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要躲,自然不能一個人躲,況且他原本就沒有真的要丟下她不管的意思。
居然不應他!這妮子也太倔強了吧,當真以為他狠不下心來?
「蝶舞!把馬牽過來,你也一起過來!」
還是沒有應聲,而風暴瞬間似乎又增強了些,覺非不禁有些提起心來,畢竟人跟大自然是開不起玩笑的,老天一旦變臉,哪管你是王公貴族,又哪管你武藝強弱,它可照吹不誤。
「蝶舞!」趕緊往回走,其實他沒離開多遠,所以要找著路並不難。
問題就在於找路不難,找蝶舞卻不容易。
「蝶舞!」不會吧,她不會就這樣失蹤了吧,開什麼玩笑!
現在風暴已經增強到雙眼幾乎無法視物的程度,更別說找人了,可是若在這大漠中弄丟了蝶舞,可教他如何是好?
不,覺非擔心的絕非天威難測。畢竟當今皇上還稱得上「聖明」二字,應該不會為一個任性的妹妹怪罪臣下,殃及無辜。既然如此,自己為何又會慌亂、焦急成這樣呢?究竟為什麼?
「蝶舞!」算了,現在哪裡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要先找到她才行。「蝶——」
馬鳴聲,聽到馬鳴聲了,可見馬就在附近,那蝶舞是不是也在呢?
「蝶——」
「你待在我身邊幹什麼?叫你回你主人那裡去,聽不懂啊,不必你……」聽得出來她在哭,也聽得出來她很害怕。「不,不要走,不要聽我的,我絕對不是要趕你走,你走了,我一個怎麼辦?覺非他好可惡,他簡直豬狗不如,好比說是你吧,瞧你就不會撇下我不管,一個人,不,是不會一匹馬揚長而去,你好好,不像……不像……」語帶硬咽,幾乎就要說不下去了,卻還掙扎出聲。「像覺非那頭——」
「豬,是吧?」覺非驀然接上。
「你!」因為太過詫異反而說不出話來。
「哎呀,說錯了,因為我豬狗不如嘛,是不是?」
蝶舞看到他,其實是驚喜到極點,但又無法忘卻他先前的無情,才會顯得手足無措。
「你!」
「先前嘮嘮叨叨,卻又變成一字女,你該不會是被風暴吹傻了吧。」
「什麼一字女?」她反問。
「就是剛剛那樣,什麼都不會講,只會說:『你、你、』,不是一字女。是什麼?」
「可惡!」蝶舞又有力氣生氣了。「司徒覺非,你等著領結果受死吧。」
「等一下。」覺非拉住了她的手道。
「幹什麼?」蝶舞杏眼圓瞪,卻又無法否認手被他這麼一握,心頭全跟著回暖,更不曉得自己一張粉臉兒立刻紅撲撲起來。
「這沙漠驟起風暴,你走不得。」
「是嗎?要不要試試?」
「你真這麼好強?如果你夠強,那不防步行給我看看。」
「想激我?」蝶撇嘴道:「可惜你這回白費心機了,因為這匹馬我早立定主意,必要奪回來。」
「什麼奪回去?這匹馬根本是——」
「你從我手中強買去的。」
「你才強詞奪理呢。」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腦袋啊?而自己.又為什麼要三番兩次的受她擺弄,直氣得七竅生煙呢?
「是嗎?你覺得我強了你的詞,奪了你的理?」看他惱怒、蝶舞愈發得意。「那沒辦法,誰教我是公主,而你只是——喂!你要幹什麼?」
原來覺非懶得跟她再爭辯下去,乾脆翻身上馬。「你沒長眼睛,自己不會看嗎?我要走了。」
「走?」完全沒料到他敢對自己如此,蝶舞頓時傻睛,更不敢相信他真的已開始策馬前行。「你敢走?司徒漠,你真的敢走?」
覺非扭過頭來問:「你說呢?高貴南公主,對了,你腳程得快一些,不然待會兒風暴再增強,恐怕你會寸步難行。」
「你要撇下我不管?」
「好心留馬給你,你又不騎,那就順你的心意,讓你走走路好了,也算是不錯的活動。」
「你對我真狠得下心?」
她的表情沒變,惹得他一陣心痛……等等,他的心怎麼?心什麼?心……痛?有沒有搞錯?
因為震驚,表情便顯得茫然,結果便是招致誤會。
「好,你既然狠得下心,那我也無話可說。」她的表情轉為淒艷。
「你又要玩什麼把戲?」畢竟被她耍久了,心有顧忌,話有保留。
「我在你眼中,真是如此不堪?」
「我……」覺非驀然無語。
蝶舞卻露出笑容,然後說:「你走吧。」
「什麼?」
她再無一語,只是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覺非大感不妙,趕緊下馬來,不料風暴突然大起,而且全往蝶舞席捲過去。
「快呀!」覺非發出警告。
「不要你——『管」』字都尚未出口,她已被風暴打中,腳步踉蹌。
「蝶舞!」再也沒有任何顧忌,沒有絲毫猶豫,也來不及做什麼思索了,只曉得飛身過去,把她拉進懷中護衛。
「放開我。」
「放——」
即使身處風暴中,她的雙唇依然嬌艷,令覺非情難自禁,俯下頭去便封住了她紅潤的唇。
「瘋了。」
是同時浮現在他們兩人腦中的字眼:瘋了,蝶舞另外還有一門心思,無從分析,更無力掌控再度奪眶而出,源源流下的滾燙淚水。
「別哭。」他的唇片轉移到她的面頰上,款款相慰。
「要你管。」
「說什麼?」覺非故意逗她。「聽不清楚。」
可惡,這個男人就是這麼可惡,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就是離不開他?
「說我恨你,我好討厭你。」
覺非聽了不禁笑了起來,而蝶舞自然不依,堪稱「新仇舊恨」齊上心頭,遂不顧一切的搐打起他的胸膛。
「嘿,怎麼打人啊?」
「怎麼樣?」她抬頭盯住他道:「我就是要打你,打傷你,打死你。這樣才可以——」
覺非握住她的手腕說:「怎麼不說了?這樣才可以如何?」
「才可以把你留在我身邊。」
她說這句話時,雙眸明亮,口齒清晰,表情真摯,彷彿一記重拳,直接撞擊覺非的胸膛,令他全身血氣上湧,難以扼抑。
「蝶舞……」
「什麼都不要說。」她掩住了他的口,以前所未見的溫柔面貌說:「求求你,什麼都——」
「不!」覺非猛然擁緊她,覺得這輩子自己還沒有如此激動過。「不,不要求我,我會受不了的。」
「如果你禁不起我的懇求,是不是就會試著愛我一點——」
一陣強烈的風暴掩至,終究沒讓蝶舞做完她可憐兮兮的表白,同時卻也幾乎將他們兩人一起給全部淹沒。
第七章
「原來如此。」蜷在司徒漠披風中,蝶舞輕聲歎道:「原來如此。」
「你明白就好,這麼一來——」
「我就更該幫你了。」蝶舞截斷他的話頭說。
聽到這話,司徒漠剛喝下的一口酒,差點全噴出來。「你說什麼?」
「怎麼,你沒聽清楚?」
「正好相反。」
「那你還來問我。」她瞪了他一眼道。
「就因為聽清楚了,才要問你呀,你說你要幫我,怎麼幫?用找司徒勇來耍樂的法子?還是用將自己送入虎口方式?」
蝶舞面對他的質問,卻是先露出微笑。再慢慢答道:「所以說,我果然沒有看錯。」
「你看對了什麼?」司徒漠覺得莫名其妙。
「你呀,你果然是在吃醋,」接著又搶先說:「唉,給點面子,看在我為你吃了這麼多苦頭份上,你讓我高興一回,又有何妨?」
她說的沒錯至少若非自己將她擄來,現在她也不必被困在沙漠之中了,反正之前就他不出手,司徒勇也絕對難以得逞,因為魯荻他們必定可以有時趕到。
「你是我帶離京城的我又知道司徒勇的真面目,如果讓那廝輕薄了你,日後如何跟皇上交代。」
他對她,當真只有責任,而無其他?蝶舞實在不服,卻也知道一味逼他,絕非良方,索性再繼續最先的話題。「我打算用正大光明的方式幫你。」
「哦?」
「不信?」
「一個自十七歲起就組幫的人,我哪敢小看?就不曉得怎麼會著了人家的道兒。」
「誰想得到那渾球的武功底子不弱。」
「怎麼不怪自己不夠小心?」
「我還怪我哥呢。」
「皇上?」
「可不正是他,」蝶舞是真的氣苦。「虧得滿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稱許他為明君呢,可我怎麼看,卻覺得他怎麼不明,明的話,會把最最可愛的妹妹,隨隨便便的許配給具狼虎之心的人?」
司徒漠話還來不及說,便先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
「天底下哪有人稱許自己可愛的姑娘?」
「今兒個就讓你開開眼界。」她正色道,逗得他愈發笑不可支。
於是惱火的蝶舞便扑打過來,作勢要摀住司徒漠的嘴,不准他再笑下去。
「姑娘,你好凶啊。」他佯裝害怕的閃躲。
「本公主其他的沒有,就脾氣特大,怎麼,你怕了是不是?」
司徒漠其實覺得這樣的她,最是惹人疼惜,不知不覺當中,兩人已糾纏在一起。「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