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眾人送走這對幸福的新人之際,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刮起了陣陣的強風。
藍緋月擔憂的望向角落那群始終不帶祝福神色的長老,只見他們蒼老執拗的臉上露出了難看的臉色。
不祥的預感進駐藍緋月的胸口,望著眼前幸福的一對佳人,她竟有一股山雨欲來的感覺……似乎就連娘頸上那條白以長絹,亦在此時蒙了一層灰黑的噩兆。
* * *
是什麼東西壓住她?為何她身體左半部麻成這樣?嚶嚀了一聲,藍緋月緩緩的睜開眼。
「你……你為什麼在這裡?!」猛地轉過頭,藍緋月看近在咫尺的人後,差點昏倒。
雷傲那張刻劃分明的俊臉,兀自沉睡著。
「不要睡了!回答我!」藍緋月著急的伸手猛搖雷傲。
雷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了藍緋月一眼後,又逕自閉上,彷彿懶得去搭理她的大驚小怪。
「你為什麼會睡在我的床上?」該死的!抱得這麼緊,她推也推不開!
藍眸再一次不耐煩的睜開了,他隨手指向四周,摟著藍緋月的手加重了力道,將她摟得更緊,然後又不在意的閉上了眼。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認出了這是雷傲的臥室,藍緋月只覺得尷尬萬分,羞得只差沒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竟在男人的房間過夜!天哪!這下不只是被牽過、摸過、摟過,還被睡過了……喔,不對不對!應該是她睡過這個男人了!
「我要回去了,你快放開手……」
「你煩不煩!」被吵醒的人很不悅的出聲了,身子一動,反而將急欲掙脫的藍緋月更拉向他的胸膛。
「放開我!我快不能呼吸了!」似乎認識他以來,她最常說的話就是這一句。「我的清白都被你毀了,你還想怎樣?」「你的清白關我什麼事。閉上你的嘴,別吵。」抱著她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昨晚,吻上了那兩片唇,他發覺他竟貪戀起那味道——那唇柔軟極了,柔軟中還帶著他從未嘗過的甜美,與他十分契合,彷彿是為他而生的一般。
「不關你的事?!」藍緋月仍在努力掙扎著。「我記得我昨晚明明是睡在地毯上,為什麼早上醒來會睡在這裡!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幹麼隨便抱我?!」
「你真的很吵。」這個女人還是睡著時比較可愛。
「你快回答我,不然我就吵得你無法入眠。」她也只有這一點可威脅他了。
「是我抱你上來的。」煩死了!
「你幹麼抱我上來?為什麼不叫醒我,趕我回去?」
「你為什麼還不閉嘴?」
他總不能對她說,他是因為貪戀她的紅唇,而忘情的吻了她好幾回,捨不得讓她走這種肉麻話吧!
「因為你還沒放開我!」
「不放!你快閉上你的嘴。」他沒好氣的將藍緋月一再掙脫的身子拉回。「躺好,別再吵我。」
「我要走,我要走,你別拉我!」嗚……這個該死的傢伙竟翻身壓住她!藍緋月腦袋中隨即一陣空白,臉蛋立刻脹紅。
「就不信這樣你還走得了。」位居上方,雷傲笑看著藍緋月一張紅通通的小臉。
逗她真的很有趣!
「我的清白全被你毀了,你叫我以後拿什麼面對我丈夫?」
一想到這些舒服的感覺以後全必須被其他男人獨佔,雷傲心頭竟鬱悶得不得了,他皺起了眉峰。
「沒人敢娶你。」他不想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這種感覺究竟代表了什麼?難道……他已掉入一個自己不願承認的狀況中了?
「你幹麼詛咒我嫁不出去?」
「我倒要看看敢和暗夜王作對的女人,有哪個男人敢要。」
「看我孤寡而終,你很高興是不是!」
雷傲頓了頓,似是在作一番考慮,片刻後,才下定決心似的答道:
「沒人要你,我可以勉強收留你。」原本溫柔的心意,出了口卻帶著尖銳。
「你……」藍緋月意想不到雷傲的話竟急轉直下,一時揣測不出他的用意,只能愣愣的望著他。
他的話究竟是何用意?雖然他一副勉強的樣子,但為何她竟覺得話中夾帶著絲絲柔情?還是她想太多,會錯意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說出那樣的話已經是他前所未有的極限了,她竟然還一副茫然的懷疑樣!
「我哪有什麼表情。」
說完,她用力的推開了居上方的雷傲,然後掀開了棉被,隨即驚叫了好大一聲。
「你幹麼不穿衣服?!」
被推開的雷傲悠然的將兩手撐在頭後,輕輕的揚起了薄唇。
「我有穿褲子。」
藍緋月瞠目結舌,一時之間竟說不出罵人的話。
「看呆了?」
「誰……誰看呆了,你別自作聰明。」一語驚醒木頭人,藍緋月急急撇開頭。
「可別對我流口水。」
這……這個人有病!而且是嚴重的自戀狂。
「我建議你該去看心理醫生。」
「我可不這麼想。」他伸手用力扳過她的小臉。「和我睡了一晚,有沒有什麼感想?」
「糟透了。」她根本不需要時問思考,和他抬槓,她隨時可以應答如流。
「那真可惜。」他仍是笑,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她的反擊。「幸好我們其中一人昨晚沒白過,否則豈不是糟蹋了美麗的夜晚。」
聞言,藍緋月所有神經馬上拉起了警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任何意思。只是覺得只有我自己獨享美麗的夜,有點替你惋惜,也有點抱歉。當然,如果昨晚沒有你的陪伴,我也不可能擁有如此美好的夜晚,多少還是要感謝一下你。」
藍緋月全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她不發一語,糾緊了眉頭。
他究竟在胡扯些什麼?那一對藍眼睛為何如此邪氣……又曖昧?
「你可別因此就愛上我,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的。」
光是看她怔愣的模樣,他就抑不住想再次掠奪她的紅唇,但為了逗弄她,他也只能努力忍下那股源源而來的慾望。因為他敢保證,如果此刻他覆上了她的唇,得到的絕對是個既辣又響的巴掌。
「雷傲,你最好把話說清楚。」這男人究竟在說什麼?為何她捕捉不到他的話意?
「還需要多說什麼,我們共處了一夜,這就是最清楚的答案。」
「我不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該死的男人,竟在暗示她昨晚發生了非比尋常的事!
「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事實是改變不了的。」
「對,事實是改變不了的,而我們之間的事實就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就算她睡得再昏沉,但也還不是具死屍吧,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除非他對她下了藥!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雖然老愛對她使壞,但並不是個小人,他的強烈自尊絕對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行為。那她就更想不透了。為何他要扭曲他們之間的關係呢!這……究竟代表了什麼!
「總之……」雷傲更貼近了,趁著藍緋月失神,輕輕的啄上了她的額頭。「別愛上我,愛上我,你會受傷的。」
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神力,藍緋月一慌之下,竟一把推開雷傲的挾持,紅著臉,飛也似的衝出房間。
「嘖!這女人的力氣還真不小。」在藍緋月的身影消失後,雷傲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記憶中,他似乎很久沒如此放懷的大笑了,不,應該是說,從小到大,只有藍緋月才能令他如此開懷的大笑,連他的父王及母后也不曾給過他這樣的感覺。
「愛」這個他一向最不屑的字眼,近日來一直浮上的他心頭。他發覺,對藍緋月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一般。
愛上她真的會受傷嗎?真的擺脫不了「月絹傳說」的宿命嗎?
十分有趣的賭注!雷傲揚起了一向自信的薄唇。這一場遊戲已經勾起他的興致了,既然從未嘗試過,下場玩玩又何妨。
* * *
悶悶的獨自坐在橘湖岸邊,藍緋月抬頭一歎,低頭又一歎。
再繼續待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她總不能永遠都不回宮去吧。暗夜界除了皇宮願意收容她之外,還有哪裡可以是她的容身之處?
今天早上雷傲和她說了那些怪話後,她越想越不對,火速的收拾行李,就往宮外跑。結果問遍了半座城,雙腳走到快斷掉,別說請人家雇她工作了,有些人一看到她的長相,就先嚇軟了一雙腿,根本沒人敢正眼看她。想不到在人界還沒畢業就有一堆公司搶著僱用的她,到了這暗夜界,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想到這裡,藍緋月忍不住又是一歎。
她既沒勇氣回去見雷傲,又沒個棲身之所,現下該如何是好呢?
「小姐,怎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這裡?」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打斷了藍緋月的唉聲歎氣。
這個人怎麼敢接近她?藍緋月訝異的抬頭,望向不遠處面帶笑容的男子。
「你有什麼困難嗎?」
她只顧著沉思,竟沒發覺到天空己掛著藍月了……是了,天色已晚,除昏暗的月光之外,也沒其他照明,這男人肯定沒注意到她的黑髮和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