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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喜洋

  「好!」

  這聲「好」後,伴隨著的,便是一連串讓他們全為司徒漠提著一顆心的舉動,也不曉得他在馬車內受盡怎樣的刁難,總之遙遠跟在馬車後頭的他們是無從猜測的,畢竟那聾啞車伕駕得一手好車,依照蝶舞事先給的路線圖,老老實實的往前行,一直到他們全被百來位士兵攔下來為止。

  起先應付官兵,他們是只驚不慌,但也實在無暇應付馬車內傳出來的陣陣詢問,等到蝶舞衝出馬車,那畫面才真叫做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就這樣喧鬧了大半天,直到月牙兒升起,大夥兒全用過晚膳之後,映紅才算有了和她獨處的空間與時間,也才算有了提點她的機會。

  不料蝶舞的反應竟然是如此苦澀的承認,這就更由不得映紅不問個明白了。

  「小姐,白天在馬車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蝶舞再度轉開了身,不想與她面對面。「差點做出了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什麼……」原本還待往下問的,但見蝶舞頭兒低垂。眼眶微紅的樣子,映紅明白了。「小姐,真的嗎?」

  明知道她是好意,她是關懷,但蝶舞聽了仍忍不住跺腳使性子道:「這還假得了。」

  映紅趕緊簇到她跟前去,拉起她的手緊握住說:「那應該要恭喜你呀。」

  蝶舞聞言又忘了掉淚了。「恭喜我什麼?」

  「與司徒小王爺兩情相悅,可以共效鳳凰于飛呀,難道不值得恭喜?」

  「剛剛跟你說過,這事只得我自己一廂情願,何喜之有?」

  「小姐——」映紅還想再勸,但蝶舞已無耐心再聽。

  「別再惹我傷心、難過了。」

  「如果他對你真的絲毫無心,又怎麼會……」那件事可不好點明,只得輕描淡寫的帶過。「你別天真了。」

  「是啦,我是天真沒錯,沒看見他已經利用夠我的天真,羞辱夠我了嗎?」

  「小姐,先別動氣,我映紅喲,現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麼?」

  「你說你愛司徒漠?」

  蝶舞點了點。

  「並且認為他不愛你?」

  「那是事實。」

  「你先別管究竟是不是事實,只管回答我的問題。」

  「是,我是那樣認為沒錯。」

  「那麼,你想不想得到他的愛呢?」

  這問題還真的令蝶舞傻了眼。「什麼?」

  「你聽清楚了不是?我問你——」

  「我知道。我是聽清楚了,你不必重複。」

  「那答案呢?」

  「這……教人該如何答。」

  「據實以答啊。」

  「你倒說得簡單。」蝶舞瞠了她一眼。

  映紅施然笑道:「是不難嘛。」

  「好,我應該就是,真是怕了你了。」說完這話,卻又遲遲不開口。

  「說呀!」

  「想。」好半天之後.才擠出一個字來。

  「想什麼?」

  「映——紅——」她終於板起臉來了。

  「好、好、好。」映紅笑出聲來。「可憐你情竇初開,就遇上了如此強勁的對手,我就不逗你了。」 

  「什麼強勁的對手,他又不是我的仇家。」蝶舞嘟起嘴來抗議。

  映紅不由得嘖嘖作聲。「都站到他那邊去了,還害什麼臊呢。」

  「我哪有?」

  「沒有還為他講話呢。」

  「我——」

  「小姐,你組蜻幫不就為了要和宮中那些人有所區隔,有所不同嗎?」

  「你都知道?」

  映紅露出大姐般的寬容笑顏道:「嗯,你去沐浴更衣時,我曾跟勞公公聊了一會兒。」

  蝶舞早曉得映紅聰明伶俐,交代給她的工作,經常能夠舉一反三,幫她省下不少事,所以她雖謙稱只是「聊了一會兒」,實際上應已瞭解透徹。

  那麼自己在她面前,就確實已經不需要再撐持好強,可以坦露真心本性。

  「我確實不像一般人所為的那種公主,也難怪司徒漠會拒婚。」她自嘲道。

  「若是一般人,能觸動你的心?」

  「什麼意思?」蝶舞問映紅。

  「我說司徒爺並非一般人,所以你毋須操那個心,我反倒覺得如果你只是一個單純的笨公主,那他還絕對看不上眼呢。」

  「你倒會幫他說話。」

  「沒聽說過旁觀者清嗎?好了啦,我的好小姐。」映紅決定不再給她嘴硬的機會,快快講完自己想說的話。「我知道你這些年來的惡作劇,純粹發自心底的不平,但不平歸不平,總不能到這緊要關頭,還繼續跟自己過不去吧。」

  短短一席話,卻已足夠令蝶舞明白映紅確實瞭解她這些年來無人分擔的心事。

  原來生她和當今皇上的母親因不堪宮闈紛擾,早早便宣告帶髮修行的決心,立意吃齋念佛,不再過問俗事,對唯一一雙自己所生的兒女;唉,不,應該是說對皇子的唯一要求,便是要他做個好皇帝,同時在恰當時機,找個合適的人選,把蝶舞嫁出去。

  「宮中多事,內苑尤甚。」是皇太后曾親口對她做過的叮嚀。「總不若外頭自由自在。」

  但蝶舞自有主張,其實宮內、宮外對她來說都一樣,如果只是要找個人嫁,那還不簡單,又會有什麼差異?總之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看不上眼的人,她絕對不嫁。

  偏偏這幾年哥哥幫她找的人,全都是些擅長逢迎巴結的奴才,他們那哪叫做想要娶親,根本就只是想要藉著她陞官晉爵而已。

  天下哪有這等便宜呈!她嫣然公主可以終身不嫁,就是不能做為別人,尤其是她未來丈夫的墊腳石。

  看她不語,映紅猜著她現在必定正回憶起過往的種種,便及時把握住機會接下去說:「我相信你並非不想尋個幸福的歸宿,只是理想的夫婿難覓,如今既已出現意中人,又何必再自欺欺人的一味叫嚷下去說不想嫁?」

  「你真覺得覺非是我理想的夫婿?」

  「若不是,你不會心動。」

  「但那日在馬廄中,你分明也聽到了他對他那小師妹的情深義重,至今猶關懷備至。」

  「可是任晴光早巳嫁為人妻,夫妻且頗恩愛,我就不信憑你這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會戰勝不了一個過去的殘影。」

  「你對我倒是有信心。」

  「除非小姐你已先忘了自己江湖兒女的一面。」

  「我沒忘!」她的雙眸終於恢復明亮。

  「那就好。」映紅稱許,並立即接下去說:「今天一整日折騰下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今晚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我們再好好商議,看看要怎麼……」

  「不。」一旦恢復精神,缺乏耐性便跟著回籠。「不必等到明日,今晚就可以談。」

  「好。」映紅擊掌稱許。「咱們要從哪兒談起?」

  「阻止他尋仇,如何?」

  映紅顯然完全沒有想到她會來上這麼一段,當下即愣住,根本應不出話來。

  「映紅?」

  這是只張嘴,沒出聲。

  「映紅?你是怎麼了?怎麼換成你來嚇我呢?」

  「沒……沒事!」

  「沒事你會光張著一嘴出不了聲?」

  「小姐,茲事體大呀。」

  「對。」蝶舞一副得獲知音的興奮模樣。「就是這話,照我看呢,這復仇是全天底下最最不划算的買賣之一,成功的話,是重挫對方沒錯,但自己呢?自己還不是一樣會受傷,像這種會贏了買賣,卻也會賠上本錢的事,我可絕對不幹。」

  映紅把嘴巴閉上了,卻改而瞪大眼睛。

  「又怎麼了,你?」蝶舞問道,也隨即明白,便自問自答:「噢,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在罵我呢,以為我不明白。」

  「我有多大的膽子,敢罵你?」

  「至少是在肚子裡頭取笑我,是不?」

  「小姐英明。」

  蝶舞啼笑皆非。「這是在褒我貶我,又要我關心呢,或者懊惱?」

  「都不必,你只需要說服我,說服我相信這是你深思熟慮過後的結果,而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衝動。」

  「我愛司徒漠。」她突然口齒清晰的表示。

  雖然只是短的五個字,卻已足夠說服映紅了,是呀,還有什麼力量贏得過愛呢,因為愛他,所以願意瞭解他,也才能幫助他。

  「而我喜歡你,也喜歡司徒漠這位朋友。」最後映紅便只這樣說。

  蝶舞也聽懂了。「謝謝你,映紅。」

  「行了,辛苦的工作才正要開始過,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

  「我那皇上哥哥留下的爛攤子給收了,我才好辦事呀。」她無奈至極的表示。

  「小姐!」她駭叫道。「你想公然抗旨?」

  蝶舞聞言,即刻瞪大眼睛反問:「不然你要我如何?難道你忍心看我嫁到這裡來?」

  「我……」映紅無言,這可真是個棘手的問題。

  「你剛剛說什麼?」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內,司徒漠揪著魯荻的襟領,也問著差不多的話:「皇上把蝶舞許配給了誰?」

  「這裡的小土霸王,司徒勇。咦,還真巧。」念出名字,魯荻才發現到。「他跟你同姓耶,莫非咱們小姐注定得嫁給姓司徒的人?」

  「她不許嫁給他。」

  「你說什麼?」有那麼一剎那,魯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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