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熙在對她獻慇勤?
可能嗎?
迎舞俏臉泛紅,低著頭直往前衝。
「等等!你要去哪兒?」韓熙連忙追上。
腳下不停,迎舞回頭對韓熙燦然一笑。
「當然是找人呀!」
片刻後,迎舞與韓熙在熱鬧的街道上邊走邊討論。
「韓熙,岡山的店舖最少也有百來間,小販更是多達數百人,範圍不小,我們要從哪著手?」
「失蹤的女孩名叫洛青,十九歲,為了買祝賀妹妹拮 的賀禮,一個月前告訴戀人她要前往岡山買綢緞,結果一去不回。所以我認為,我們先從賣布的小販著手,跟著去找宿屋,洛青要是多留兩天,一定會投宿。」
「我跟洛青不熟,不過也見過幾次面,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滿勤勞的,她娘身體情況不大好,家務事通常是洛青在做,風評不錯。」
「所以我們可以初步排除她離家出走的推測。」
「要我來猜,洛青一定是被人綁架了!」
「想綁架戚吾族的女孩子,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我們雖然比不上你們戰士成天鍛練個沒完,但也受過不少武術訓練,防身絕對沒有問題。」迎舞驕傲地挺起胸膛。
「不管是不是戰士,都得小心謹慎。岡山龍蛇混雜,任何與你擦肩而過的人都有可能是逃亡中的犯罪者,要是不小心疏忽了,本領再強也會吃虧。」韓熙憶起一段往事,臉上出現怪異的神情。
「聽你這種口氣,你吃過虧對吧?」
「上一次當,學一次乖。」
「什麼什麼?說來聽聽。」
「我只能告訴你,不要隨便……」
一個小販擠進兩人之間,一臉神秘地將手中的酒瓶湊到韓熙鼻下。
「小哥,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識貨的人,這是最上等的西藏神酒,等閒買不到的,你運氣好,我手頭上剛好有一點,要不要來一瓶?」
「不了,我沒興趣。」韓熙搖頭。
「西藏神酒?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嘛!這酒有什麼特別效用嗎?」倒是迎舞興趣滿滿。
「這酒呢……」
「走吧!」韓熙不容小販多談,捉住迎舞的手就走。
「急什麼嘛?我還沒跟他說完呢!」
「來路不明的東西,吃了對身體只有害處,沒有好處。」迎舞還要抗議,韓熙指著前面兩家店,「正事要緊。剛好前面就有一家宿屋,對面則是一間布鋪,我們分頭行事比較快,你要哪一間?」
迎舞鼓著腮幫子,不滿韓熙不說明清楚,活脫把她當成小娃兒在敷衍,然而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她選了對面的店舖。
「我去布鋪。」
「除了問店老闆,夥計及客人也別忘了。雖然過了一個月了,說不定還有人記得洛青。還有,如果什麼也沒問到,不要急著走,問問其它布鋪的位置,打聽一下布販出入的場所,這樣我們找起來也方便些。」韓熙諄諄叮嚀著,不知此舉加深了迎舞的不悅。
「這點小事我懂,別把人家當成小孩子!」
「你當然不是。」韓熙已先一步到了宿屋門口,揮了揮手,「問完了在這裡會合,千萬別走丟了。」
「我才不會呢!」迎舞氣嘟嘟地走進布鋪。
店舖裡,一名夥計正熱誠地招呼著一對挽著手的新婚夫妻,一見迎舞進門,便轉頭對她友善地笑了一笑。
「姑娘,您慢慢看,我馬上就來。」
「沒關係,我不急。」
迎舞踱到這對新婚夫妻身後,想找機會插入他們的對話。
「你瞧,這錦緞的織工多細緻啊!穿在你身上,就連天仙也比不上。」年輕的丈夫一手指著布匹,一手愛憐地撫著妻子的長髮。
「你有這分心就夠了,這錦緞價錢太高,足足抵掉你兩個月的工錢哪!我們負擔不起的,還是買一塊便宜的就好。」比他更年輕的妻子還是愛玩的年紀,卻已諳持家之道。
「成親前,我就存了一筆錢,不多就是了,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我雖然沒有多少錢,還是想給你訂做幾件好衣服。而且你每次經過這家店,都走得特別慢,我早就想帶你進來了。」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迎舞看著這對夫妻深情相擁,自覺沒有插嘴的空間,悄悄退後,卻驚訝地感到背後似乎撞到了什麼。
迎舞一回頭,對上了一雙淫邪的眼。
一名約莫三十上下的男子正站在離她不到一步距離的地方。此人肚子微凸、駝著背的身形看來不似練家子,迎舞本來應該不會感到威脅,但那對透著苛薄的三角眼卻令她不寒而慄。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那是個漢人。
迎舞是第一次見到韓氏家族以外的漢人。
韓熙的黑髮黑眸傳承自漢人的血統,迎舞喜歡直視他的雙眸,著迷於那宛如黑珍珠般的溫潤光澤。她可以坐在韓熙對面一整天,就只是盯著那雙沉靜的黑眸,幾天都不厭倦。
黑珍珠是高價珠寶,一如韓熙的黑眸,稀有而珍貴。
然而,同樣是中原血統,套在這人身上,卻令迎舞燃起厭惡的情緒,只想趕快離開,越遠越好。
「抱歉,我沒注意到後面有人。」
迎舞喃喃說著,腳步一抬,想繞過他離去。她決定先找到韓熙,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姑娘什麼都還沒看,兩手空空就要走了?」男子抓住她的手臂,以曷族的語言問她。
被他抓住的一瞬間,迎舞不覺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人的眼神、語氣,在在令她背脊發涼。
迎舞寧願他揮拳打她、提腿踢她,也不願這樣被他抓住。
一旦遭受攻擊,戚吾族向來以對敵毫不留情聞名西域,其它部族的人若非心存挑釁,很少人敢對戚吾族人動手動腳。
問題是,手臂被抓住算是遭到攻擊嗎?
迎舞不想在岡山引起糾紛,給這名男子一個冰冷的瞪視。
「任何人都擁有決定在店舖待多久的自由。」
抽回手,她轉身走出店門。
出了布鋪,迎舞直直走進對面的客棧,放眼望去,卻沒見到韓熙的身影。回到門回,也是一樣。她百無聊賴地守在門口,目光一晃,看見方才賣酒的小販推銷到這裡來了,不由得精神一振。
「我要買一瓶!」
「喔喔!這位姑娘好眼光啊!」
迎舞從小販手中接過酒瓶,趕緊塞進包袱裡,以免韓熙看到了又要囉嗦個不停。然而,她沒有注意到布鋪的門內,一對問著異光的三角眼將她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中。
過了一下子,韓熙從街道另一端跑了過來。
「你到哪兒遊蕩了啊?我等了好半天呢。」
「突然看到認識的人,所以……」
「讓我等這麼久,你要怎麼彌補?」
韓熙看了看左右:「綢緞可以嗎?」
「一言為定喔!等我們辦完公事,你要陪我選布!」迎舞開心地笑了。
是夜,走遍大街小巷的兩人拖著疲憊的身體,投宿於一家威吾族人來岡山常投宿的宿屋。宿屋老闆是個曷族與戚吾族的混血兒,從小住在岡山,通曉不少部族的語言。
這天晚上,宿屋幾乎客滿,房間所剩不多,韓熙住在一樓,迎舞則被安排到韓熙正上方的二樓房間。
迎舞一進入房內,立刻興奮地取出包袱內的酒瓶,喝了一小口。
「哇!很好喝嘛,韓熙就是這樣,小心過頭只會錯過好東西而已!」
迎舞高高興興地仰頭飲盡,寬衣上床就寢。
躺在床上沒過多久,迎舞忽然感到頭昏沉沉的,身體變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這並不是睡意。
迎舞心知有異,想要下樓向韓熙求助,才從床上坐起來,一陣昏眩襲擊她,眼前一黑,宛如忽然被推落黑暗深淵。
這下好了!不知會被韓熙數落多久……
迎舞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向韓熙的無聲呼喊,以及再也不碰來路不明之物的鄭重誓言上。
彷彿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迎舞感到自己的身體慢慢飛上了天,像在高高的雲端飄浮似的,潔白美麗的雲海托著她的身體,一會兒輕飄飄浮上,緊接著又緩緩下沉,這樣的過程不斷循環。清涼的微風陣陣吹來,猶如在按摩迎舞的身體,令她感到無比的舒暢。
迎舞的雙眼舒適地閉著,奇怪的是,她的心似乎能看見周圍發生的事。
忽然間,一對祿山之爪自空中倏地伸出,朝她的裸體飛了過來。
……裸體?
身上的涼意使迎舞明瞭自己的上半身已全然裸露,她想睜開眼,卻駭然發覺怎麼也睜不開。
不知道是誰的手抓住了她裸露的雙乳,迎舞驚慌地想要擺脫那雙正在侵犯她的大手,想踢他、打他、咬他,讓那個人為猥褻她付出昂貴代價!卻無助地察覺不只是眼皮不聽使喚,連手腳也不例外。
迎舞手不能動,眼不能張,就連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聽主人的命令。
怎麼會這樣?!
尖銳的憤怒席捲迎舞全身,不只是針對入侵者,更氣自己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