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輕嗯一聲。
「珠兒相信夫人一定會再回來竹雨軒的,所以珠兒要把竹雨軒整理的乾乾淨淨,好讓夫人回來時,可以住得舒服。」
「是嗎?」她還會回來嗎?
「嗯!」珠兒重重的點頭,突然一件東西吸引住她的視線,「耶?這個怎麼會丟在這裡,我記得這是夫人的寶貝呀!」她自地上撿起一個翠綠色的荷包。
凌未央轉過身,「那是什麼?」他自珠兒手上接過,小心的打開荷包,只見一條紅色的絲帶緊緊繫住兩束長髮。
「啊!這是宮主的頭髮,至於另一束當然是夫人的,珠兒還記得那天晚上,夫人用剪刀將自己的頭髮剪掉一束,然後用紅絲帶將兩束頭髮緊緊繫住。」她還記得那時夫人的臉好幸福、好幸福。
「我的頭髮?」凌未央不解的問著。
「對呀!其實……」珠兒一古腦的將那晚的事告訴凌未央,雖然夫人說不能告訴任何人,可是不知話何,她覺得還是該讓宮主知道才好。
聽完後,凌未央不禁踉蹌了下,天呀!他做了什麼?他對她做了什麼?天呀……他沉痛的閉上眼,驀然一張白紙自荷包掉落,他慢慢拾起,只見紙上寫著——
結君發、盼君憐。
青絲盡、情亦絕。
情亦絕?情亦絕……
不!不!不能絕!不能不能……他閉上眼,任白紙緩緩飄落,腦中彷彿可以聽到她用決裂的聲音對他說著——
青絲盡……情亦絕……
第八章
四年後
「凌兄,我敬你。」一名身著紫衣的俊朗男子,舉起手中的酒,豪爽的一飲而盡。
凌未央薄唇微揚,也拿起桌上的酒飲盡。
看著已空的酒杯,腦中不由得回到那一夜——
那夜她喝了三杯酒以祝賀他的婚典,每喝一杯就說一句道賀的話,那時的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喝那三杯酒的?
紫衣男子像是對他的沉默習以為常,他悠哉的倒了一杯酒,輕聞著杯中的酒香,「又想起嫂子了?」
凌未央回過神看著好友,臉上的笑帶著些微苦澀。
「人,真的很奇怪,當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卻不懂得珍惜,等她離開了,才恍然驚悟,原來自己已不能沒有她。」而當他發現到的時候,卻已太晚了,她已離了他好遠好遠,任他怎麼尋也尋不著。「或許吧!」看到凌未央一副為情而苦的模樣,他不禁驚歎愛情的偉大。
嘖!他可不想變成那樣,然而他腦中這時卻迅速升起一抹嬌俏身影,他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唔!他怎麼會想到那女人,恐怖!
「你想到誰了?」看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一點也不像他所認識的東莊莊主——君少震,讓他想到最近聽到的傳言,眼中不禁閃過一抹笑意!「對了,聽說你最近跟風雲樓的樓主走的很近。」「我跟那婆娘?」君少震低呼,一臉別污辱我人格的模樣,「開玩笑,鬼才跟那婆娘走得近呢!」他可沒那麼倒霉。
「是嗎?」凌未央睨了他一眼,轉頭看向窗外,只見路上圍滿了許多人,「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路上這麼熱鬧。
「今天喔!」君少震也跟著轉頭看向外面,「你不常來這裡,所以不知道,今天是尋歡閣的四大花魁到廟裡上香的日子。」
說來也許沒人相信,可這卻是事實,江湖五大勢力之一的尋歡閣和風雲樓,其實是妓院和茶樓,可是卻沒人敢到他們的地方擾亂,因為沒人敢惹這兩大勢力的主子——花尋歡和花作樂,只因花尋歡放毒的功夫無影無形,而花作樂殺人的功力乾淨利落,沒人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
「喔?」凌未央輕應了聲,他啜了口酒,不感興趣的瞄了一眼,條地,一抹身影抓住他的視線。
他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狂喜,他迅速飛下身,雪白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君少震眼前。
「喂!凌兄!」他怎麼了?怎麼一副看見寶物的模樣,正當他也要飛身下去時,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道真氣,他偏頭一閃,但還是被飛來的薄刃切掉幾「根」髮絲。
他憤怒的轉過頭看著那火紅的身影,「死婆娘!」
該死!他們的梁子結大了。
一名粉衣女子跪坐在軟轎上,她將手靠在木窗上,螓首則躺在手臂上。
她的臉覆著一層薄紗,只露出一雙明媚水眸,她輕掃了圍觀的人一眼,對他們臉上的表情視而不見。
驀然,她感到一個熾熱的視線定定的看著她,水眸一掃,她找到了那雙眼的主人。
她靜靜與他對視,眼眸是那麼專注。
所有人都發現了他們交纏的目光,不停的低頭竊竊私語,臉上皆滿好奇。
女子粉唇輕揚,她再看了男子一眼,水透的星眸隱藏著一絲恨意。
男子注意到了,他眼中閃過一抹苦澀,臉上也露出了苦笑,心……更痛了。
女子將簾幕放下,她的頭輕靠在木板上,水眸半掩,小手輕撫著平坦的肚子,半掩的眼眸浮現一抹悲恨。
她閉上眼,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滑落,卻止不住那深深的鼻酸,淚……終究還是滑落了。
凌未央怔愣的看著轎子慢慢遠離,難道他就這麼任她離開嗎?一想到她將再次離開他的身邊,一股慌亂罩住他的心頭。
不!他不能讓她離開!她是他的,是他的!
一想到此,他迅速飛身趕至遠離的軟轎,顧不得會得罪尋歡閣,此時他的腦中只有她,那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放下轎子。」他飛身擋在轎前,淡然一揮衣袖,負起雙手,深邃的眼直直看著簾幕,好似透過那簾注視著轎中的主人。
「你是誰?膽敢擋住尋歡閣的路。」轎前的保鏢冷聲問道,看著男子冷然的氣勢,他的手心不禁微微出汗。
凌未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連看他一眼也沒,只是再次重複著同樣的話,「把轎子放下!」今天他一定要將她帶回他身邊。
「你!」看他一副輕視的模樣,保鑣怒火一起,打算動手時,一個輕柔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
「住手。」粉衣女子輕輕撥開簾幕,走出轎子,柔聲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要事?」淡然的眼與他相視,星眸裡掙是冷漠。
「憐兒……」他輕聲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他明明有很多話想跟她說的,可是一見到她,腦中所想的千言萬語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最後也只能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粉衣女子不解的揚眉,「公子有做什麼對不起奴家的事嗎?」她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沒傳達至眼中。
凌未央深深的看著她,他慢慢走向她,舉起手想要觸碰她的臉。
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她真的站在他面前,即使她裝作不認識他,即使她臉上覆著一面薄紗,可是他知道這是他想了四年的人兒。
女子別過頭,閃開凌未央的手,「公子!請自重。」雲瀑般的長髮垂落,半遮住她的臉,也遮住她臉上的表情。
凌未央慢慢放下手,想到剛剛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恨意,他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我知道你很恨我,我也知道不管我再怎麼道歉,你也不會原諒我,可是……我還是要向你說聲對不起。」
四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想她,他有好多好多歉意想向她表達,也有好多好多情絲要向她訴說,只是現在的她還願意聽他說嗎?
女子轉過身,背對著他,「公子,奴家想你認錯人了。」說完,她即彎身要進入轎中。
「你還愛我嗎?」在她進入轎子前,他輕聲問道,心卻是無比的緊張。他害怕她說出口的答案,害怕她的心中已沒有他。
女子停頓一下,「愛?那是什麼東西?」嘲諷的聲音自粉紗下逸出,說完她即進入轎中,「起轎。」凌未央閉上眼,這次他沒有阻止轎子離開,只是靜靜的站在街道中,無視眾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他輕輕笑出聲,是啊!愛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那麼折磨人呢?
「盼憐,剛剛那傢伙是誰呀?」一名綠衣女子坐在木窗上,雙腿不停擺動,靈秀的小臉上滿好奇。「不認識的人。」粉衣女子……盼憐輕梳著長髮,看著銅鏡裡的容顏,思緒不禁飛到他身上。
做夢都沒想到會再遇見他,可是那又如何?他們早已沒有任何關係了,若硬要說有,也只剩對他的恨,一想到她所失去的,黑玉般的眸子頓時變得更深更濃了。
「不認識?」綠衣女子挑高眉,想到她剛剛在大街上看到的,如果那叫不認識,不用別人動手,她自個兒就可以親手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給人當夜壺。
「你今晚不去『逛大街』嗎?」盼憐轉移話題,不讓她再繼續問下去。
他與她之間的問題太多了,也許分開對他們而言是件好事也不一定,不然……她低下頭看著手,然後再緊緊握住,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