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
「可惜她不愛這種場合,要不,我真想見見她。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有這種在平凡中見真章的智慧。」
「她一定會知道妳對她的欣賞的。」關傳雍保證。
「你會幫我轉達嗎?」
「好啊,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想不想跟我一起從這裡逃走?」
「逃走?!」派翠西亞旋過身,瞠目結舌的望著提議的他。
「是啊,逃走,在眾目睽睽之下喔!」
「不行!你身為策展人,怎麼可以在這麼重要的時候逃走?我才……」
不等她說完話,關傳雍直接把兩人手中的香檳往地上一擱,旋即拉起她的手,飛也似的穿梭在酒會現場,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張揚的一路跑了出去。
第九章
他們碰撞了幾個賓客,還把他們手中的香檳灑在他們整潔的西服上,然而關傳雍卻沒有停下速度的打算,五指緊扣著派翠西亞的,帶領她往大門口的方向奔去。
直到他們徹底遠離了亞奎拉美術館的範圍,兩個人才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
派翠西亞笑著罵,「你這玩世不恭的傢伙,你完了!義大利的藝術界不會有你立足的地方了。」掄起拳頭,她不住的搥打他的肩膀。
「如何,很刺激吧?」他們笑成一團。
「是啊,可是我快喘死了--」穿著高跟鞋狂奔,天啊!她真是瘋了。
「哈哈……」關傳雍忍不住抱著她,在這無人的境地放肆的旋轉。
「接下來呢?」暈頭轉向的她問道。
「去羅馬!」
「啥?羅馬!現在?」這人瘋了,他怎麼會突然想要去羅馬?
「對。」他堅定的答。
關傳雍揚手一揮,寂靜昏暗的夜裡一輛車子的大燈突然亮起,隨即朝他們緩緩駛來,車子在兩人面前分毫不差的停下,來人將駕駛座交給他後,默默的離去。
「上車!」
還沒來得及繫好安全帶,車子已經奔馳在黑幕之中。
望著他專注的神情,派翠西亞除了心折,好像也只有心折。
「為什麼突然想要夜遊羅馬?」
「昨天,我問了一同工作的助理娥蘇拉一個問題,我問她,晚上情人們最適合去什麼地方?那個地方絕對要浪漫,絕對要炫麗奪目,她毫不遲疑的告訴我羅馬這個答案。」
「假公濟私。」
「不,那只是閒話家常。」
按下按鈕,車頂在行進中迅速收攏,夜空在他們頭頂展開,仰頭一看,星光燦爛,派翠西亞胸口漲著滿滿的感動。
她不知道羅馬的夜晚是不是真如關傳雍所說的浪漫炫麗,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身邊,他總會讓人體驗到無所不在的浪漫。
突然,他從黑亮的西裝口袋裡掏出食物,「喏,偷渡的三明治,那種文謅謅的拘謹酒會,注定是要餓肚子的。」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她接過三明治開心的餵了他一口,自己也嘗了一口,跟在他身邊,她覺得自己忍不住都要放肆起來。
車子進入羅馬市區,燈光點綴著古跡般的建築,維內多街、巴貝裡尼廣場、人魚海神噴泉、維克多艾曼紐紀念堂、羅馬競技場、梵蒂崗、聖彼得廣場、拉渥那廣場、許願池……
車速牽引起颯爽晚風,派翠西亞的褐髮在羅馬的星空下飛揚,停在這一刻好不好?她貪心的仰問上天,她想要留住這個美麗的夜晚,想要留住身旁這個莫名其妙闖入她生命的男人,想要留住這甜蜜的時光,想要留住……
然而夜消逝得太快,黎明又來得太早,晨曦下,他們回到下榻的飯店,或許,她該饜足了。
電梯裡,「那是我母親。」關傳雍突然說。
「啥?什麼?你說誰?」派翠西亞不解的問。
「Mrs.關葉。」他望著她,把她的吃驚望進眼底,「覺得吃驚?」
「嗯,有點意外。」
「很可惜,妳見不到她了,幾年前她就已經辭世。」
她摸摸他的臉龐,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會意的握住她的手,「這場『東方明珠』特展,其實是為我母親所策劃的,在我眼裡她是最富有藝術氣息卻又最平凡踏實的人,她總是默默的支持著繼父在藝術領域的成就,隱斂自己的才華,直到死去,她在書畫領域的優異始終未能讓世人看到……」他難掩遺憾的說。
「所以你藉這個機會將她的作品送到美術館,推展到世人面前?」
「對,Mrs.關葉是母親習慣在作品裡落款的署名,因為,她說女人一生中被一個男人愛過就是幸福的了,而她何其有幸,有兩個男人這樣愛過她,所以她比誰都幸福。」
「我懂了,今天對你而言,的確具有非凡的意義,恭喜你,關傳雍。」派翠西亞踮起腳尖,緊緊攀住他的肩膀。
「不夠!」他的雙臂緊緊的箍住她的腰。
「不夠?」
「當然不夠,這樣對我來說還不夠,雖然母親作品已經公諸於世,然而繼父的命案卻懸而未決,且我身旁空白的位置也不知道有誰願意進駐,這當然還不夠!」
「會的,總有一天會的,一切都會如你所想的圓滿,包括命案,還有那個注定站在你身旁的人,她一定會出現的。」
那個人會是誰?可以站在他身邊,分享他喜怒哀樂的人是誰?派翠西亞難掩失落的暗忖。
「是嗎?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點頭答應,可是我等不及了,已經等不及了!」雙手捧住她的臉,與她四目交會,「妳說,如果我現在誠摯的請求她,她會就此答應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派翠西亞的心陡然失了節奏,她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噹的一聲,電梯門開啟,心臟不住亂跳的派翠西亞推開他,搶先從電梯裡逃開,打開房門的手不住的發顫,手心更是緊張得不斷冒汗。
她知道他正亦步亦趨的隨著她走進房間,是以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身後傳來落鎖的聲音,關傳雍的手順勢將她撈進他的胸膛,吻也隨之落下,綿綿密密的落在她的耳畔、髮際、頸後……
「關傳雍!」她驚呼抵抗。
一個旋身,他逼迫她面對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回答我,我要聽到妳的答案。」
「什麼?」她顧左右而言他,金牌業務員的恢弘氣魄,這時候竟消弭得一絲不剩,真是窩囊!
「答案!我剛剛把我的問題說得很清楚了,現在輪到妳說妳的答案了,願不願意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她吞吞吐吐的茫然,末了,無措的嘴終於吐出幾個字句,「真的要我留在你身邊嗎?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不是妳?我以為我的意圖已經夠明目張膽了,從妳找上我要收購下卷式琴幾開始,我就要定妳了。」
對,下卷式琴幾!才沒多久時間,她競幾乎把這些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派翠西亞,回過神來!」他狠狠的拍醒她的恍惚。
「很痛欸!關傳雍--」她發火的睨著他。
「這時候還能分心,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妳才好。」他也凶巴巴的睇著她。
「不過就是個回答嘛,凶什麼凶!」擰住他的耳朵,她噘起唇粗魯的啄了他一記,「怎麼樣,這就是我的回答,可以了吧?」她扭頭就走。
關傳雍拉住她的手腕,「妳以為這樣我就會善罷甘休嗎?」
未等她有所回答,下一秒,她所有的掙扎和辯駁,全數被吞嚥在他的吻裡,綴滿義大利晨曦的房間,終末,只剩下輕淺的喘息和激情的嚶嚀,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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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啦!不錯嘛,勇氣可嘉。」
潘芭杜的主宮殿裡,穿著一襲Nina Ricci平肩小洋裝的單可薇輕搖著繡扇,目光一睨一瞅的緊盯著落飽歸來的派翠西亞,儘管她討好的送上豐厚大禮,單可薇的臉色依然深沉得像醬缸裡的醬菜。
「老闆,經過短暫的休息,我已經恢復電力,隨時都可以開始工作,我保證,我的工作效率只會更好,不會變差。」派翠西亞精神抖擻的說。
「是嗎?」伸出食指將桌上堆迭的帳本、出貨單往前一推,「那麼,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在今天以前完成吧?」她似笑非笑的望著派翠西亞。
「我……」派翠西亞當場傻眼,這分明是要她熬夜加班嘛!
「怎,不行?」單可薇略微提高嗓音凝聲問。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顫抖著雙唇,「行,當然行。」她認命的點頭,今晚,是注定要熬夜了,嗚嗚!
這廂,關傳雍特地回葉家去探望葉娟礽,順便表達自己的立場,兩兄妹並肩坐在床沿,沉默久久。
終於,他先開口了,「娟礽,我想,遺產的裁量權還是交還給妳吧。」
「為什麼?」葉娟礽驚訝的問。
「因為,這些都是繼父留給妳的東西,不管是要賣還是要留,都該由妳親自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