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樂不可遏,飄飄欲仙。
不一會兒工夫,七、八斤的荔枝就盆底朝天了。
剪刀這輩子還真沒一口氣吃過這麼多的水果,還是上火的荔枝呢。
「你看我的鼻子挺不挺?」他邊享受著她的款款柔情,邊向她敘述著年少輕狂那段懵懂的歲
月裡,拿西瓜刀、木棍四處打殺的日子,突然冒出一句看似不相干的疑問。「我看看!」梁霞跪坐在他身邊,櫻唇一開清唱起:「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剪刀順勢摟住她二十二寸的小變腰,她毫無抗拒地偎入他懷中,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零缺點,無可挑剔的完美!」她躲在他寬厚的胸膛裡,不可避免地臉紅心跳,還不小心發
現,原來他的脈動和她一樣快。
「這是手術做出來的。」想當初為了這鼻子,他可是花了不少銀兩,挨了好幾刀呢!「啊?你不像是注重外表的人,為什麼要去整型?」
「不是我喜歡,是因為鼻樑被打斷了,不得不做。我告訴你,那一戰哪,可驚險的呢……」剪刀把往事當笑話說,說到緊張處,明知已是前塵舊事,梁霞還是不禁為他捏了一把冷汗。「你們男生就是這樣!動不動就要比比看誰的拳頭大,誰的骨頭硬!」梁霞依偎在他懷裡,
手指頭不安分地在他胸膛劃圈圈。「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毛頭,別再打打殺殺的,怪恐怖 的呢!」
「我早就不用親自出馬了。」按住那只搔得他心癢難耐的小手,剪刀謹慎地問道:「你…… 是在為我擔心?」
「才……才沒有呢!」
梁霞言不由衷,急急地抽回手,嫣紅的臉龐洩漏出心裡真正的想法。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點台率這麼高嗎!」她岔開話題,想借此轉移那咄咄逼人的眼神。這點小伎倆哪逃得過剪刀一雙透視眼?他知道她還沒準備好,不過有朝一日,他絕不會再讓
她逃避!
無聲地在心裡輕喟一聲,剪刀順著她的話鋪下紅毯,讓她有台階可下。「在下洗耳恭聽。」「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我只是比較認真做功課而已。」
「哦?怎麼說?」剪刀被挑起了興趣,他不知道作「小姐」還要做功課?在梁霞的解釋後他才曉得,每次上完台,她都會在客人留給她的名片後面作筆記。外型的高
矮胖壞和五官特色,是一定有的基本資料,其它例如最喜歡的話題、最常做的休閒活動、最
愛點的歌等等,她都盡其可能的把對方的喜好詳述出來;而空台的時候,就拿出來反覆翻閱
,當她再度遇到曾坐過台的客戶時,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有技巧地投其所好。這樣的小姐,誰捨得不買她的帳?難怪她能迅速竄紅。
「那我呢?我的名片背後你記錄了什麼?」剪刀饒富興味地詢問。
「你?」梁霞低著頭不安地絞動手指。「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哦?這麼不屑啊?」」剪刀搗著胸口,假裝受傷地呻吟。
「不是啦!那是有原因的。」她被他誇張的舉動逗笑了。
「你這個漢奸,還不快從實招來!」剪刀靈活地跳了起來,徒手比了個手槍的姿態抵在她額 際。梁霞整整面容,陪著他「花轟」。
「我才不是漢奸!我是鑒湖女俠——秋瑾!」
「管你是革命先烈還是抗日份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梁霞入戲地慷慨陳義:「我認為在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是有一些人不必特意去強化,就會深 深地刻在腦海裡。像我,對你的印象就很深刻。」
剪刀一翻掌,制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她壓在身下。「原來你暗戀我很久了?」「才不是咧!是因為你太惡質了,第一次見面就把我灌醉,簡直就是我的夢魘!」這麼曖昧
的姿勢……梁霞脹紅了臉,急急掙脫他惱人的束縛。
「別動!」剪刀輕撫著她細緻的肩線,一股慾念竄燒起火苗。
他就要吻她了嗎?梁霞閉上眼睛,可恥地發現她居然是那麼的期待。
該死!她非得一副欠吻的模樣嗎?
剪刀吞了好幾口唾沫,違背心意地將唇落在她飽滿的天庭上。
拉她起身時,他故意忽略她眼中混和著疑惑與感激的眼神。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這一吻下去,絕不只是單單一個吻能了事,他們將會在某間汽車旅館的 床上道早安。
沉默的氣氛圍繞在斗室裡,誰也不敢先打破迷咒,直到月隱星稀。
剪刀有要事待辦,梁霞照樣上班坐台,日曆不過撕去兩張,店裡從別的酒店挖來一名女經理 ——潘潘。
跟隨著她一起過來的,還有七名小姐。
整間酒店由於她們的加入,而起了相當大的變化。
理由無它,因為,她們都是從脫衣酒店集體跳槽來的。
大膽的作風,引起正、反兩方截然不同的反應。
代表正方的,一是公司董事們,店裡生意比以前更好,營業額屢破佳績,財源滾滾而來!那
些董事們當然把她們當搖錢樹,放在手心裡捧著!潘潘走路都有風,「搖擺」得不得了。另外,代表正方的,自然還有捧著白花花銀子上門的客人。小姐進了包廂,沒兩、三下就脫
得光溜溜的,不但可以看,還可以上下其手,做外場也從不 嗦,價錢談攏馬上就可以帶出
場逍遙快活。性好漁色的男人,當然張開雙臂,熱烈地歡迎著她們。
至於反方,就是先前進駐的小姐們,梁霞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廣播叫著Sable的名字,她匆匆趕到櫃檯前,才發現是潘經理帶的台,除了她之外,都是新 進的小姐。
「Sable,是郭董點你的台。」潘經理熱絡地挽著她的手,母雞帶小雞似的招喚著其他打扮 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上台嘍!」
郭董是店裡的常容,也是梁霞的愛慕者之一,科技新貴的他,從不勉強梁霞出場,頂多酒後 拉拉她小手、摟樓她的肩膀而已。
一上台,照例的打過通關,就是划拳的時刻;梁霞知道,郭董不喜歡划拳,因而和他對唱情 歌。
可是在那一票新人的起舞下,謙謙君子也酒後亂性。
先是筱蝶和身邊的男子玩起划拳脫衣的遊戲,然後就像傳染一樣,一對對的男女紛紛捉對廝 殺,一時之間——「脫、脫!」的起哄聲此起彼落。
沒一會兒工夫,除了梁霞和郭董,每一個人都是衣衫不整。
梁霞看得面紅耳赤,眼睛不敢隨便亂瞄,直盯著螢幕;郭董眼睛吃著冰淇淋,要梁霞唱一首 快節奏的歌曲。
「我不會要你在這裡脫,我捨不得讓你被別的男人看見。」郭董在她的耳邊低低說道。「等 一下,我請你去喝咖啡。」
開房間就開房間嘛!瞧這個人,把上賓館說的這麼好聽。
梁霞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郭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做外場的。」「不做外場?那好辦,等一下他們出來,換我們進去做內場。」郭董指著摟摟抱抱,一同進
入包廂廁所的一對男女給她看。
「你是說,他們在廁所裡……」梁霞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省了出場費、旅館費,都給你賺,好不好?」郭董色迷迷的樣子,像要把她生吞活剝。「對不起,您找別人吧!」梁霞側身一閃,堪堪躲過一雙毛手。
「你想清楚,今天你不答應,我以後不會再捧你的場嘍。」郭董自以為是的擺出高姿態。梁霞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深深地一鞠躬,「多謝郭董長久以來的照顧。」隨即頭也不回
地走了。
開會的時候,保守派表明了希望和開放派小姐錯開上台的立場。上層只是聽聽而已,並沒有 採納她們的意見。
制服也改為穿脫方便的前開式背心裙,一條拉鏈通到底,保證暢行無阻,絕對不會「突捶」 。
而一向護著她們的陳經理和崔副理,被公司以一句簡短的「理念不合」為理由,辭退了;這 讓潘潘的氣焰更熾,那些新人更不把她們放在眼裡。
兩方的爭執不斷地上演,甚至於愈演愈烈……
其實,梁霞也送過辭呈,只是上面不准,軟硬兼施,非要她留下不可。
店裡對於業績差強人意的小姐並不會多作慰留,至於像梁霞這種紅牌,要放人?難啊!化妝鏡裡,映照著一名美艷的女子,女子正在補組,兩道秀麗婉約的眉,蹙起小小的山峰。梁霞輕輕地描上唇線。十幾天了,剪刀不見蹤影快兩個禮拜了。
沒消沒息,他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她心裡不免為他擔憂。
「Sable!Sable!請到櫃檯。」催人的廣播打斷她的思潮。
梁霞無言地歎息,停止胡思亂想,迅速整理好儀容。
又是潘經理和她那一支娘子軍,她看了頭都疼了。
潘潘知道梁霞並不喜歡自己,看見她來了,也不說什麼,就把一群小姐帶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