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向黃兒姑娘道歉。」五人齊道。
「知道了。」老大深覺自己真是倒霉都怪剛剛一時口快,不過——他只是講又沒有做,其他人不也附和了?怎麼他們都沒事?倒楣!老大汗流浹背的瞪著他地上的黃土,斗大的汗珠一滴滴垂直落人黃土。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雙手在背後不停的搓揉著,他用著眼睛的餘光偷瞄著身旁的同伴,個個都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他甚至還能讀出他們臉上的意思。
你死定了!倒楣!老大在心中咒罵著。
「你說黃兒因為你只說了『切腸剖腹剁骨頭』這幾個字就嚇得病倒在床上?」裘衣羿冷著聲音重複一次剛才聽見的話。
「是,裘當家,你處置我吧!」他低低的道。
人真的倒楣起來,就連神仙也沒法子!不過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那黃兒姑娘竟然病倒在床上,一躺就是兩天,現在裘衣羿回來了,他的一條老命慘了。
裘衣羿蹙著眉,自己才晚回來四天,黃兒就病了,還真不能離開她太久。
「老大,你別白責自己,黃兒身軀本來就弱,她可能是受了風寒。」裘衣羿才不信黃兒會被他幾句話就嚇得生病。
「麻煩你把這些藥材替我拿到小藥樓,我到悠韻樓看看黃兒。」不管如何,他還是得去看看她。
「裘當家,黃兒姑娘不在悠韻樓。」媚娘喚住她。
「不在悠韻樓?!」裘衣羿開始生氣了,「她病了不乖乖待在房裡,跑到哪兒去了?」
「築清樓。」她道,「她堅持睡在那裡。」
築清樓?他挑起眉,轉身就大步朝築清樓走去。
「孫黧黃,你在做什麼?!」才剛踏人築清樓的裘衣羿就見到孫黧黃提著水桶辛苦的替房內的一盆盆花分別澆水,他難掩心中的心疼與不捨而大吼著。
「裘——我在澆水,這些花快死了。」她被突如其來的怒吼聲給嚇得手中的水飄落了一地。
本想要先問問他何時回來的,但見到他滿臉怒意,她還是決定先回答他的問題比較合適。
「你死了重要還是花死了重要?!」他走到她身邊,身一彎,就將她輕盈的身子抱起,大步的朝床上走去,「病人不好好休息,還不安分的提著水澆花,你是存心累死自己是不是?」
「我,我沒生病。」她小聲的道,怎麼那麼久沒見面,他一見她就大聲吼叫。
「老莫說你生病了。」
「他亂說。」
「八個人都說你生病了還叫亂說?」裘衣羿白了她一眼,望著她蒼白的臉孔,他的一顆心都糾結起來。
孫黧黃不敢說話了,她是覺得身體難受沒錯,可是那是因為太傷心了才會這樣,她這兩天只要一想到爹被人剖開肚子挖腸肺的模樣,她就渾身難過。
哎!如果自己生病能讓她不大聲吼叫的話,那就生病好了!「你瘦了,臉色也沒有離開的時候好。」他心疼的道,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床上。
「我想爹,我想回洛陽。」她直覺得脫口而出。
裘衣羿皺起眉,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一臉的冰冷。他走離床,走到桌旁端了杯茶。
她想回洛陽?她要離開他?在分離了九天之後,她開口第一句話說的竟不是想他,而是想爹?天曉得這九天來他滿腦子時時刻刻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頻一笑,她的怒顏模樣,都會讓自己思念。
而她卻不想他?「我要回洛陽,裘大哥,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你好好休息。」他用力的將茶杯放下,往門外走去,「不准下床澆花,讓我知道了,這些花全扔到幽悠小築外。」
「裘——」裘衣羿根本就不理會她,火氣一來,她就跳下床,追到他身後,「你停下來!」
他停了下來。
「你那麼生氣是在氣什麼?應該是我發脾氣才對也!說好了四、五天就回來,現在都九天了才回來,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小人!還有,你一回來就大吼大叫的,我只不過是澆個花而已,到底是九天沒見面重要,還是累了重要?」
「現在我只不過是要你帶我去洛陽見我爹,你的臉就變的比雪還冰,我爹要給人剖腹切腸加螞蟻進肚子裡了,你還
不在乎我,我討厭你!討厭這個鬼地方!討厭討厭討厭……」一連串的嚷嚷已經身虛的孫黧黃承受不住了,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黃兒。」裘衣羿急急接住她,然後匆匆將她抱回床,替她測量脈搏。
該死!他皺起眉,望著她蒼白的病容,這九天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脈像竟是如此凌亂?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一向自制力極好的自己為什麼剛剛竟然失控?她的身子不好,自己該讓著她才對,怎麼忘了。
「絕沒有下次了,黃兒,裘大哥向你保證,絕不再向你亂發脾氣,但是,你別離開……」裘衣羿喃喃的向她保證。
剛緩緩清醒的孫黧黃一醒來就聽見他的保證,原本的怒意早隨著剛才的昏倒沖盡了。
「我沒有要離開你。」她柔柔的道。
「黃兒?!」他看著她。
孫黧黃虛弱的微笑,「真好,每次我們一吵架我就昏倒,醒來之後氣也沒了,架也沒得吵了。」
「對不起,我不會再跟你大聲說話了。」
「你是關心我,」她替他說話,其實這她早知道,只是她老忍不住埋怨他的過度關心。
裘衣羿微笑著,拉著她的手輕撫著。
「帶我回……噓,先聽我說完好嗎?」
孫黧黃坐起身,他順勢的將她拉人懷中,嗅著這懷念已久的髮香。
「我好想我爹,裘大哥,你還記得我們認識的第一天嗎?」
「我一輩子不會忘記。」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溜出來,那時候的我只想遠遠離開家,愈遠愈好,可是我昏倒在城外……」
「為什麼要離開家?」
「打小我的身子就不好,昏倒是家常便飯,爹為了醫好我的身子請遍了大江南北一流的大夫,買了成車成車上好的藥材,這些都要花很多銀子的,」她頓了頓,「後來爹就跟好友借錢買藥、請大夫,誰知道那位好友魏權是個大壞蛋,放高利貸,騙光了我爹的錢,讓家裡傾家蕩產,為了不連累爹,我偷溜出來,離開家裡。」
裘衣羿耐心地聽完她的話,「你怎麼知道你爹欠了人家很多錢?」只要是正常的家庭,是不會讓弱女子知道這種事的。
「我聽見爹和吳伯商量——我是碰巧聽見的,是我要去向爹請安的時候聽見的,不是偷聽來的。」
「傻丫頭,我也沒說你是偷聽到的,緊張什麼?」他笑著揉著她的發。
「現在你知道我要回洛陽的原因了,我擔心爹會出事,你肯陪我回去吧?」
「只要你不是要離開我,我會帶你回洛陽。」裘衣羿揚起嘴角。
「我不會離開你的。」她甜甜的笑著,自己這麼愛他,就算是用牛車拖,也拖不走她的。
裘衣羿被她的笑容給吸引,低下頭,輕吻著她的紅唇,雖溫柔,卻帶著侵略性,上唇、下唇,他吻著她,吸取她帶藥味卻香甜的氣息……
「裘大哥,你不能吻我的。」當他離開她後,孫黧黃嬌羞的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在我們之間行不通。」裘衣羿替她接下。
孫黧黃眨眨眼。
「你不愛我吻你嗎?」他摟著她,額頭抵她的額。
「誠實點,如果我滿意你的答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他板著臉。
「算、算是喜歡吧?」她模稜兩可的回答。
「這是什麼答案!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裘衣羿不滿意。
「喜歡吧!」
他皺起眉,「喜歡就喜歡,怎麼還有個『吧』!」
「喂!你很挑剔也,」孫黧黃嘟起嘴,「我很喜歡,喜歡的不得了,你開心了吧!」
他滿意的又輕啄她的唇。
「你喜歡不是嗎?」裘衣羿調皮的笑著。
她白了他一眼,「傳出去人家會笑話我們。」
「不會。」
「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了。」他跟她抬槓。
第六章
孫黧黃笑他的厚臉皮,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在他的懷中。
這男人是幾個月前害她無聊的不停的找他說話,然後又不肯回答的酷男人嗎?「嘿!別笑,我有正經事要跟你說。」裘衣羿打斷她不停的笑聲。
「什麼事?」她還是笑著。
「別笑,這是很正經的事。」他板起了臉。
「噢!」孫黧黃乖乖的閉上嘴,憋住笑。
「我……」他看著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噗嗤!」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孫黧黃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扭扭捏捏,一副要說又不說的模樣,滑稽死了。
「孫黧黃,我要生氣羅!」他抿著嘴。
「對不起,我不笑,保證不笑。」她用手捂著嘴,「你趕快說。」然後不再說話。
裘衣羿望著她,安和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遊蕩。
「我……我……我……你休息吧!」他歎口氣,他還是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