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用你管!」甯震海口氣惡劣的低吼。「只要她不壞事,我可以不動她;但是如果她執迷不悟,雖然她是我的親人,我也不會放過她。」
瘦小男人突然不講話,快速的走向門邊,冷不防的拉開房門。門後的身影一個踉蹌,躍進了房中。
「你在做什麼?」甯震海惱怒的斥責著妻子,她顯然聽到了一切。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你,居然是幕後主使的人。」甯紀勤悲傷哀痛的看著丈夫,她不相信一向溫文和善的丈夫竟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妻子已經知道了,他沒必要隱瞞。
「是嗎?你事業順遂、權力在握,你會沒有選擇的餘地?」
「那是現在、是表象,我不想解釋。」他必須知道妻子心中的打算,才能決定接下來是否要改變計劃。「你可以選擇報警,將我送入監獄,否則就不要開口干預。」
「我……」甯紀勤心中無力的交戰著,道德良知催促著她拿起電話報敬,然而氾濫的情感卻又逼得她心軟。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怎麼狠得下心看著他身敗名裂呢?多年的夫妻情深點點滴滴的湧入心頭,道德良知逐漸被擠到角落。
她無力的跌入沙發中,頹然地歎了口氣。
「哇!他真的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席心寧興高采烈的說看:「你想想有哪個人有這麼大的本事,讓記者連著三個星期不停的追逐。我想連咱們的李總統都沒這個魅力。所以我說嘛,他真是太了不起了。」
這個姓風的是不是三頭六臂,居然能讓一向不太喜歡男人的好友性情大變?
「那可不,而且你知道嗎?他好有個性,雖然吸引了這麼多的媒體的注意,可是他從來沒在鏡頭前笑過。喏,你看,他的模樣是不是很酪啊?」
「這樣的人你們還追著不放,媒體記者都有被虐待狂嗎?」甯雨娃隨意瞄了一眼席心寧遞過來的雜誌封面,眼光即刻定住。照片中的人有著深刻的五官,炯炯有神的雙眸將他的自信表露無遺,緊抿的堅毅唇線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冷得讓人打顫。他真的很有型,難怪會引起這麼大的騷動,這種人不當明星真是可惜了。
席心寧尷尬的笑笑:「有新聞價值嘛!再說,看看帥哥,讓自己保持心情愉快,工作起來會更有勁。你不知道,他不但長得帥,工作能力更是一等一,才二十八歲就已經是風亦財團的副總裁之一喔,他管的下屬何止上萬啊!」
「被你說得他好像神一樣,難道他一點缺點都沒有?」
「缺點我是不知道,倒是有一點很特別,不曉得算不算怪癖?」席心寧突然神秘的壓低警目。「來台灣三個星期,他每星期五都會到『京雅』酒店,住進總統套房,然後待到半夜才離開。喔,就是今天,他一定又會去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京雅酒店雖然才開張不久,名聲卻已超越晶華,消費自然貴得讓人咋舌。不過風亦財團的少東去住京雅也沒什麼不對啊!
「住飯店當然是不奇怪,但是如果他有自己的房子,卻還去飯店休息就有點怪了吧!」席心寧很八卦的說著:「聽說他是去找妓女喔!」
「找……找妓女?你們連這種事情都調查啊?」乖乖!這些記者是什麼心態啊?
「讀者不就想知道這些嗎?」席心寧見怪不怪的回答。「公眾人物嘛。賺取金錢、贏得名聲都比一般人來得容易,付出一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對他不好吧!」
「哎呀!這種人才不會介意呢,何況這個消息從來也沒上過報。」席心寧說得有點惋惜。
「為什麼?」
「因為根本主沒有證據,也從來沒有哪個女人站出來說她曾經和風馳日有過關係。」
「所以只是個傳聞羅?」
「也許吧!」
鈴—一陣電話聲打斷了談話中的兩人。
「喂,我是!」席心寧接起手機,臉上的神色立即鮮活起來。「好,你讓小王等著,我五分鐘內一定趕到。」關掉手機,她馬上提起包包,興奮的說著:「又有大新聞,我先走了,有事CALL我。」隨即像一陣風般消失在門口,速度快到甯雨娃來不及將嘴裡的再見說出口。
望著她消失的門口,甯雨娃感到強烈的失落。她真羨慕心寧的獨立自主,雖然她們才畢業三個月,但是心寧已經是小有名氣的記者。不像她,領了張大學文憑,卻沒有能力養活自己,從小到大的養尊處優,真的會磨掉一個人面對挑戰的鬥志。
當初念大學時,她和心寧還有另一個好友路紅音,三個人曾經約好存夠一筆錢,將來要一起去環遊世界。大學畢業時的環島旅行是她們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只是後來因為她父母車禍喪生而取消。陪她度過一段哀傷的日子後,心寧就正式投入新聞工作,紅音也出國遊學了,就只剩下她,數著日昇日落消磨日子,想要調查的事情也沒有任何進展。
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好命?她從來沒有打過工、沒有上過班,就連家裡的企業是怎麼運作的,她也一點概念都沒有。爸爸媽媽在世時從不曾要求她要有踏入社會的打算,他們只是順著她,讓她無憂無慮的成長。爸爸媽媽過世後,她一度感到惶恐,辛好,她還有待她如親生女兒的叔叔嬸嬸。
攪了攪已經冷了的咖啡,想到嬸嬸,甯雨娃的心更加沮喪。
真不知道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和對她呵護備至、疼愛有加的嬸嬸,這兩三個星期以來全變了。嬸嬸不再對她軟言相對,也不再對她包容關懷,相反的竟是百般的挑剔。剛開始她以為是誰得罪了嬸嬸,才會讓一向好脾氣的嬸嬸這得情緒不穩;但是後來才知道嬸嬸是針對她。
她也會仔細想過是不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對惹嬸嬸不高興,於是她盡力做得更好,但是情況沒有改善,她開始相信嬸嬸是不想見到她。
唉,寄人籬下真的是不容易,即使對方是自己的親人。心寧常常勸她要認清現實,一切靠自己,從前她沒聽進去,現在漸漸有所體會,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站在大門前徘徊了好一會兒,甯雨娃歎了口氣,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進去。雖然才剛過八點,但是比起平時,今天回家的時間算是晚的了。如果是以前,其實晚點回來也無所謂;但是現在嬸嬸對她的態度已經不同了,早是出門前她又交代清楚,這下子進去,不曉得會不會又惹得嬸嬸生氣?
喀——
聽到開門聲,甯紀勤急迫的望向門邊,待看清楚來人,她明顯的鬆了口氣。然而只是一閃而過,她很快的換上不耐煩的表情,低頭進門的甯雨娃壓根沒發現。
「唷,你可回來了!怎麼,別人的命不值錢,餓死了不要緊的嗎?」
「啊?嬸嬸,你還沒用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等我吃晚餐。」甯雨娃低聲下氣的道歉。
「會,我當然會等,我怎麼敢不等你這位大小姐吃飯呢?」她換了個語氣,雖然看似哀怨,卻是更讓人難堪。「我的命賤嘛,天生就只能做等別人的角色,哪像你這麼高貴,總讓人等待。只是請你可憐可憐我這個命苦的人,我也是要吃飯的。」
「嬸嬸,你別這麼說嘛,我知道是我不好。」甯雨娃快哭了。
「你這麼說我可受不起啊,你怎麼會不好呢?是我錯我不應該說實話的。」
「嬸嬸,求你別說了!」甯雨娃的淚水已經積到眼眶邊緣,嬸嬸怎麼會變得這麼尖酸刻薄呢?
空氣中一秒的沉默。
甯紀勤猛得別過頭去,殘忍的武裝自己。「搞了半天,我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甯雨娃慌亂的搖頭否認。
「是,你就是這個意思。怎麼?說你幾句就哭給我看啊,你是在告訴我你很可憐,還是在指揮我虐待你?」
她惡毒的逼問讓甯雨娃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不斷搖著頭,晶瑩的淚珠也滾滾往下落。
「不說話是無言的抗議嗎?如果待在這個家中讓你這麼痛苦,你走啊,沒有人會留你,走啊!」
「嬸嬸,你不是說真的!」甯雨娃驚慌的抓住甯紀勤的手臂,瞪大的雙眼寫滿了祈求。真的嗎?嬸嬸真的要趕她走?
甯紀勤大力甩開被握住的手,不理會心中的痛苦,仍然冷漠的說:「當然是真的,我根本就不想留你下來。」
「不要,不要,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甯雨娃失神的喃喃自語。
「想不到大哥一生傲骨,他的女兒卻是這麼的沒志氣。」看到甯雨娃還不死心,甯紀勤只好強迫自己說出更不堪入耳的話。
「你不能這樣說我爸爸!」甯雨娃發狂的大吼著,嬸嬸可以罵她、嘲諷她,但是她不能這樣批評已經過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