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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應非

  「堂姊不是自殺的。」遠蓉忍不住脫口而出。

  杜洛捷扶住她的肩膀將她轉向他,眼光深沉,帶著無限銳利的疑惑。

  「你知道些什麼?要不要說出來?我看過一些相關的資料,上面還有你堂姊寫給秦天驊的遺書,字跡比對也沒錯,為什麼你會認為她不是自殺的?」

  「你調查過這件事?」遠蓉的防禦心又出來了。「為什麼?」

  杜洛捷嘴角一揚。「上回在大宅裡你和我提過這件事,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而這件事顯然在你心中埋藏很深的陰影。說出來吧!說出來會好過些。」

  她能說嗎?眼前這個男人並不能算是朋友,她能相信他嗎?

  但她望進杜洛捷的眼中,堅定而溫暖,彷彿一潭安全的港灣,可以讓疲憊而無助的心靈,全然的信賴棲息……於是她說了。

  她從堂姊結婚的第一天,秦天驊對她的精神虐待開始說起,自此以後,堂姊的婚姻就一直處於人間地獄的恐懼;她也姓朱,但朱家並無法給她保護,反而是那只把她推向煉獄的魔手……秦天驊領養了兩個智能不足的孩子來提升自己的形象,卻讓堂姊的精神狀態每況愈下……堂姊和秦天驊的助理談戀愛,他們相約遠走高飛,事情敗露後,愛人先行逃逸,堂姊跑去找遠蓉求助……然後……就是堂姊被發現死在旅館的「自殺事件」……

  遠蓉說到這裡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趴在杜洛捷的胸前痛哭起來,那是她在八年前就該哭的淚水,那是她對堂姊含冤八年的愧疚。

  杜洛捷輕輕的拍著遠蓉的背,等待遠蓉的情緒平息。怪不得遠蓉會有那麼嚴重的危機意識,怪不得遠蓉對他這個丈夫如此敬而遠之,原來有這樣血淋淋的前車之鑒。

  如此說來,他倒變得無法抱怨了,因為阿公雖然蠻橫的主掌子孫輩的婚姻,但阿公至少不會為了利益把親人送進火坑。從大姨杜林秀、大嫂沈琴茹、到眼前的遠蓉,每一個嫁進杜家的女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選。

  「我救不了她……」遠蓉啜泣低語:「我明明知道她的處境危險,可是我卻不夠謹慎小心,我害她冤死在那間骯髒的小旅館裡,可是我卻沒有勇氣出面揭發真相……就連秦天驊都嘲笑我,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能向誰說?」

  杜洛捷思索遠蓉的話,他還有一個問題想不通。「遠蓉,為什麼你會這麼肯定你堂姊不是自殺的?」

  遠蓉的啜泣聲突然停止,但她仍然把頭蒙在杜洛捷胸前,像是不願抬頭面對這個問題。杜洛捷托起遠蓉的下巴,強迫她正眼對視自己的眼睛,堅定而溫柔的再問一次。「你知道什麼內幕?」

  遠蓉咬著唇,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因為她懷孕了,她懷了她愛人的孩子,這也是她急著遠走高飛的原因。」

  就算這個事實震撼了杜洛捷,他臉上的表情卻無一絲波動,冷靜的就像他早已知道這件事。

  「所以報紙上那些關於你堂姊不孕的消息都是套好招的劇本,只為了讓秦天驊能名正言順的領養兩個殘障的小孩來提升他的形象?」杜洛捷的聲音洩漏了他的心事,也許這讓他聯想到他的孿生妹妹,天曉得這樣的孩子有多難帶。

  「那兩個孩子呢?真的像報上所說的是『死於意外』嗎?」

  遠蓉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黯然回答:「我不曉得……不,我只是不願去承認堂姊會狠下心做出這樣的事。」

  「那兩個小孩是她殺的?」杜洛捷的聲音突然變得冷硬,充滿了怒氣。「因為她有了自己的小孩,所以她不要那樣的小孩來拖累她?!所以她可以不顧一切毀掉兩個無辜的生命只為了她的私心?」

  「不……」遠蓉激動的反駁。「你不瞭解我堂姊,你不知道她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為什麼會那麼痛苦,是因為她真的愛著秦天驊。你不知道秦天驊在追求她的時候有多麼體貼、浪漫、溫柔,那些種種我看在眼裡,每一樣都足以融化女人的心。

  「她之所以忍受秦天驊對她的折磨,是因為她天真的以為只要順著秦天驊的意,總有一天他會回頭來愛她。但是她錯了,她發現她根本只是秦天驊權力路上的一個道具,秦天驊會把她利用到最後一刻,然後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甩開。」

  遠蓉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不能容忍堂姊在冤死之後還必須背負這樣的罪名。「這樣的女人一旦夢醒,她愛得比別人深、她恨得也會比別人更深。我想……她只是想把這當成一種反擊的力量,她想讓秦天驊身敗名裂;但她萬萬沒料到,她是那麼不堪一擊,不但沒有傷到任何人,反而還讓對手踏著她的屍體往上爬……」

  一陣寒風吹來,杜洛捷不由自主的打一個冷顫。如果遠蓉說的是真的,整件事就太過駭人了!她不只指控秦天驊,同時也指控了她的父母親,因為單靠當時秦天驊的力量,絕對無法佈置出如此完美的佈局。

  他的資料中有一卷電視台的新聞帶,畫面中的秦天驊形銷骨立、哀慟逾恆,深切自責的模樣會讓不知情的人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而朱夫人嚎啕淒厲、傷心欲絕的慈母形象,也深深的打動許多人的心。

  原來這一切竟是一場精心編劇後的騙局!擋不住朱雲蓉就毀了她,不但毀了她,還利用她的死來提升自身的知名度。那一幕幕的表演秀讓社會媒體非但沒有怪罪秦天驊,反而還將他的聲望推上高峰。

  如果這一切發生在遠蓉身上呢?如果是遠蓉想要掙脫這一切束縛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朱家會用什麼狠招來對付她?

  杜洛捷深深吐出一口氣,凜冽的寒風刺得他的胸口發疼。遠蓉還在哭,他不禁伸出手,重新將她攬入懷中。

  遠蓉的情緒略微平復了,她從杜洛捷懷裡抬起頭來,拉拉身上的披肩,苦笑說道:「我要回去了,我就知道我不該來的,我不但攻擊力不強,甚至連防禦力也薄弱;最好還是躲回我的地洞裡冬眠,就算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但至少不會凍死,也不會被踩死。」

  她轉身想走回屋裡,杜洛捷卻一把拉住她,溫柔但堅定的說:「我們不走,我們絕不在這時候撤退,而讓那該死的罪人自以為勝利。」

  遠蓉眼中含著淚,疑惑的凝望杜洛捷,杜洛捷微微一笑。「我們不但不走,還要進去盡情狂歡,跳舞跳到他媽的不行為止。」

  杜洛捷突如其來的粗話讓遠蓉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我才不要進去看你和你的前任女友卿卿我我,像傻瓜一樣。」

  「別理Venessa,她不過是酸葡萄故意搗蛋而已;她在美國有一個條件比我更好的未婚夫,不會再吃回頭草。而且我保證,接下來的時間我一步都不會離開你……來吧,我帶你去補妝,你的妝已經花得像幅潑墨畫了!」

  ☆

  杜洛捷沒有食言,接下來的時間他果真一步也沒有離開,親熱呵護的模樣絕對不下任何一對熱戀的愛人。

  他陪遠蓉跳每一支舞,慢的、快的……讓遠蓉重新找回音樂的節奏;他替遠蓉端來一杯一杯調酒,濃的、淡的遠蓉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喝下肚--她豁出去了!

  這些年她壓抑得太苦太深,陽台上那番掏心撕肺的話語,就像強烈的解毒劑,把她埋藏體內的毒素一點一點剝離。她的心裡沒有秘密了,它隨著窗外的寒風飛散而去。

  夜越來越晚,酒越喝越多,情緒也越來越高昂,杜洛捷和遠蓉已經喧賓奪主的搶了主人的光芒,但新婚夫婦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含笑退居一旁。

  徐昱婷招來一名Waiter,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這名Waiter迅速離開現場。十分鐘之後他又回到會場,對徐昱婷出示一把鑰匙。

  這個時候,舞池中的遠蓉突然大叫一聲。「我的戒指不見了!」

  徐昱婷差點嚇出一身汗,急忙指揮眾人過去幫忙找;但遠蓉也不知道戒指到底何時掉的,再加上會場中人馬雜沓,壓根不見戒指的蹤影。

  遠蓉醉眼朦朧的看著會場內一陣忙亂,反而大笑起來。「叫他們別找了,昱婷,反正也不是什麼多珍貴的東西,丟了倒好,留著反而礙眼!」

  杜洛捷突然也大笑起來。「說得好,丟了也罷,一個太寂寞,不如兩個作陪……」他用力扯下手上的戒指,像丟垃圾一樣把它朝身後拋去,發出一陣怪叫。「啊……痛快……丟了吧……一了百了……」

  說完他和遠蓉拍手大笑,彷彿完成什麼偉大的壯舉。

  「真是瘋了!」徐昱婷氣急敗壞的說,並把會場的副理找來。「把戒指找出來,別讓人給摸走了。」

  她走向正在跳舞慶祝的兩個人,拉住杜洛捷,大聲的說:「別跳了,Roger,你們夠醉了,再跳下去要鬧笑話了。我給你們在飯店內準備了房間,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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