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趙公仁傑,你客氣一點,翔興社目前的經營人就是姬大娘,你這種態度,要讓我們怎麼跟你合作。」鳳秋官挪揄他,可眼中的笑意已斂去。
「阿鳳,別跟他羅嗉了!」喊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奉命待在房裡的君海棠!
她是聽見了之前鳳秋官交代要留在房裡的話,但並不表示她會乖乖執行。她待在房裡聽了外頭的對話半天,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也不管頭髮有沒有束,儀容不整的樣子會不會大失禮,身著一件單衣,外面套一件鳳秋官的衣袍,她便跑了出來,全忘了鳳秋官出房前要她別出來的千叮萬囑。
不似平日合身的裝扮,此時的她,由於身上穿的是鳳秋官的衣服,有別於平日只讓人覺得單薄的體型,特別顯現出那一份屬於女性才有的纖細柔弱,而披瀉於身上的烏絲更明白地顯示出她的性別。
面對這畫面,趙仁傑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而因為看傻了,反倒忘了感到驚訝。
那張臉,是他怎麼忘也忘不掉的,只是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他」,還為自已對「他」念念不忘而感到一絲害怕,沒想到這會兒真相大白,「他」竟是「她」——原來她是個女的!?
不似趙仁傑的吃驚,看著她的出現,鳳秋官露出無奈的一笑。
「不是要你別出來的嗎?」早不指望她會乖乖聽話,他順手幫她整理儀容,將她套在外頭的衣裳拉緊了些干除了怕讓旁人看見不該看的,另一個原因是看在她重傷初癒,怕身體還沒全調養好的她容易感染風寒,只好動手幫她把衣裳拉攏些,省得她傷好了,人卻又病倒了。
「趙仁傑,識相的話你就快放開姬大娘,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由得鳳秋官在她身上摸摸碰碰、幫她整理儀容,不過這可沒讓君海棠忘了該說的話。
「再一次弄沉我家的船嗎?」提起這事,想起家人跟劉家母女的落水,撇開對她真實性別的驚詫,趙仁傑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你再不識時務下去,恐怕就不是沉船這麼簡單的事了。」君海棠冷眼看他。
其實,在養病的這幾天,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天底下有這麼多人,她就是特別看趙仁傑不順眼?
答案很簡單,她不喜歡他那種高人一等的樣子,就算他的父親是當朝重臣右丞相又如何?!真正有本事的人又不是他,雖不至於拿他父親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的,但他總一副身為右丞相之子就有什麼了不起似的,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一讓她看了就覺得噁心。
在她來說,眾生平等,有錢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是人,沒錢沒權又沒勢的平常百姓也是人,其中的差別只有運氣好不好的問題。
運氣普通一些的,就投胎到平常人家的就是小老百姓;運氣差一點的,日子可能就苦一些;至於運氣好的,能投到大富大貴之家的人,那就該知福惜福,而不是仗著先天的優勢來看輕旁的人。
「我倒要看看,你能狂妄到什麼地步?來人啊!」已經管不了立不立功了,年輕氣盛的趙仁傑只想給他們兩人好看。
「請問一下,你憑哪條哪項的罪名想逮捕我們?」君海棠覺得可笑。
「縱鷹逞兇、毆打命官之子、意圖謀殺命官妻女、拒捕……憑你們所做的,不管哪一項,都足以讓我領人逮捕你們兩個。」趙仁傑面露得意之色。
「是嗎?想逮捕我們……」鳳秋官眨眨眼,無辜地看著他。「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光是朝廷的部分,我們翔興社握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要是我覺得不高興,一個不小心把它們全給洩漏出去的話……」
言下之意是,如果他敢亂來,這些秘密消息全傳了出去,那這筆帳恐怕就難了了。
「你想威脅我?」趙仁傑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互相嘍!我只是學你而已。」鳳秋官聳聳肩。
「如果我在這裡殺了你們,讓翔興社群龍無首,再讓朝廷徵收整個翔興社……你認為那些機密能有機會外傳出去嗎?」趙仁傑也不是省油的燈。
「哇!原來你想趕盡殺絕啊!」鳳秋官拍拍手。
「你認為我沒那個能力?」趙仁傑當然不會傻傻地以為他是在誇讚自己。
「我記得不久前還有個人讓我打得鼻青臉腫的。」鳳秋官嘻嘻一笑。
「你以為我這次會像上回一樣沒防備嗎?」上回的敗北被提起,趙仁傑冷笑一聲。「不提我這次帶來多少人手,光是外圍那一圈的弓箭手就夠你們受的了,更何況,你們還有個傷兵,而姬大娘根本就不懂武,沒辦法給予援助。」
「聽起來我是死定了。」點點頭,鳳秋官附和他的話。
「廢話少說!我再給你一個機會,願不願意乖乖的跟我合作?如果不,你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要我死,那得看你有沒這個本事了。」將海棠拉到自己的身後,對即將發生的一場惡鬥,鳳秋官蓄勢待發。
就在雙方一觸即發之際,突地有人高喊一聲——
「等、一、下!」
* * *
很是習慣這種眾所矚目的場面,高喊等一下的君無上不以為意,選好角度後,拉著愛妻伍薏兒一躍飛上涼亭,然後等著看戲。
「好了,繼續繼續,你們可以開始打了。」他說道,而腰側立即讓愛妻伍薏兒擰了下。
「正經一點,他們真要打起來了。」伍董兒低斥了聲,臉上堆滿了不以為然。
沒人看見這小動作,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君無上的身上,待看清是他之後,趙仁傑與君海棠同時有所反應——
「草民拜見六王爺!」
「六王叔?」
六王叔?而聽到她對君無上的稱呼,單膝著地跪安的趙仁傑微愣了一下。
「哎哎哎,海棠啊!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平日穿著男裝也就算了,現在還穿起別人的衣裳,這樣曖昧的模樣要讓你父皇看了,恐怕他會氣死。」沒時間去注意趙仁傑,君無上好心情地逗著侄女。
「六王叔,你不說,我不說,父皇他老人家怎麼會知道呢?」看見親人,君海棠的心情比起剛剛好了一些。
「總有一些特殊的管道,要不然,他怎麼能掌握你的行蹤、知道你受傷的事?還放心不下地讓我走這一趟,來看看你恢復的情形。」君無上觀察了下她的氣色。
「那個啊?不礙事,阿鳳處理得很好,已經慢慢在復原中。」海棠斜睨了一眼,多少明白,這個所謂的特殊管道,正是她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六王叔。
阿鳳?!
君無上聽了,挑了下眉,打量了下她身邊的鳳秋官。兩人的視線對上,彼此發現眼中的讚賞之意,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個招呼之後,君無上才再接著說道:「沒事就好,我也不打擾你了,要做什麼都繼續,我會安靜地在一邊看……還有那個誰誰誰的,你可以平身了。」
擺擺手,君無上要她繼續,也是在這時候才想到,他還沒讓趙仁傑平身,便順道要單膝著地請安的趙仁傑平身。
「需要幫忙的話,就叫一聲。」趁著趙仁傑起身的空檔上直沒機會說話的伍薏兒開口,巴不得能湊上一腳。
「謝謝小嬸嬸,有需要的話,我會開口。」朝伍薏兒一笑後,君海棠對上臉色有點發白的趙仁傑說道:「聽到沒,你可以放馬過來了。」
君無上在場,趙仁傑哪敢輕舉妄動?尤其是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後。
「你到底是誰?」經判斷,其實趙仁傑的心裡已經有了最糟的一個答案,但他還是想從她口中得到證實。
「不會吧?你通緝我們這麼久,現在還問海棠是誰?」鳳秋官誇張地捂著心口問。
「對了,說到通緝,海棠啊,你父皇可是很不高興喔。」君無上提醒一聲。
「那件事我會解決了,請六王叔跟父皇放心。」君海棠保證。
「秋——官——」好奇的人不光是趙仁傑,趁著海棠說話的空檔,被押在一邊的姬大娘也小小聲地呼喚著鳳秋官,想從他那兒得來第一手的資料。
「什——麼——事——啊——大娘——」學著她,鳳秋官也小聲地呼喊回去。
「別玩了!」換上正經的模樣,姬大娘忙不迭地問道:「你快告訴我!海棠是不是有什麼了不得的身份啊?」
「怎麼這麼問呢?」
「別用問題來搪塞。」姬大娘翻了個白眼,一眼就看穿他的伎倆。只要是有眼睛的、耳朵沒聾的,都能聽出他們兩叔侄的對話大大地有問題,這用問嗎?
「我沒有想搪塞啊,其實也沒什麼的,只不過她的爹……」鳳秋官想了下,不知該怎麼解釋。
「她爹怎麼樣?」看他吞吞吐吐,姬大娘更是感到好奇,那些父皇、王叔的字眼,讓她聽了覺得很是奇怪,但又覺得自己的聯想大過於誇張,只得等著他證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