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大,你要帶我到什麼地方?」悠遊俏皮的問。
田毓瞧悠遊這副猴兒樣,看了就討厭,讓他進來簡直是有損雲莊的尊嚴及地位!「幹嘛多嘴?跟我走就對了。」
「是是,田老大。」悠遊極盡諂媚的哈腰著。
他沒好氣的瞪了悠遊一眼,板著臉冷硬的說:「別叫我田老大,叫我田護衛。」
「是是,田護衛。」她仍是笑笑的。
爹有交代,這大戶人家規矩總是很瑣碎,上頭說什麼,咱們做小的儘管點頭哈腰說「是」就可以了,別多嘴也別多問,看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田毓從鼻子哼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往最後方的偏院走去。
這裡是負責掌管風雲莊上下吃喝的地方,也是整個風雲莊人事最混雜的地方,底下嘍囉不算的話,光是做菜的大廚就有兩個,因為大廚們脾氣不好,在他們底下工作也算是吃苦頭,所以田毓大部分都是讓做錯事的家丁來這兒受琢磨,挨得過去的則繼續待著,挨不過去的就自個兒要求解聘,省得外頭說風雲莊的頭頭無情無義。
繞過了最後一個廊道,田毓在跨進一處拱門後.回頭對悠遊吩咐道:「喏,這裡就是你往後工作的地方。」
悠遊原本期待的笑臉,在仔細看清這兒的環境後,疑惑的眨了眨眼。「這裡是廚房?!」
「怎麼?有問題嗎?」田毓半挑眉毛不屑地問。
悠遊搔了搔頭。「呃……問題是沒有,只不過我一個男人進廚房,這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田毓瞪著這毛頭小子,濃眉皺了起來。「給你工作還挑三撿四,要你待這兒就是待這兒,如果不想待就離開雲莊。」
「田護衛別生氣,悠遊又沒說不待啊!」她陪笑緩和田護衛的火氣,餘光瞄到關著雞鴨的籠子,趕緊跑去指著它們,一臉高興的叫著:「哇哇,你瞧瞧,又是雞又是鴨的,這環境還真是人間天堂啊!」
田毓厭惡這小於諂媚的笑臉,像個女孩一樣,讓人看了就覺得很不舒服,索性拂袖而去。
悠遊等田護衛走了之後,笑容才慢慢垮了下來,回頭看了這個環境,其實她沒有權利要求太多,有份工作餬口也該知足了。
抬頭看看眼前高大的樹幹,微風吹得整個樹枝搖搖擺擺,早晨的陽光也透過濃密的樹蔭露出點點光亮。
心裡想著,這個環境往後就是她要磨練的地方,她只希望自己真能熬得過去,好讓爹的餘年享有溫飽之日,這樣才不負爹多年的養育之恩。
第二章
「嚇!」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後院的柴房傳了過來,順著聲音探去,只見一個纖弱的身影正埋參苦幹的劈著木柴。
悠遊奮力的將斧頭劈在粗大的木頭上,一個圓柱形的木頭瞬間裂成了兩半。她重重的吐了口氣,以手背拭去額際的薄汗,在這種微涼的初冬還能冒出汗珠,可還真不簡單。
率性的將劈完的木柴踢到一旁去,拿起另一根粗大的木頭置在石頭上,又是奮力一劈,一天不斷重複著相同的動作,不下數百次。
其實像這種劈柴、打水的日子對她來說算是簡單,因為她在老家也常常做這種粗活,來到風雲莊又做相同的事,對她來說應該是駕輕就熟,孰料這裡根本是人間地獄,完全不像她原先想像的那樣。
她從來沒有一天打這麼十大缸的水,也從沒有在一個早晨裡劈了一屋子木柴,光是她一天的工作量就是老家的十天份量,這種苦差教她怎會覺得快活呢?
根本就苦斃了!
秤秤這手上的斧頭就有二斤重,想舉起它得費好大一番力氣,每天再這麼劈下去,她的兩臂不脫臼了才怪。
悠遊皺眉的活動肩頭,舒緩臂膀上酸疼的感覺,才稍稍喘口氣而已,廚房裡頭突然傳出——陣粗喝聲
「悠遊,你這小子又在偷懶,沒瞧水缸見底了嗎?還不趕快到外頭去打水進來?」風雲莊的大廚生得一副鬚髯如戟的模樣,教人看了畏懼不已,他那凶神惡煞的五官似乎是與生俱來,不管是面對任何人,總是板著一張宛如土匪的臉,連講話的聲音都格外宏亮。
悠遊每一次聽見大廚的吼聲,整個耳膜幾乎都快被震破,皺眉的努了努嘴,將斧頭卡在木頭上。「是,小的這就去。」
揉了揉鼻頭,悠遊認命的提著水桶往外頭的井口走去,她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打水、不停劈柴,只要廚子一刻沒閒著,她就要永遠不停的做。有時想想,這種日子還不如到外頭去討飯比較容易,今天這餐沒討到,大不了挨餓一頓,反正又餓不死,何必到這種地方來做苦力呢?
不過每每只要想到可以拿白花花的銀子回去孝敬爹,這點苦也就不得不挨下來了。
唉,掙錢真難啊!
悠遊先是把井外的水桶丟到井裡,等過一會兒後,才慢慢的拉起麻繩,將水桶拉上來;孰料這掌心才碰到麻繩,兩手猛然傳來一陣刺痛,教她倒抽了口冷氣,直覺的鬆了雙手,臉上的五官也都糾結在一起了。
她攤開微顫的雙手,看見自己已經形成水泡的掌心因為剛才使了力道,都磨出血絲來了,灼熱刺痛的感覺被冷風舒緩了不少。想不到才待個幾天而已,她的手就已經慘不忍睹,再多待幾天,是不是就會像男人一樣佈滿厚繭了呢?
悠遊歎了口氣,僵著十指在衣角處撕了一塊碎布,打算自己將傷口包紮起來,心想只要沒看見,或許就不疼了。
也許是因為兩手都有傷口的關係,她根本無法一個人包紮傷口,只能以嘴巴咬著碎布的另一端,另一隻手趕緊捉住另一端,狼狽的包紮著。
「小兄弟,我來幫你吧!」一個嬌柔的聲音在悠遊身後響起。
悠遊迅速的轉過身子,看著眼前秀氣的女孩,愣愣地眨了眨眼。「你是?」
女孩走了過去,執起悠遊的手,溫柔的替悠遊包紮傷口。「我叫小柳,是老管家身邊的丫環,老管家要我來瞧瞧大廚們將菜樣準備好了沒。」小柳微笑地說明,也替悠遊在傷口上打了一個漂亮的結。「好了。」
「謝謝。」悠遊看著自己的手,試著活動五指,對於小柳的包紮感到相當滿意,爾後又抬頭看向小柳,因為小柳剛才說過的一個陌生的名詞而蹙起眉頭,「你剛才說什麼菜樣啊?」
小柳掩嘴輕笑,「因為咱們莊園裡再過不久會有貴客來訪,老管家為了招待貴客,所以特地教大廚們準備幾道名菜,想先品嚐味道,這就叫菜樣。」
「喔,原來……」悠遊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難怪這幾天廚房裡特別忙,原來是府裡即將要有貴客來訪。
她正覺得奇怪,為什麼大戶人家每天都要不停吃、不停喝,現下才恍然大悟。
「小兄弟,慢慢打水吧,小柳先進廚房了。」她朝悠遊綻放一張甜甜的笑臉,隨即朝廚房走去。
悠遊見她離開後,也不敢閒著,趕緊幹活,這要是讓大廚發現她又在偷懶,今晚說不定又沒飯可吃了。
她認命的使勁提起水桶,待她吃力的將水桶提入廚房時,耳邊同時也聽見小柳正在對大廚說話的聲音。
「大廚,就桌上這幾碟嗎?」小柳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樣問道。
「沒錯,就是你眼前的這幾道了,你先拿去給老管家嘗嘗,留心點,可別讓湯汁溢出碟子啊!」大廚粗聲警告。
「是。」小柳怯生生的端起沉重的托盤,不曉得是因為害怕還是真的太重,她的雙手竟然微微顫抖著。
「不成、不成,瞧你笨手笨腳的,等你走到大廳,我看菜也都涼了。」大廚沒好氣的念著,這時瞄見一旁倒水的悠遊,馬上吆喝過來,「悠遊,甭打水了,先到這來。」
悠遊才剛吁口氣,想不到馬上又有任務來了,她在心裡叨念幾句,乖乖的走了過去。「大廚有事吩咐?」
大廚推了悠遊一下。「你先幫小柳端盤子到大廳去,手腳靈活點,別誤了上菜時間。」
悠遊看著小柳,對她微微笑著,「小柳姑娘,讓悠遊來幫你吧!」
小柳甜笑的福了個身.「勞駕了,小兄弟。」
待悠遊端起托盤後,小柳立刻走在前頭為悠遊引路,而悠遊也很安分地跟在小柳身後跨出廚房,直直朝大廳的方向走去。
悠遊在踏出廚房後,暗自吁了一大口氣。可以脫離廚房那個地方真是幸福,雖然手裡的托盤挺重的。
不過再怎麼重也沒那水桶、斧頭重,所以端著這沉重的托盤對她來說,可感到輕鬆極了。
悠遊趁著這段走路時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難得身邊有個溫柔的女孩,索性輕鬆的打開話匣子。「敢問小柳姑娘,你到這兒多久了?」
小柳好看的臉微微偏著,一副思考的模樣。「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大概是在我十歲時就被賣進府裡當丫環,掐指算算也快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