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宓甜蜜地微笑著,可愛的小臉上露出討喜的酒窩。
「陽宓是不知事情輕重的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的。我只是在地上撿到一把來路不明的鑰匙,隨手丟進倉庫罷了。」
第十章
燕祁感到鬱悶之氣壓迫胸口,害他做什麼都提不起力氣。
迎舞在審查會失去理智,當眾犯上,逼得他不得不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鎖起來,偏偏迎舞就連被關起來也有本事教他頭痛!聽給迎舞送茶飯的人說,她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唉!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族長!有緊急報告!」一名戰士行色匆匆地衝了進來。
「什麼事?」燕祁不感興趣地問。
「汴族進攻北口!」
「立刻集合所有戰士!韓熙,這次我們用什麼戰……」燕祁一掃片刻前的有氣無力,炯炯的目光習慣性地望向總是在身邊的得力心腹時,卻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禁黯然。
「族長!不好了!」另一名戰士氣急敗壞地跑過來。
「我們被圍攻了嗎?」
「迎舞不見了!」
韓熙孤獨的身影佇立在山頭之上。
清晨微曦的照耀下,戚吾族廣大的土地幾乎一覽無遺,尤其是離這座山最近的東口哨站,連站崗的戰士正在打瞌睡,韓熙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明白自己該從岡山往東行去,經過只在父親口中聽說的重重關山,前往中原。然而,他卻走了反方向,來到這座鄰接故鄉的山頭——即使所有人都不這麼認為,在韓熙的心目中,這裡永遠是他惟一的故鄉。
留戀地眺望著再熟悉不過的景物,韓熙黯然長歎。
他掛念韓緹是否又做了惡夢、睡不安枕?他也掛念燕祁記不記得五天後與襄族族長的會談之約?這項會談是兩個月前排定的,以燕祁的記性,恐怕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韓熙不禁後悔,離開時太過匆忙,忘了提醒他。
還有,迎舞……
韓熙強迫自己的思緒就此打住,繼續想下去,只會消滅他,「這絕對是最後一眼」的薄弱決心。
不捨地,韓熙正要離去,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隊形跡可疑的商隊正蜿蜒地朝東口哨站行進。
韓熙定睛一瞧,那不是尋常商隊,而是汴族的軍隊!
汴族位於戚吾族的北方,向來自北口進襲,這次似乎用了腦子,派了近千人的兵隊奇襲東回。說是奇襲,一點也不誇張,因為東口的站崗者猶自瞌睡不醒,整個哨站籠罩著清晨的寧靜與安詳。
韓熙急了,汴族的戰力雖然不及戚吾族,但是他們的戰士也都是訓練有素的精良部隊,否則也無法與戚吾族對峙數十載依舊不墜。東口哨站若被突襲成功,汴族的部隊自北、東兩方雙管齊下,戚吾族始料未及,勢必傷亡慘重。
焦急中,韓熙靈機一動,自包袱中拿出角螺。
角螺是族長授與成年戰士的表徵,戚吾族幅員遼闊,若遇到敵人攻擊,可隨時吹響角螺求援。韓熙放下了一切,卻悄悄將這小小的角螺一塊帶上,不論浪跡何處,身邊至少有個故鄉之物。
韓熙毫不猶豫地吹響角螺,雄渾的螺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東口哨站開始有了動靜。
韓熙舒了口氣,東口哨站駐守了八百名戰士,只要有警覺,對抗汴族絕對不會吃虧。韓熙收好角螺,背起包袱,這次真的要離去了。
然而,某種莫名的力量卻牽引著韓熙,令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韓熙連忙轉身,快步走回能鳥瞰全區的峰頂,往山腳一看,只見十幾名汴族戰士正持刀追逐一個窈窕的身影。
韓熙全身一震!
「迎舞!」
迎舞知道自己就要倒大霉了。
她想先取道岡山補充乾糧、購買馬匹,然後前往中原,卻在溜過東口哨站沒多久,就不幸碰上汴族的戰士。第一個看到她的人,一眼就認出她是燕祁的女兒,馬上呼朋引伴地追了上來。
迎舞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打算躲到山裡。她十分熟悉這附近的地形,決定躲到林中與敵人玩捉迷藏,再伺機脫離。迎舞狂奔了好一陣子,就快要進入山區叢林之時,敵兵趕上了她。
迫於無奈,迎舞只好氣喘吁吁地取出彎刀迎戰,由於身體饑乏,又將所餘不多的體力大多費在奔跑上,勉強打退兩人,早已戰得冷汗涔涔,持刀的右手更是不住發抖,幾乎握不穩刀柄。
「嘿嘿,這小妮子近看還挺標緻的嘛!」汴族的部隊並不像戚吾族紀律嚴明,混著一小部分品行不佳的戰士。
「對方是燕祁的女兒,我們還客氣什麼?先輪流上她,再把她捉回去當人質,族長不會說話的。」
「說得對,咱們小心點,別砍死她了。」
「奸屍也沒關係吧!哈哈!」
這些淫言穢語是以汴族的語言說的,迎舞聽不懂,但敵人臉上帶邪的神情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暗示,足以揣測出他們在講什麼。
迎舞又驚又怒,眼見敵人越聚越多,從寥寥兩三個變成十多人,現在更多了一群騎著馬的戰士,數十人團團將她圍住,脫身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迎舞不禁恨起自己,幹嘛逞強絕食,弄得渾身無半點力氣,別說殺敵,就連逃跑都成了問題。
想起在宿屋那段短暫卻驚心的遭遇,迎舞決心引刀自裁,死也不願落到惡敵之手。就在迎舞舉刀橫頸之時,韓熙冷不防地自林中竄出,雷霆萬鈞的身影迅速攻向外圍一名騎士,將人打落馬下,自己騎上馬背。
「韓熙!」
迎舞喜從天降,虛軟的雙手突然有了力氣,瞬間就擊落數名戰士的武器。迎舞趁隙抓住韓熙伸向她的手,一舉躍上馬背。
韓熙使力拍馬,兩人合力殺出重圍,往南而去。
背後,大批追兵不死心地繼續追擊。
北口的戰況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一名戰士殺到燕祁身邊,雙手不停,嘴上也忙得很。
「族長,有快報說東口也受到汴族攻擊。」
「多少敵兵?戰況如何?」
「大約一千左右,戰況尚稱穩定。」
「那就好……等等!東口?那不是前往中原的必經之路嗎?」燕祁臉色大變,「萬一迎舞捲入戰場,那就糟糕了!」「族長是否要親自去東口坐鎮?」
「不行,這裡才是主戰場,我不能走開。對了,你去找岌鹿,叫他立刻帶人馳援東口!」
「這些人不累嗎?都追了大半天了,還追個不停!」馬背上,迎舞靠在韓熙胸前,不斷回頭張望。
「抓到你,就能威脅燕祁,奇貨可居啊!」
「爹才不會管我是死是活咧!」迎舞朱唇一吸,滿腹辛酸地說,「我只是一時氣不過,打了長老們幾拳,踢了他們幾腳,爹就把我關進倉庫,就算我絕食明志,爹還是不放我出來,說什麼都不讓我來找你。你說爹怎麼可能會為了我,受到汴族挾持呢?」
韓熙一時之間消化不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消息,整個人都呆住了。
為了他這個被放逐的叛徒,迎舞踢打長老,因而被禁閉於倉庫,最後更是不惜絕食抗議,以求脫身尋他?
韓熙不由得大受感動,一手仍舊操控韁繩,另一手環住迎舞的纖腰,將她緊緊摟進懷中。
「為了我,你吃苦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
「既然你都說不知道了,我也不好意思不幫忙。關於補償嘛,其實我有很多很好的主意,不過這些得等我們平安脫身以後再說。」迎舞露出嚮往的微笑。被禁倉庫的無聊時光,給了她充分的時間幻想兩人在一起的情景。
「一切都聽你的。」
「這話我記下了,就算你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我哪敢?」韓熙微笑,要不是後有追兵,他早已停下馬匹,盡情品嚐戀人淘氣的芳唇了,「還有,千萬別誤會燕祁,他最疼愛你了,限制你的自由,也是為了你好,不會害你的。」
「嗯,其實我知道。」
兩人奔馳了好一陣子,跨下坐騎突然起了異狀,抽搐不止。
韓熙皺眉:「馬匹的力氣已經用盡,接下來的路我們得用走的。」一個翻身,將迎舞抱下馬。
「可是汴族的人有馬匹啊!我們會被追上的!」迎舞一面跟著韓熙往前跑,一面緊張地回頭張望。
「我擔的是他們的馬,這匹都力盡而倒了,其他的想必相差不遠。」
「是這樣就好了。」迎舞懷疑地再度回頭,果然見到騎士們紛紛下馬,跑著追向他們,「太好了!是真的!」
韓熙邊跑邊觀察四周,越觀察越不安:「你有沒有發現,四周的地形看起來十分陌生?」
「咦?你這麼一說……對耶!這地方我沒來過。」
「狂奔了大半天,方向都攪亂了,但是我們一開始是從東口往南,應該不出這範圍……等一下,你覺不覺得風變大了?」
「而且越往前走,霧氣聚得越多,路面都看不清了……」
韓熙與迎舞一驚停步,面面相覷,兩人同時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