他們非把車搞髒不可了!
聞言,映曦搖頭晃腦、虛弱地抬起頭看看四周。
「--我知道,附近有個公廁。」
「嗄?」
她提腳往前走了幾步,停住,然後朝前頭伸出食指。
「前面……那裡有條岔路,左轉,走一下應該就可以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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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關政拎著兩人濕淋淋的衣服回到車上時,已經是十幾分鐘後的事情了。
原本他是想帶著映曦一起去找那間土地公廟的,可是瞧她神智不清,連路都走不穩,更別提要摸黑走出山路了,於是當下他做了決定,讓她上車把髒衣服脫下來,交給他,他自己提著手電筒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