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來了,為她的消瘦感到心疼,不過現在他著了她的道,連話都沒辦法說。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奇怪,我到底想做什麼,是不是?」不愧是默契良好的死黨,她問出他的問題。
「我來帶你走的。」她很慎重地表示。
帶他走?
請原諒他只有一對眼球可供利用的窘境,他實在沒辦法用眼球來發表出他對這件事的感覺,但這不重要,因為君海棠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阿鳳,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從我們小時候開始想起,我發現……呃……這該怎麼說呢?」她覺得有點困擾,雖然已私下模擬了好幾次,但畢竟不是天天都有機會,讓她對著一個人告白。
「我看我挑重點說好了。」還是覺得緊張,她做了下深呼吸後才能再繼續。「反正我不要你娶別人,如果你真得娶個人當妻子,那就娶我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神跡降臨!
鳳秋官嚴重懷疑起這是一場夢,一場由他幻想出來的夢境。
他的海棠,那個躲起來不見人影的海棠三更半夜來找他,點了他的穴,說要帶他走,還說要他娶她——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夢嗎?
「我想,你一定會覺得我很自私,而且出爾反爾,竟惡劣地在你已經要娶趙欣欣的前一個晚上綁架了你。但我想了好多天,就是想不出好辦法來阻止這場婚禮的進行,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我只能這著做了,因為再不做,就來不及阻止你了。」她一臉慎重地對他說道。
這些天來,她一個人躲在房裡,心中掙扎的、腦中所想的全是這個。
對著她一臉的慎重,聽完話的鳳秋官先是一呆,然後……
不用不用,不用想辦法啊!他高喊著,但就是沒聲音。如果可以,他還要告訴她,娶趙欣欣本來就只是個幌子,雖然有婚禮,但這場婚禮本來要娶的人就是她。
「我得帶你走,因為我不想讓你真娶了別人,我很不明白這樣的感覺,但我只想要你對我一個人好、讓我一個人欺負。你不知道,我光是想像,都無法忍受你對別人好、或是關心其他人的樣子,所以我一定得阻止你娶妻的事,除非你要娶的人是我!」她不知道他想說的話,只繼續說出自己想說的。
這就是愛,就是愛啊,君君,你得知道,我要娶的人本來就只有你一個!還是沒有聲音,鳳秋官繼續徒勞無功地高喊著。
「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不論是對你還是趙欣欣,不過我已經打定主意了,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讓你知道,你是我的,就是我的!除了我,我絕不讓你另娶他人,我要你只能一直陪著我,當我是你的唯一,讓我們能像以前這樣,是彼此的好哥兒們、好夥伴,一直到我們老死為止。」這是她苦思幾天的結論。
等等!
好哥兒們?好夥伴?就這樣?鳳秋官傻眼,本來還在高興,他的海棠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說服他關於她的愛呢,怎麼一下子就繞回這裡來?剛剛不是說要嫁他的嗎?這個部分到哪裡去了?
「你一定很納悶,怎麼少了成親的部分是不是?」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突然問,然後很壞心地笑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討個老婆,雖然我不懂為什麼……還記得我們兒時的約定嗎?我決定它是成立的,我們必須讓它實現!」
還好還好,肯實現就好!鳳秋官鬆了一口氣。
目前依她開竅的程度來看,雖不滿意,但倒也勉強接受了,至於還不足的部分,他決定等能動能說話後,再「身體力行」地慢慢教她,婚姻的合法與否對於她的名節來說有多重要!
他可不想每次與她行周公之禮時,總有種不切實的罪惡感,像是在玷污她一般;要不是為了這原因,他何必忍到這時?
「我看你的樣子像是同意的樣子,那就這麼決定了,你得等我、陪我玩,等我玩夠了,我們就成親。」她根本不知道他正想著什麼樣的邪念,一個勁兒地照著兒時的約定說道,還不時伴著一種他覺得似曾相識,彷彿她有什麼鬼主意時才會有的詭笑。
等等,總覺得她說這話像是有什麼企圖似的,那要是她一輩子都玩不夠,那他……
一顆心涼了半截,但鳳秋官苦在有口難言啊!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想的,她又補充了下。「記得嗎?是得等我、陪我玩,『等我玩夠了』才成親喔!我記得我們小時候就是這樣約定的。」有賴這些天的冷靜,讓她想到這一點。
聽她這樣說,鳳秋官還不叫苦連天?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賴皮?但你想想,你也沒吃多少虧啊!只要你等,我著輩子還是只會嫁你嘛,這也沒差多少嘛,就這樣說定了,走吧走吧,我得帶你離開了。」她動手要抱他,心中直慶幸著。
幸好、幸好,還有她以前乖乖的練功,讓她雖感吃力,但至少還抱得動他,不然這次劫人的計劃就鐵定失敗。
看她開始行動,鳳秋官更用力地大喊——
不成不成,千萬別走啊!明兒個一早,有個盛大的婚禮在等著我們呢,海棠——
真的很可憐,他已經用盡全力了,但就是一丁點兒聲音也沒有。
只見夜色中,一輕裝打扮的少年吃力地拖抱著另一名身形僵硬的少年,踏著月色,義無反顧地離去。
可以想見,隔天的婚禮,天窗是開定了!
尾聲
「嘻嘻,真的變成這樣那!」夜色中,有一女聲幸災樂禍地笑著。
「那是當然,我預測的事,有哪一項失了真呢?」另一男聲得意地說著。
這一對躲在暗處等著看的男女不是別人,正是料定事情必會有變的君無上跟他的妻子伍薏兒。
其實已經守了好幾天了,雖然有點累人,但能看見劫新郎的場面,倒也是值得了。
「那現在怎麼辦?」伍薏兒有點擔心明天的婚禮。
「不怎麼辦?就當舉辦同樂會,大家吃吃喝喝一頓就算了,反正我早有先見之明,帖子上只有邀請,也沒說是為了什麼而設宴。」君無上無所謂地表示,這可是當初他會多事地攬下發帖工作的原因。
「也好,反正這回是吃翔興社的。」伍薏兒很快樂地表示認同。
「真是個不錯的買賣,幫皇兄嫁掉海棠,還賺回了翔興社……嘖嘖!要是皇兄再多幾個女兒,那不知有多好?」想起先前嫁掉君懷袖而得到九堂院效忠的例子,君無上直覺盤算了起來。
「你真是無聊!」伍薏兒白了他一眼。「再說,海棠這樣算是嫁掉嗎?」
「哎呀,那是遲早的事。鳳秋官那傢伙是不可能讓海棠跑掉的,而海棠雖然遲鈍歸遲鈍,可現在也開始開竅了;他們這一對頂多是沒名分地拖著,要分開?那是絕不可能的事!」君無上「專業地」說出觀察所得。
「其實像他們這樣也不錯,我當初幹麼傻傻地就答應要嫁你啊?」伍薏兒開始覺得不對。
「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啊,又不一樣。」
「是嗎?」伍薏兒懷疑。
「當然是嘍,每個人都有一種最適合他們的路要走,像我們的話,就是目前這樣最好了。」君無上將愛妻攬進懷中。
「最重要的是要幸福。」抱著他的腰,伍薏兒突然做下結論。
看著她,君無上微笑。「沒錯,就是要幸福。」
「那他們?」伍薏兒顯得遲疑,畢竟沒見過這種結局。
「別擔心他們了,他們兩個啊,有的是發展的空間,何必要為他們限制什麼結果呢?只要我們知道,他們兩個在一起,會比任何人快樂就好了。」君無上一點也不在意。
「說得也是。」點點頭,伍薏兒也想開了。「每個人有不同的想法,他們喜歡這樣就好,我們誰也管不著。」
「答對了,君夫人,你真是越來越冰雪聰明了。」點點她的巧鼻,他誇讚道。
「那可不!」揚起下巴,她驕傲地斜睨他一眼。
「是嗎?敢問君夫人,那我們現在呢?」君無上受教地問。
「這還用說?當然是回去補眠、先睡個好覺再說了。」連熬了幾晚等著看結果,這會兒好不容易看到了,放下心中一顆大石,不睡覺補補眠,那要做什麼?
看她說得理所當然,沒想到她有此一答的君無上怔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已忍不住笑出聲。
「是!小的遵命,咱們回去補眠吧!」其實他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好比增產報國的生育大事,不過這種事用做的就好,也不用掛在嘴上說。君無上樂得抱起小嬌妻,輕巧迅捷地離開了偷窺現場。
翔興社內,嫁娶用的大紅燈籠依舊高高掛著,社裡頭還沒有人知道,在這個夜晚裡發生了什麼樣的烏龍事,但就算知道了也無妨,正如君無上所言,關於鳳秋官與君海棠的未來,時間將會證明一切。
等日子久了,所有的人就能知道,雖然烏龍了一些,但幸福的本質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