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十二年了,你一次也沒再出現過。」聽到這一段自己所不知道的內情,仇典爾心底那一道恨意所築的牆開始有了動搖。不過,他心裡還是有疙瘩。
「那也是約定。為了真正斷絕陰鬼可能對你造成的傷害,你義父要求我不能和你見面,不能傳遞任何消息。而他,則每個月寫信來告知我你的情況。」風天齊走到一旁的櫃子,從櫃子的抽屜裡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信件,遞給仇典爾。
仇典爾微微顫抖的接過那一疊厚厚的信,很怏的認出信封上的字跡正是義父的筆跡。
「那麼陰鬼死後,你為什麼還是沒有出現?」他的聲音陰沉,發現事實的真相竟然不是自己所認定的情況,他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會見我的。那時候的你心中充滿的只有恨,所以你對每個人都冷漠,如果我出現在你面前,你會聽我解釋嗎?不會的,因為你那時候根本不懂得愛人,又怎麼會相信我和你義父這麼做全是因為愛你?」
仇典爾無法反駁,的確,以前的他是絕不會讓他有機會開口。
風天齊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和藹慈祥的說:「孩子,如果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未後還是決定恨我,我不怪你。當時我做了這個決定,就有義務承擔現在的後果,但是,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讓水虹難過、讓你自己遺憾。」
仇典爾盯著手中的信,一句話也不吭。他的心裡正狂亂的波濤洶湧著。
原來,整件事都是自己誤會了。他還以為小時候那個疼愛他的風爺爺拋棄了他,原來……
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發現自己竟然這麼快就原諒了他,他突然覺得好輕鬆,過去的事總算真的過去了,他心中的傷口一下子全好了。
「水虹在哪裡?風爺爺。」
聽到仇典爾又喊他風爺爺,風天齊先是一愣,隨即咧開嘴角,笑得好不開心。
「她正在舉辦服裝展,我讓司機載你過去。」他將管家叫進來,交代好後,便連聲的催促仇典爾:「快快快,你快去看她。你不知道這幾個月啊,水虹這丫頭就像掉了魂似的,她如果看到你,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說完,臉上還掛著讓他合不攏嘴的笑容。
仇典爾也迫不及待的走出大門,但是,他突然又回過頭。
「謝謝你,風爺爺。」
「謝我?」風天齊有點納悶,「為什麼?」
「謝謝你讓虹來教我愛。」
離服裝展示還有半小時,會場照例又擠滿了前來觀賞的貴賓及一堆記者。
「哇塞,又是這麼多人。」半年多前的那個菜鳥記者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卻看不出有多大的進步,他開心的像是領到紅包的小孩子,「這次的展示主題是婚紗耶!太好了,我老姊正準備結婚,我可以多拍些照片回去讓她參考,好決定婚紗的款式。」
「你這只菜鳥,什麼時候才會開竅啊?」負責帶他的資深女記者一副快昏倒的模樣,「你以為水影的服裝是路邊攤啊?就算你老姊喜歡,你姊夫也買不起啊!到時候反而可能引起一場爭吵,何必呢?你讓人家小倆口自己去婚紗公司慢慢挑就是了。
「對對對,結婚這種事啊,旁人最好別插手,免得到時惹了一身腥。」一旁的一位男記者以過來人的姿態勸說。
「不過這次的婚紗展似乎挺新鮮的。」資深女記者又說:「水影從來沒有辦過這樣的主題。」
「這倒是。」另一位記者也感到好奇,「最奇怪的是這次的婚紗展單單只展示新娘婚紗,而且據說連一個充當新郎的男模特兒都沒有。」
「剛好配合這次的題目——沒有你的婚禮。」菜鳥記者忍不住開玩笑:「會不會等一下出來的模特兒都是哭喪著一張臉,搞不好婚紗還會是全黑的呢!」
「是啊,剛好配你這一身嘛!」資深女記者瞄了一眼菜鳥記者身上的全黑衣服,「你們還可以充當家屬答禮喔!白癡,你當是喪禮啊?」
「可是……」
「還可是?要開始了!」資深女記者丟下一句話就往會場裡去,還想說些什麼的菜鳥記者只好搔搔頭,趕緊跟上去。
風水虹站在後台,不過不同於以往,這次她焦點始終集中在台上的模特兒身上,無心去注意台下的觀眾有何反應。
那一件件的婚紗,代表了她一遍遍的夢想。
回到紐約後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總覺得心裡的某部分被掏空了。她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卻提不起勇氣回去台灣,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再看到他,她絕對會離不開他的。
她拚命的找事情做,想要借由忙碌忘掉他。剛好那時她的雙胞胎姊姊風水霓和青梅竹馬的雷洛哥正在籌劃婚禮,看著他們如膠似漆的甜蜜模樣,她好羨慕,多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是個快樂的新娘。
於是三個月來,每當她幻想自己為他披上嫁紗,和他步入禮堂的情景,她就會拿筆為自己設計一套婚紗。即使知道不可能,但也算是稍稍滿足心裡的奢望。
這次舉辦婚紗展也是有心的。雖然不能為他穿上,但是透過媒體,他會看到她設計的婚紗,會知道她在等他吧!
「這些新娘身邊都沒有新郎,怎麼還能笑得那麼開心呢?」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風水虹全身瞬間一震,久久不敢回頭,害怕是自己的幻聽。
仇典爾凝視著日日夜夜牽動他心扉的身影,她依然纖細,但似乎更瘦了,從背影看來,顯得異常孤獨。看不到她的臉,但是他直覺知道她的臉會有多麼的落寞。
他心疼的自身後環抱住她,在她的耳際溫柔的輕喃:「對不起,虹,我讓你受苦了。」
他的溫暖再度輕柔的環繞住她,她這才確定他真的來了。難言的喜悅溢滿她的心頭,期待夢想成真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
「虹,你怎麼哭了?別哭,你不高興我來嗎?」她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臂上,猶如赤焰灼燒他的心,他將她轉了過來,看到她哭泣的臉,更是心痛到極點。
他的慌亂讓她忍不住破涕為笑,「我是太高興了,你真的來了!」她還是不太敢相信,才三個月,老天爺對她太好了,她只等了三個月。
「我能不來嗎?」看到她笑,仇典爾才放下心來,故意糗她,「風爺爺說啊,你這些日子就像失了魂一樣,我要是不來,誰幫你把魂找回來?」
他的取笑讓她漲紅了臉,「人家才不需要你呢,我……咦?你說……風爺爺?你見過爺爺了?」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見過爺爺了,是爺爺告訴他她在這裡的,這麼說他們……
「沒事了!小傻瓜,準備好當新娘吧!」他捏捏她粉色的臉頰,喜歡她肌膚的觸感。
「你這算是求婚嗎?我又沒說要嫁給你。」她害羞的低下頭,不依的嬌嗔。
「我有說要娶你嗎?」他有心裝糊塗,「我不能娶別人的,我已經有新娘了!」
「啊?」
風水虹的臉色立即刷白,他卻故意不看她,自衣服內拉出一條項鏈,煞有介事的說:「我的新娘只有一人,就是這條項鏈的主人。」
「那條項鏈是我的!」她嘟著嘴生氣的道。
「喔?原來你就是我在找的人啊,那我只好娶你羅!」他賊笑的在她嘟起的紅唇上一吻。
看到他眼裡的戲謔,風水虹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她佯怒的掄起拳頭要打他,卻被他抱了個滿懷。
「不准再把我讓給別人。」他正色的說。
他扶起她的臉,望著她的深幽黑眸猶如一潭清泉,蕩漾著讓人迷醉的波光,她不禁醉了。
伸手摸上他的臉,她發覺他下巴有著參差不齊的青髭,雙眼周圍也有明顯的黑眼圈,可見分別的這段日子裡,他受的苦不比她少,她這才瞭解到,感情的發展不該是單方面的自我決定,當初她自以為為他著想,所以離開他,事實證明,她只是讓彼此都受罪。
她知道了,從此以後遇到再大的問題她都不會再逃避。
「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說完,她將自己深深的埋入他的懷抱,他則將她抱得更緊,兩人就這樣沉溺在失而復得的滿足與喜悅中。
好半晌,仇典爾才想起來他的問題。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那些沒有新郎的新娘笑得那和開心?」
風水虹抬頭看他,臉上的笑容比台上的模特兒更絢爛百倍。
「因為她們知道,命中的新郎會來找她們的。」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