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恩看著她無奈扁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副裁就是這樣,最受不了到眾人面前接受喝采;對別人渴望的掌聲,她稱那是「客套」,所以寧願留在幕後。要不,以副裁的條件,只要她願意,只怕早成了舉世皆知的人物。
「還笑,都怪你,許了個這麼差勁的生日願望。」風水虹佯裝動怒的責備。
「冤枉啊!我的大小姐。」琳恩不依的申辯:「我生日那一天,是你自己說要答應我一個要求的,當時一群人瞎起哄,我已經盡力挑一個比較不讓你丟臉的事了。難道你寧願穿著比基尼,在眾人面前跳艷舞;或是跑到大馬路上,對著陌生男子示愛?」
風水虹莫可奈何的翻翻眼,認栽的沉默了。
是啊,要怪只能怪自己。
前天綵排完已經十點多,一群人在散會時鼓噪著要幫琳恩慶生。由於琳恩一直以來都是她的好助手,也一向被她視如姐妹,依照慣例,她應該將禮物準備好的,偏偏她這一陣子為了這場服裝秀忙得不可開交,連自己的事都忽略掉,自然也就忘了琳恩的生日。
於是她信口說要讓琳恩自己挑選希望的生日禮物。此言一出,她就後悔了,因為在場的十幾位工作夥伴聞言,立即興奮的猛出主意,什麼裸奔、跳脫衣舞,還有人異想天開的要她馬上結婚。
一個個荒誕的建議聽得她冷汗直流,擔心琳恩會真的這麼要求。幸好,琳恩還不算糊塗,選了個比較能讓人接受的提議。就這樣,她只好答應今天的服裝秀結束後「第一次」上台謝幕。
「我會記取教訓的,下次絕不……不對、不對,不會再有下次了!」她煞有介事的連連搖手,不知情的人真會以為發生什麼天大的事。
「這樣我豈不是太榮幸了?」琳恩一臉陶醉的幻想著,「以後我就可以對人家誇耀,咱們風四副裁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都獻給了我。哇,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瞧她耍寶的模樣,風水虹忍不往發笑的推了她一把,「什麼第一次、最後一次的,神經!」
琳恩看她終於展開笑顏,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老實說,雖然知道沒有人會責怪她,但是讓一向照顧她的副裁這麼為難,她的心底還是挺愧疚的。
「你總算笑了,希望這個消息能讓你更開心。」她將手中的傳真交給風水虹。
「現在還會有什麼好消息?」風水虹連猜都懶得猜,也沒接過傳真的意思。
「二副裁……」琳恩故意拉長語氣,揚高音調宣佈:「要結婚了!」她相信四副裁聽到一定會高興得大叫。
「什麼?二哥要結婚了?」果不其然,風水虹果然大叫,只是,表情卻是如同見鬼般的驚駭。她一把搶過傳真,不敢置信的盯著上頭的文字。
琳恩被她出乎意外料之外的反應嚇了一跳,思緒中斷了好幾秒,而後才支支吾吾的回應:「啊……呃……喔,傳真上是沒說這麼清楚,只說二副裁找到決定相守一生的女子。目前他們還留在台灣處理一些事,可能得過一陣子才會回來。」
風水虹的表情從驚駭到生氣,繼而更是緊緊的攢起秀眉;臉色也由蒼白轉為紅漲,思緒更是快速的轉動了幾百回。
天哪!有沒有搞錯啊?二哥那個怪物居然要結婚了!
還以為二哥他那種怪脾氣,是絕不可能走上結婚這條路的。只要二哥率先打破陳舊的家規,自己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跟進。她一直抱持這個認知,認定自己將會是個快樂的單身貴族,所以即使明白家規已經慢慢逼近自己,她還是放心的投入工作。誰曉得二哥居然破壞了她全盤計劃,不但要結婚了,事前竟然還沒有一點跡象,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思索的同時,她開始無意識的敲著額頭,同時踱起方步。
家規中捏走,女子要在二十五歲開始為期一年的「尋夫計劃」,而她前兩個星期才剛過完二十五歲的生日,這表示她已經無法再推托了。原本爺爺和爸媽會在生日隔天宣讀她們的責任,不過當時因為二哥還沒有動靜,他們也就暫時隨她去。
但是,好日子結束了。爸媽既然送來傳真,就表示輪到她了。瞧,傳真最後不就交代要她後天回家嗎?
「怎麼辦?怎麼辦?」風水虹喃喃不休的念著。突然,她想到另一個擁有和自己相同臉孔的人——她的雙胞胎姊姊風水霓。
「糟了!得趕快通知霓。」話才說完,她倏地轉身,仿若身後有追兵似的直往門外沖。
琳恩一直困惑的注視著眼前不斷走動的人兒,不懂為什麼親哥哥結婚的消息對副裁而言,好像是個很大的煩惱。
她呆愣的想著,直到風水虹的身影快速的從她眼前「飛」過,消失在門口,她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追出去。
「副裁,你要去哪裡啊?你還得謝幕啊!副裁……」
裝潢雅致的辦公室中,兩個相貌如出一轍的美麗女子正滿臉愁苦的相對。
「我要是知道怎麼辦,還會在這裡浪費時間嗎?」風水虹瞟了有點茫然的孿生姊姊一眼,口氣顯得有點煩躁。不是她故意發脾氣,而是她這個少根筋的姊姊一點也搞不清楚情況的緊急,先是東問西扯了一堆,將她的耐心都磨光了,現在還是只會問她怎麼辦?
「連你都沒辦法啊?」風水霓的期待落空,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開始陷入自己的哀傷中。她始終沒有察覺妹妹的怒氣,只是天真的喃喃自語:「這下子一定完了。能有什麼辦法呢?抵死不從、離家出走、聽天由命……」
「對了,就是這樣。」風水虹突然跳了起來,輕彈手指,臉上還顯現明亮的光芒。感謝她這個迷糊的姊姊也有開竅的時候,這下子,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各位乘客,感謝您搭乘本公司第三五七號班機,本班機即將降落在桃 園中正國際機場。當地時間為十三日下午五點……」
聽到空中小姐的廣播,風水虹立即坐正身子,準備隨時起身。她臉上的興奮
之情,簡直就像只飛出鳥籠正待展翅高飛的小鳥,以致雖然經過長時間的飛行,她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出絲毫的勞累。
偏頭看向窗外,地上的建築物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陌生。這讓她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是真的「逃」出來了,一想到此,她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燦爛。
服裝秀結束的當晚,她就打點好一切的行李。隔天一大早,留下一封「離家出走告白書」,便迫不及待的趕到機場,準備搶搭第一班飛機。正巧,五分鐘後有一班飛往台灣的班機,不假思索,她便上機了。
原本她還擔心以爺爺通天的本領,會趕在上機前將她攔截住,幸好,一切順利。不管爺爺是能力變差了,亦或是其他可能的原因,反正現在她已經身在另一個國度,大可放心的逍遙自在。
心情愉悅讓她的腳步跟著輕快起來,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探索台灣這個對她而言好像有深切關係、卻又彷彿不相干的土地。她全然的投入自己的思緒中,因而忽略掉自她一出現,四周便不斷投射而來的或驚羨、或愛慕的眼光。
想像著以後可以過著不被拘束的日子,風水虹臉上的肌肉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自動往上拉起,帶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只是,還來不及真正的享受這樣的喜悅,才一出海關,她的笑容就定格在臉上。一個她想都想不到的人,正旁若無人、傲視群倫的站在出口處,天生散發的王
者風範讓她想裝作沒看到都沒辦法。
「二哥?」她錯愕的眨眨眼,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來不及收回的笑容就這樣僵硬在臉上,讓她精緻的五官顯得有點可笑;腦子裡則不斷的撞出數不清的問號——連她自己都是到了機場才決定要飛來台灣的,二哥怎麼可能會知道她要來?
「走吧!」
向來冷漠的風馳月明知她的疑問,卻沒有做任何解釋。維持著一貫的淡然,他順手接過她的行李,便大步走出機場。他乾脆的舉動讓風水虹別無選擇,縱有滿腹的狐疑也只能忙不迭的跟上。
等到機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仇典爾才離開座位,穩健的邁開大步。
才一起身,他昂然挺拔的身形立即引來空姐們的注意。只見向來強調高雅有禮的美麗空姐們,先是訝異的張大眼,待瞧見他的臉孔,一聲聲若有似無的驚歎聲便此起彼落。一瞬間,這些成熟世故的空姐竟如同情竇初開的小女孩般,一個個都紅了臉,狂熱的眼眸中全含著羞怯。
對週遭的變化,仇典爾沒有一點回應,只是原本已經稍嫌冷冽的眼神中,不耐的浮起一絲厭煩,讓圍繞在他身邊的空氣溫度因而更加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