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他萬般無奈地攢起兩道濃眉。
「你想到哪裡去了?白芷是我的朋友,「女的」朋友!拜託你不要一大早就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好不好?」
「我吃醋?」
她放聲怪叫。
「我……我哪裡有吃醋?我是看不慣你打著單身新貴的幌子,招搖撞騙純情小少女,同時腳踏好幾條船!」
氣歸氣,還是嘴硬的不忘顧及顏面。
「哇,現在是什麼狀況?七早八早就吵翻了天,你們不怕其他住戶集體上門砸雞蛋抗議呀?」
下樓視察的白桔正好晃進門來插花。
「哇,老姐,你這個大忙人,不是過兩天就要飛巴黎走秀了嗎?怎麼有空過來?」
「其實也沒什麼,我剛剛收到一則獨家消息,好心過來通報一聲,讓『某人』有個心理準備。」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沐聖,又朝希望淺淺一笑。
「沒想到我的出現會造成誤會,真是不好意思。」
去,她會不好意思,那天公豈不是要降紅雨了!白桔精明地打量著端擺出招牌笑容的老姐。
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最愛沒事找樂子,平常把一卡車追求者當猴子耍玩,興致一來,則是專挑無辜受害者的弱點下手,弄皺一池春水以後再隔岸觀戲,道行可高了咧!不知道她這回葫蘆裡賣了什麼藥?
「你……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
醋性大發的希望終於恢復些許理智,細微的喜悅竄進了她心底。
「我可沒那個榮幸。」白芷眼波帶媚地搖手嬌笑。
「我們這位癡情漢先生,眼裡從來就只有他的沐喜妹妹。」
「白芷!」沐聖的臉色刷地青了一半。該死的,不是現在,他還沒有向希望坦白一切的準備!
「沐喜……妹妹?」希望看看他、又瞧瞧白芷,一臉迷惑。
「對呀,他們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親情友情愛情全攪和在一起,不愛也難!偏偏天不從人願,沐喜妹妹別有所愛,為了成全心愛的她,他只好自動請調放逐紐約,算算時間……都已經過一年了嘍,也不知道他想開了點沒?」
她早就看不慣這傢伙老是無法忘情沐喜的死德性了,好不容易出現個能幫他走出過去桎梏的人,不趁機下帖猛藥怎麼行!
「你、說、夠、了、沒?」沐聖咬牙切齒地沉聲喝問。
她眨眨無辜明眸。「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唉,忠言果然逆耳呀!
心愛的沐喜妹妹、孤兒院、請調紐約……白芷剛剛說的這些事,她居然完全一無所知!
希望愈聽臉愈白,原本飛攀上頂的好心情,就像乘坐雲霄飛車,在下一個轉折瞬間又被帶往最低谷,此時此刻,她終於驚慌地恍然大悟,原來……原來自己對沐聖的瞭解根本就少得可憐!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他絕口不提這些從前的事?無論是他的身世、或是……過往的愛戀?是因為他還未能忘懷那個曾經深愛過的女孩?還是他根本沒有對她敞開心胸,有意把她屏棄在他內心世界之外?
過多的疑雲問號。沉甸甸地重壓在她心口上,壓得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她的腦袋更是呈現前所未有的大混亂狀態,連釐清自己的情緒也無法做到。
「希望!」見她有意離開,他急忙拉住她的細腕,因為心焦而用力過猛。
「奸痛呀!你放手啦!」她疼得淚都快掉下來了,然而心中的挫敗心灰,卻遠比身體的疼痛令人難忍。
「我不放,說什麼都不放!」他固執地箝住她。
「除非你靜下心來好好的聽我說。」
她那一臉萬念俱灰的模樣,足以讓他揣度出她此刻盤旋心中的想法。
可惡!他不要她胡亂猜測,如果她真的想知道,不管要花上多少時間,他都願意從頭細說。
「哎呀,我該走了。」
一旁的白芷踩著細跟長靴,步履優雅地走向大門,臨去前不忘拋下一枚巨彈。
「對了,我要報告的獨家消息是,沐喜和靳朗打算在農曆年前完成終身大事,最近正忙著張羅準備。新郎官還特地打了越洋電話來,要求我用專業眼光幫新娘挑選一件最美麗的婚紗,小倆口甜蜜得很呢,真讓人羨慕!就這樣嘍,拜!」
「沐喜……要結婚了?」
白芷的話,讓沐聖一個恍惚閃神,鬆開了原本緊握希望不放的大掌。
而就在他鬆開手的那一剎那,希望對他僅存的信任頓時逸散,一顆心恍如被打人了最冰寒的雪地深淵,
第八章
一晃眼好幾天,希望日日把自己深鎖閣樓裡足不出戶,每天翻來覆去睡不成眠,腦海裡淨是未能出口的疑問句。她多麼想下樓找沐聖問個清楚明白,關於他的過去、關於他從前深愛過的人、關於他……現在的心。
可是,她又好害怕聽見他的回答。
如果……如果他還愛著那個沐喜妹妹呢?
曾經滄海難為水,更何況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如此深刻的牽繫,必定更加難以割捨忘懷吧?
寒冬深夜,她抱著棉被縮躲在被窩裡,記起他鬆開的那隻手。
僅僅是這樣微不足道的動作,就已明白彰顯出他仍在意沐喜遠勝過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掉了滿臉的淚,難道那些朝夕共處的歡樂時光、耳鬢廝磨的親暱擁抱,全都只因為他將她充當做一個撫慰寂寞的代替品?
因為懼怕揣測成為傷人的事實,她寧可做一隻逃避現實的埋沙鴕鳥,縱容自己怯懦地掩起耳目不看不聽,於是短短的幾階距離,也成了漫長無比的天涯。
「小姐,我拜託你不要再虐待自己了好不好?我辛辛苦苦買來的食物你老是原封不動全盤退貨,實在很不給人面子耶!想抗議東西難吃也不必用這麼激進的手段吧?」
自桔無奈地瞧瞧桌上的飯菜,忍不住歎口氣。
自從那天老姐從中作梗一攪局,現在希望和沐聖之間的狀況,可說是由冷戰時期急速降溫到冰河時期。
希望呢,整天抱著棉被掉眼淚,八成想把自己餓死或哭死;男主角沐聖則是扳了張黑臉悶不吭聲,莫測高深的讓人猜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唉,碰上這對難搞二人組,任憑她向來鬼點子最多最精怪,也只能束手無策的舉白旗投降啦!
「我真的不餓嘛。」希望有氣無力地說。
白桔搖了搖頭,趴在床沿邊和她對望。
「你這是何苦呢?看看你,一點精神也沒有,還動不動就飄一缸子眼淚,把一雙大眼睛哭成了瞇瞇眼,完全不像我認識的你了!你這個冒牌貨給我老實招來,你把那個活力十足、會跟我搶遙控器搶挾同一道菜吃的正牌杜希望藏到哪裡去了?」
「我比你還想知道。」
她只能以苦笑回應。在沒認識沐聖、沒有……愛上他以前,她向來樂觀開朗,不管遇上什麼天大的事,頂多難過個幾天、好好睡上一覺,醒來後又是生龍活虎精神飽滿。
可是,當「愛情」進駐她的生活後,她忽然變得不太像自己了,她開始患得患失、胡思亂想、膽小退怯,甚至成了個愛亂吃飛醋的醋瓶子!
儘管如此,她卻無法停止放任自己將感情如數投注,就像盲目的賭客,固執地將全部籌碼賭上一局放手搏之,只為求得一生的幸福。
可是,就在牌局即將揭曉的前一刻,她卻隱隱約約預見了悲傷的結局,因而舉棋不定慌了手腳,有沒有可能她最終注定要全盤皆輸,而後淪落得一文不名黯然心碎?
迂來繞去,她終究是缺少了面對結果的勇氣啊!
門鈴聲啾啾鳴響,兩人四眼同時朝門扉望去。
「一定是安老大!」哈,這傢伙總算想通了!
「不要開!」希望搶先一步抵住門板。
「為什麼?」
「我……」
他來解釋的嗎?還是要告訴她,他一直都只將她當作好朋友呢?她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呢?諸多問號紛現心中,糾纏成解不開的惱人死結。
「你不開門,怎麼當面講清楚?」
受不了,戀愛中人都這麼「機車」的嗎?
急促的門鈴再次響起。
好,她認了,反正或早或晚面對,不如就速戰速決吧!
「我開就是了……」
「Hope!」隨著大門半敞,門外人隨即忘形地大叫一聲,迫不及待地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大擁抱。
「你真的來了!我以為——」
「等等等等!」希望忙不迭掙脫這叫人消受不起的熱情擁抱,眼帶疑慮地打量起這位國語說得嚇嚇叫的金髮帥哥。
咦,這人她認得,他不就是那個一嘴流利中文、背了把大吉他、甩人面不改色的冷酷男嗎?
虧這位搖滾男還是她心中的頭號酷哥,怎麼這麼快就決定改走熱情的陽光男孩路線了?
還有,就她記憶所及,她可沒欠這位酷哥半毛錢,他幹嘛這麼千里迢迢指名道姓的找上門來?難不成這年頭看人當街吵架也要收觀賞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