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懷所說的女胴友,該不會是雪霓吧?
種種巧合,令他很難不聯想在一起。他的心有些著急。
他拿起外套準備下樓找雪霓,卻在接待廳被陳昭鴻給攔住。
「裴代董,和揚銘簽約這件事,怎麼我事先不知道呢?」
「我也很驚訝,揚銘會突然把訂單給我們。」他知道,除了精達本身的實力外,楊振懷也給了雪霓面子。
「可是揚銘電子不是才公開要相關業主提出報價而已嗎?怎麼我們後天就要和揚銘簽豹了?」
「和揚銘簽約,你不開心嗎?」裴靖謙眼神一凜,訕訕地問道。
「開心,當然開心!只是我怕你剛回國,不懂台灣交易習慣,會被人唬去。」
「這你大可放心,在美國,我什麼牛鬼蛇神都見過。」
「是呀、是呀!」
陳昭鴻表面乾笑著,心底卻暗暗發誓,一定要用盡辦法將裴靖謙這個代董給拉下台,趕回美國去。
裴靖謙怎會不知陳昭鴻的敵意呢?
這次他順利取得了明年度的大合約,等於也取得了常董的信任。可是這樣一來,陳昭鴻的勢力必會日落西山,除了手上百分之一的股權外,陳昭鴻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陳昭鴻勢必會採取行動,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煽動常董廢掉他這位代董。看來他得小心應付,千萬不能出半點紕漏。
※※※
被裴靖謙拒絕後,雪霓又急又氣。
她頻頻看著牆上的時間,又看著桌上一堆成山的待辦文件,實在找不到人可以交接代辦,害她溜不掉。
「姜雪霓,美國傳來的合約,你到底翻譯出來了沒?」是助理組長王小芳。
「組長,找桌上攏這麼多文件,能不能找人替我分擔一下呀?」雪霓忍不住抱怨。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工作量。」
雪霓看了同事一眼,她們立刻埋首工作,佯裝忙碌。
唉∼∼這年頭,誰不想錢多事少離家近呀!
「我知道了。」她無力地看著桌上文件,擔心自己如果真走不開,小梅該怎麼辦。
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楊大哥!」她看了來電顯示,有些開心。
「雪霓,要下班了嗎?」
「嗯,還剩五分鐘。」
「好,那我過去接你。」
「什麼?」雪霓不解。
「中午約你吃飯,你卻放我鴿子,害我在飯店等了好久,打電話給你,你卻關機。」
「啥?」她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他呀。
「你該不會是忘了吧?還說什麼要謝我,原來都是唬我的。我不管,今晚你一定要賠我一頓飯。」
「可是,我今天沒空耶∼∼」雪霓有些為難。
「不管!是妳欠我的。」
雪霓敲著桌面考慮著,和他吃慎飯應該用不了太多時間吧,再說,訂單的事,她真該好好謝謝他。
「小姐,你該不會是怕我纏上你,所以在躲我吧?」
「就是躲你,怎樣?」她知道他在說笑。
「哇!我太傷心了。嗚?,沒想到我這個獵艷高手,卻對你起不了作用。」
「先生,你繼續哀悼你的光榮史吧,你再不出發,我可要走人了。」
「我們已經在你們公司樓下了,你想逃也逃不了嘍∼∼」
「你們?」
「對呀,和我女朋友,她說她也想認識你。」
「真的!好,我馬上下去。」
雪霓將電話用肩耳夾著,拎了提袋就走,剛下樓的裴靖謙只來得及看到她的背影。
他跟了下去。看見雪霓笑意盎然地跑向楊振懷,沒看見坐在車裡講電話,手指拚命敲著電腦鍵盤的女人。
突然,他的心挨了一拳,什麼都明白了。
原來他們真的在交往,原來他們要一起出國的事,真的不是他多想。
他們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才一天一夜,楊振懷就完全擄獲了雪霓的心?
看著雪霓開心的笑臉,他應該祝福她的,可是為什麼他的心卻有種被撕扯的痛?像是有人硬是拔去深嵌在他心上很久很久很久,已經根深卻來不及萌芽的種子,他永遠也無法得知那顆種子會開出什麼樣的花了。
突然、他覺得心底好空,失去的好像是他的全部。烏雲滿天,他的情緒惡劣極了。
第七章
飯店裡,一副有趣的景象。
雪霓和楊振懷努力地吃著飯,一旁的柯以楓則努力地打著電腦。
「別做了,先吃飯吧,這樣會消化不良的。」說著,楊振懷體貼地餵了柯以楓一口燕餃。
「我必須趕著把這份企劃書做好。」柯以楓推推眼鏡,口裡含糊地說著。今天要不是為了來「確定」楊振懷這位「女性」朋友對她的威脅度,她怎可能會出現在這?!
經過冷靜分析後,柯以楓已經確定楊振懷和姜雪霓之間根本沒什麼,她又可以放心在工作上了。
「看不出來,你還挺體貼的。」雪霓打趣著。
「你們吃吧,我真的得先走了。」她收了電腦,又塞了口水晶餃,這才匆匆離去。為了私人感情,她足足浪費了四十七分三十三秒,真是不可原諒!
「你女朋友專業的樣子,真像十足的女強人。」雪霓好羨慕。
「是呀,但也無趣得很,而且來去真像陣風,真不曉得我為她著迷什麼。」他抱怨著,但嘴角的幸福卻明顯易見。
「對了,你昨天那麼晚回去,還喝了酒,裴靖謙有沒有念你?」
「他為什麼要念我?」
「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嗎?」
「才不是,你別亂說。」雪霓臉倏地一紅。心臟卻因為他的話而鼓動著、期待著。
「可是,聽我父親說,你們住一起的。」
「那是因為他父母早逝,我父親從小就栽培他,所以他住在我家。」
「原來如此。」楊振懷摸了摸下巴。「但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哪有!」她紅著臉強辯著。壓抑著心跳,告訴自己,那種莫名的心悸全是因為她討厭裴靖謙。
「好吧,算你沒有。」楊振懷喝了一口普菊茶。他也不跟她辯,反正有沒有,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楊大哥,我得走了。」雪霓看了看表。
「這麼快?才八點而已。」
「我還有事。」
「好吧,我送妳。上哪兒?」
「我得趕去醫院看顧一位朋友。」
「我載你過去吧!」
「也好。」她本來打算叫計程車的。
雪霓以為楊振懷只是載她到醫院門口,沒想到他竟跟著她下車。
「你做什麼?」
「護花守則第一條!」楊振懷突然正經八百地清清喉嚨。「使者須親自將花兒送到目的地,絕不中途離開。」
「真能掰。」
「那你讓不讓我跟?」
「可是我怕我朋友不想見陌生人。」
「我這麼和藹可親、人見人愛,不會有問題的。」
「可是──」
雪霓沒堅持拒絕,讓楊振懷半拉半推地去看小梅。
「……走開!都給我走!」
還沒進門,雪霓就聽到小梅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他們連忙進去,觸目皆一片狼藉,所有應該在床上、桌上、椅子上的東西,全跑到地上了。
「方媽媽,怎麼了?」
「阿梅吵著要見小剛啦──」方母也哭得慘兮兮的。
「小梅,他都已經另結新歡了,你還見他做什麼?」
「雪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小梅哭叫著。「和他交往三年,就因為我沒辦法每個月再給他優厚的零用錢,他就不要我,我不甘心!」
「靠女人吃軟飯的傢伙,早分手早解脫。」楊振懷忍不住插嘴嗤道。
「你是誰?」小梅淚眼充滿敵意,防備地盯著他。
「小梅,他是我朋友,他──」
「不是要你別告訴任何人的嗎?」小梅怒道。生病後的她,溫婉的性情顯然變了。
「雪霓什麼也沒說,是我硬要跟來的,反正我也不認識你,你也不必擔心我會說出去,而且這種社會新聞天天在上演,我很健忘的,出了這個門就不記得了。」
小梅明知楊振懷是胡謅,但她的怒氣卻漸漸地平緩,可是卻也哀傷起來。
「是呀,我以為他會後悔回到我身邊來,可是都一天一夜了,他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小梅掩面哭泣,雪霓搭著她的肩,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很明顯的,他愛的是錢。」楊振懷又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愛他。」她抬起臉,神情哀痛。
「沒人說你錯,只是這世上感情除了愛情,還有親情和友情。失去愛情,不代表失去一切,但你的親人、朋友,失去你卻可能失去一切。」
「我……」像是內疚和抱歉,小梅再度哽咽。
「是呀小梅,我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所以千萬別再做俊事了。」
方母在一旁拚命點頭。他們說的全是她的心裡話,只是她嘴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對不起,害你們擔心了。我答應你們,我會好起來的。」可是心底的傷痕卻永遠也撫平不了,這種痛,只有傷過的人才懂。
「阿梅……」方母忍不住地抱著小梅。
※※※
一陣唏噓後,雪霓和楊振懷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