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她的出現帶來更多的殘夢,補上了他不解的缺塊,給了他答案。
七年來,他想起越來越多的過去,那殘酷的真相卻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從此尋找那個女人的理由變了,他不再試著尋找她,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他必須找到她!
血腥的記憶在腦海裡翻滾,他握緊雙拳,臉色蒼白的閉上眼,挫敗的憤怒教他幾欲咆哮出聲。
劇痛撕裂著他的心臟,他猛然回過身,看著佈滿客廳整面牆上的古董。
刀、槍、劍,戟、長鞭、匕首,各式各樣的武器擺放在上頭,柔和的燈光下,它們有如擺設藝術品般看似無害,他卻知道它們在他手中曾經多麼該死的鋒利、多麼可怕的順手。
他,殺人如麻。
而那些夢,的確該死地曾經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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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
細雨紛飛的早晨,有些冷。
還沒有八點,她知道,她一直看著鍾上的秒針經過每一格刻度。
他早到了,卻似乎沒打算上來。
她站在屋子裡看著他那輛停在樓下街上的黑色轎車,無法解釋的惶惑再度湧上心頭。
車窗是開著的,她能清楚看見車內的男人。
他點燃了一根煙,微蹙著眉,朝這邊看了過來。
她心虛的往後退開,然後才想起他不可能看見她,二樓裝的是反光玻璃,只要她不開燈,外面的人看過來只會看見反射的風景。
他盯著這扇窗好久,久到她以為自己被他發現了,差點忍不住想拉起窗簾。
然後,他收回了視線,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這個男人竟能這般影響她?
這麼多年來,她不是沒被人吻過,但沒有一個男人引起的感覺抵得過他的萬分之一。
她呼出的熱氣,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層白色的濕氣,遮住了他的身影,可卿微微地偏過頭,偷偷的看著他。
這個男人,真的讓她嚇到了。
每次看著他,她總是會同時升起兩種莫名極端的情緒,一種是想逃走,另一種卻是渴望接近他,那樣的矛盾總是教她困惑又驚慌。
他想要她,她知道,就算之前不知道,在經過昨晚那一吻後,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輕撫著唇瓣,她閉上眼,微顫著。
昨天深夜,她一度想收拾行李逃走。
她異常的體質讓她不能也不敢和人交往,所以拒絕了所有人的追求,甚至不敢和父母再住在一起,怕父母的朋友們發現他們領養回來的女兒,不只不會生病、不會受傷,甚至三十五年來都沒有老化。
她不化妝時,看起來只有二十歲上下,剛撿到她時,爸媽甚至以為她才十七、八歲。
三十五年前她失去了記憶,所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和一般人不一樣,但是除了不會老、不會生病,受了傷會很快好之外,她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
她不會飛天,也不會遁地,更不會什麼驚人的幻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一樣,卻也曉得若是讓人知道她的不同,勢必會造成極大的震撼。
因為如此,她不讓自己和人有太深的牽連,沒和父母斷了聯絡,是因為知道他們愛她,他們能接受她的不正常。
但,他們是例外中的例外。
她不想受人注目,也不想被當成研究的對象,所以每次在旁人開始懷疑時,她便會自動離開,切斷和過去所有的聯繫,更改她的身份文件資料,換一個完全不同的行業,重新適應一個新的地方。
這樣把自己連根拔起的行為,做起來並不愉快,所以非到必要時,她並不想這麼做。
她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和住的地方,原本打算在這裡再多待幾年的,他是個讓她措手不及的意外。
她睜開眼,看著樓下那擾亂她心神的男人。
應該走的。
她知道自己昨晚就應該離開這裡,但是不知為何,在收好了行李之後,她卻無法踏出大門一步,反而一夜無眠地坐在窗邊,等著他出現。
現在,他出現了,就坐在車裡,等著她下樓去。
一顆心,不自覺地緊縮顫抖著。
不安、害怕、迷惘、渴望……
種種情緒充塞在她心中,她卻領悟了一件事,她不想離開,她想和他在一起,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直覺告訴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會很危險,他太像夢裡那個男人,但她極度渴望的心卻不讓她退縮。
一年、一個月、一天,甚至幾個小時也好。
她想和他在一起,想再看看他,想再次感覺他的體溫,和他那不為人所知的溫柔……
細雨如絲般在空氣中輕飄著。
沒關係的,不會有事的。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反正只要情況不對,她還是隨時可以走、可以離開的,不是嗎?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看著那輛車、那個人,她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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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門開了。
她出現了,穿著一身白色的套裝,撐著一支紅色的傘,過腰的長髮綰成了髻。
他看著她在細雨中走下紅磚屋旁的樓梯,穿過小小的庭園,一步一步,緩緩地來到他身邊。
她走得如此的緩慢且小心翼翼,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一動就會驚嚇了她,讓她改變主意,轉身逃跑。
終於,她在車旁站定,白著臉、抿著唇、緊握著傘。
「有件事我要先說清楚。」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微微的緊張。
他捏著煙,一語不發的盯著她,黑瞳幽暗。
「我假設你吻我是因為我吸引你,我想你知道我也……」她無法克制的紅了臉,將話說完:「被你影響。」
她的用詞教他微一挑眉,卻仍識相的保持沉默。
「秘書的工作並不包括陪上床。」雖然尷尬,她還是強迫自己說下去。
「我知道。」他眼底浮現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她有些惱,嫩臉更紅,卻又不能不把話講清楚。「如果我們將來有些什麼,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
他低沉明快的回答教她心跳飛快,深吸了口氣再道:「你不能再突然吻我。」
他直視著她的雙瞳,這一次,隔了兩秒,才一字一句的慢慢開口,「我不保證做不到的事。」
她屏著氣,渾身一顫。
細雨仍在飄著,在車外、在傘外,紛紛、霏霏,包圍著,隔絕了世界。
他仍看著她,一語不發的,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率先垂下了視線,然後轉身。
仇天放捏著煙的手一緊,直到看見她繞過了車子,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坐上了車,關上了門,才放鬆下來。
她沒走,沒離開。
他逼自己拉回始終盯在她身上的視線,強迫自己熄掉煙,然後把手擱在方向盤上,而不是將她強行拉進懷中,感覺她的存在。
「吃了嗎?」
「我沒胃口。」她低頭收著傘,臉色蒼白。
他沒再多說,只是發動車子,將車開出去,中途在一間早餐店替她買了早餐。
他把早餐塞給她時,她沒有抗拒,只是收著。
一路上,沒人開口說話,到了公司後,他從後座拿出她昨晚忘記帶走的公事包、眼鏡和髮夾還給她,她有些尷尬的接過手,在進電梯時,極力鎮定的拿出行程表和他報告今天的行程。
「把承太的約延到明天,擬一封道歉回函給西雅圖汰新的喬森,通知業務部,王經理一到就叫他上來。」他在電梯打開時走了出去,進到辦公室前才停下來,定定的回頭看著她,「還有,把你的早餐吃掉。」
她吃了。
那天早上,時間過得奇異的緩慢。
她後來才發現是因為他把所有的約都延期了,而且也幾乎沒再交代新的工作,需要做的事變少了,所以才會覺得時間變慢。
她甚至在中午休息時,偷空補眠睡了個午覺。雖然一夜沒睡,但因為補了一個小時的眠,她的精神還是比早上好了許多。
下午時,她忙碌了起來,沒再有多餘的時間瞎想。
然後,三點過去了,五點過去了,八點過去了。
人們在他的辦公室來來去去,找他的電話一通接一通,找他的人也是,他一直沒有休息。
九點時,他走了出來,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提早宣佈下班,送她回家。
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
接下來幾天,忙碌的日子依舊,只是他下班的時間開始提前到八、九點,接送她上下班似乎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他很忙,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意味著他根本不可能有時間來追求她,或是說和她約會。
可惜這件事,對他似乎一點也不構成困擾。
他十分擅長一心二用,利用接送她上下班和中午要她一起到辦公室裡吃便當的時間,用一種幾乎是誘哄的方式,對她步步進逼。
上班時,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毫不留情的奴役她、指使她,讓她忙到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其他。只是偶爾,她會發現他用一種火熱的眼神盯著她看,像是想把她吞吃入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