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可憐兮兮!他在心裡咒罵,想起昨天晚上她拎著行李,哭哭啼啼到他家的場面——
「噢,親愛的海蒂娜,你哭了?」
一看到她,即使心中暗暗叫苦,他還是露出一臉關懷與疼惜的讓她進到屋內。
安撫她在沙發上坐定後,他試著耐心的等她開口,打算聽聽她會用什麼有趣的台詞當作這一場戲的開場。
但是,她只是不斷的抽泣。
一分鐘,兩分鐘……他逐漸的失去耐性。為了能一大早到機場,他希望早點就寢。也就是說,他不認為自己有時間和她耗在這無聊的「哭戲」上。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帶著行李在外面晃呢?」
怪怪!她的行李可真重,剛剛替她拿進門時,他可是嚇了一大跳呢。帶著這麼多的行李,她不會是計劃到什麼地方待上一年半載吧?
「我……我沒……沒有地方去……」她抽抽噎噎的泣訴,哭得梨花帶雨的柔弱模樣,顯得楚楚動人。「乾爹他……他……噢,拓。」她難過的投入他的胸膛,他則反射性的摟住她微微顫動的嬌軀。
「別哭,有我在。告訴我,錢富貴怎麼了?」他的心裡其實直想笑,她的演技不得金馬獎真是太可惜了!
「他設了一個局,要我把你帶到裝有針孔攝影機的飯店誘惑你,然後……然後……」她又羞又愧的猛咬唇,不知如何說下去。
「仙人跳!」他冷笑一聲,替她把未完的話接下去。「然後他會以錄影帶來威脅我,達到他夢想和東方集團合作的計劃。」
「可是我沒答應,真的。」她抱緊他,在他懷中頻頻搖頭,急著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沒答應?」他當然知道她沒答應,整件事情根本就是假的嘛,她何必答應什麼。不過,他倒想瞧瞧她還會編出如何的劇情。
「錢富貴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他說。
「沒錯,他聽到我不答應,就氣得破口大罵,還亂丟東西,真的嚇壞我了,我害怕的縮到床角。他不斷罵我忘恩負義,後來還生氣的要我收拾行李,準備把我趕出去。我沒辦法,只好草草的收拾幾件衣物。但是,就在我收拾好行李後,他突然……突然……嗚……」說到傷心處,她又控制不住的開始哭泣。
「拓,我好害怕,我差一點就被他……嗚嗚……」她驚恐的看著他,語氣急切的說:「帶我走,拓,我求求你,帶我到一個不會被他找到的地方。」
他凝視著她,眼眸深幽得辨不出情緒。
原來這就是整場戲碼最終的目的。她想要跟著他到龍痕島。為什麼呢?他懷疑的想著。
不過,不管如何,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計劃和演技。
她的確是美得讓任何正常的男人心動,至於她脆弱的哭泣和哀淒的陳述,更是激起男人天生的保護欲。老實說,整個計劃完美得無懈可擊。
只可惜,她的運氣太差了!
他早一步認識了駱君君那個古怪、卻強烈吸引他的女人,從此莫名的對其他女人免疫。加上他又「湊巧」的發現她安裝在他身上的竊聽器,這下子,連他可能會有的同情心都消散無蹤。
失敗,她這個計劃注定要失敗的!他只須稍加配合,相信不久她就會露出狐狸尾巴。
「你放心,留在這裡沒有人會對你不利。」他虛委以對。
「不要,拓,我會怕!我不要和他在同一塊土地上。」
「這樣啊……好吧!我本來已經決定好明天要到私人島嶼去度假,你就一起來吧!」
真是,也許不該答應的。
他走進頭等艙,正好看到駱君君有意躲開他的眼神,她身邊的另一張空位上放著她的袋子,擺明不想和他坐在一起。
他無可奈何的撇撇嘴,只得帶著海蒂娜往前面的座位走。
若不是為了查清楚真相,他何須如此委屈自己呢?唉,他在心裡又歎了口氣的祈禱:我親愛的小君君啊,你可別因此而不理我啊!
當駱君君以眼角餘光瞄到他們兩人在前方的座位落定,她倔強的臉色突然蒙上一層黯然。
她在做什麼啊?居然以為他會想要坐在她旁邊,還小家子氣的故意霸住那張椅子。真是傻瓜!瞧,人家連看都沒看一眼。那是當然的嘛,他身邊的人兒可是超級大美女海蒂娜耶,他自然會選擇不會有人打擾的位子,這才可以和她卿卿我我嘛!
她酸溜溜的想著,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態像個抓到老公偷腥的怨婦。不過,她倒是很清楚這樣的感覺讓她感到空前的難受。
她很快的從袋中又掏出一本書,讓自己再度陷入文字堆裡,暫時忘掉不斷在她腦中盤旋的他。
在飛了十多個小時後,東方拓一行三人又搭上早已待命的專屬直升機,繼續往龍痕島的方向飛行。約莫過了兩個小時,直升機在掀起一陣風沙後,這才正式降落在最終的目的地——龍痕島。
雖然歷經一天的勞累,駱君君的臉上卻沒有一丁點的倦容。一踏上龍痕島,她就開心的又跑又跳,東看看西瞧瞧的,早已忘了登機前的不愉快。
「哇,龍痕島……不對不對。」她雀躍的跳上一塊大石頭,高舉雙手,衝著天空大喊「達馬雅島,我、來、了!」
她頑童般的自得其樂感染了他,他也跟著朗笑出聲。
「拓?」海蒂娜遲疑的輕晃他的手臂,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神。
差點忘了身邊還有個需要小心對付的她。
他連忙佯裝出自然的笑容,拍拍她搭在他手臂上的柔荑,相當感性的說:「每次來到這裡,心情就特別愉快,彷彿塵世間的所有煩心事都可以被拋開。」
海蒂娜在他神色自若的態度中看不出任何異樣,也就不再追問。她瞄了下四周,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雖然銳利卻也快速得讓他沒有察覺。
「拓,這裡好美,你帶我認識一下環境,好嗎?」她柔聲的請求。
不好!
他打心底想拒絕,但是又礙於計劃而不知如何決定。
正遲疑著,一旁的駱君君突然出聲:「總經理,那我先進屋了。」
她欠欠身,語氣和態度都相當有禮,卻也非常生冷。語畢,看也不看他,拿起行李便往不遠處的屋子走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根本不能阻止她的離去,誰教他根本還弄不清海蒂娜的企圖。
如果海蒂娜真的打算對他不利,那他在此時對她表現出太多的關心,只怕反而會引起侮蒂娜的疑心,屆時可能會牽連到她。
而他,卻是絕對不允許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毫無選擇的,他只好點頭,帶著海蒂娜四處看看。只是,他的眼神總會不受控制的飄往小屋的方向。
至於海蒂娜,則奇怪的對周圍環境投入莫大的注意力,不時還露出深思及瞭然的淺笑,專注的態度甚至讓她忽略他明顯的心不在焉。
各懷心事的兩人就這樣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逛遍全島,直到夕陽緩緩的消失在海平面。
東方拓走進浴室,扭開蓮蓬頭,看似要洗澡的模樣,然而他卻沒有任何脫衣服的動作,只是藉著嘩啦啦的水流聲遮掩,調整好手中的表,他明白自己必須在半小時內回來,否則很容易引起海蒂娜的疑心。繼而他小心的取下頸間的項鏈,將之放在洗手台上後,便躡手躡腳的往另一邊的門走去,再無聲無息的關上門,離開浴室。
不過出現在他眼前的可不是他自己的房間,而是另一間相當淡雅的房間。角落的桌子前,一顆小巧的頭正埋在一疊高達一尺的書堆中。
她正是駱君君!
原來,剛剛的浴室是兩個房間共用的,通過了浴室,便可以在不驚擾屋中任何人的情形下到達另一人的房間。
嘻嘻,這正是當初他刻意安排她住這間房間的原因。他的臉上有著詭計得逞的笑容。
不過!她可不這麼想,甚至還因此跟他鬧了幾天的脾氣呢!他悄悄的走向她,想起初到這裡的情形——
「你不能住這間。」他指指對面的房間,口氣堅定不容辯駁的說:「我房間隔壁的那一間才是你的。」
「為什麼?」駱君君委屈的嘟起嘴。
其實住哪個房間,在平時對她而言都是無所謂的,但是這次不同。因為她所選上的這個房間中有一個超大的書櫃。他明知她嗜書如命的,為什麼就是不肯答應她,讓她小小的任性一次?
為什麼?
東方拓莫可奈何的扯扯嘴角。因為她所選的這個房間具有獨立的衛浴設備。如果他真讓她住在這裡,那表示他要見她就一定要經過走廊,隨時都有被海蒂娜撞見的可能。
但是他指定的那個房間就不同了。它和隔壁的房間共用一套衛浴設備,等於是相通的空間,而另一邊「恰巧」是他的房間。
如此一來,他才可以在不引起海蒂娜懷疑的同時,還能隨時的見到她。
只是,他能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