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蝶兒聽故事般聽得神迷,緊張的直想知道下文。
「就在天地快被彼此旺盛的生命力給吞噬殆盡時,出現了一個身長不過三尺,髯髯白鬚卻長過五尺的老矮人,他揮舞手中拂塵,將這片混亂的大地做了一場大整頓,然後撥動手中的玉算盤算出了天地的歲數,再用沾滿朱墨的神筆配合著天地的歲數,精密地寫下往後千千萬萬年『要』發生的每一件事。從此以後世上便有了所謂的生老病死、因果循環、你爭我奪、弱肉強食,為的就是想讓天地因有了自然的淘汰而恢復平衡,好免去一場浩劫。」
「您是說會發生什麼事根本不是預知,而是……」蝶兒無法相信的吞了一大口口水,「而是被人事先『預定』的?」
華山漓姥滿意的頷首,蝶兒的聰慧不愧是即將成為解開天書之謎的智者,可這也正是她苦難的開端。
「這還得了!」蝶兒驚呼,「那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照著他安排的去發生?!」
「沒錯,這本精密安排著萬物生與滅的書就是世人不擇手段也要搶奪到手的天書,當然,當下所有發生的事也早已被記載著了。」
「太可怕了!萬一有人想竄改天書,那豈不是會天下大亂?」沉浸在無法想像的震撼裡,蝶兒並沒發覺原本近在眼前的華山漓姥,已無聲無息的慢慢往霧裡隱去,待她抬起螓首發現時,要喊也喊不回了,只有留在空氣中的句句叮囑依然清晰……
「天地萬物本就相扣相聲、環環接連,若稍有一絲脫節,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蝶兒,帶著你手中的玉算盤出谷吧,去做你該做的事……去做你該做的事……」
「不!姥姥:!」蝶兒慌亂地排開四周的白霧向前尋去,可是她什麼也沒找著,只看見了前方的一絲光亮,然後是熟悉的景象,看來她恐怕是真的醒了!
蝶兒雙手握拳,硬是不肯張開眼睛,直到聽見吱吱的低嗚聲,她才不得不向現實低頭,張開緊閉的雙眸。
她看看廟堂裡空無一人的四周,螓首失望落寞地低垂,不願相信古承天還是走了,昏迷前的一幕幕霎時又湧進她疼痛不堪的小腦袋,令她難過得直想掉眼淚。
她坐起身,撫撫腦後的一塊小突起,昏迷了這麼久,血清照說應該已經幹掉了,可是這黏呼呼的東西是什麼?她縮回手一看,差點被這團噁心的黑東西嚇得作嘔,但當她看見吱吱擔憂的大眼時,她明白了一切是吱吱救她的!
蝶兒噙著淚,動容地向吱吱張開雙臂,而吱吱也毫不遲疑的奔人主人懷抱。
她緊擁著唯一的「親人」,淚早已汩汩而下,沒想到始終陪著她的是一隻不會說話的猴子。
「吱吱,我好難過喔,姥姥要我出谷去找天書,可是阿天討厭我,他一定不想再見到我,怎麼辦呢?」蝶兒哭得亂了頭緒,只能緊擁著吱吱,盼它能給她力量。「吱吱,你想去找阿天嗎?」
吱吱像是聽得懂似的,高興的蹦蹦跳跳。
「你贊成?」蝶兒向它討一個確認,沒想到它竟回應的叫跳著。「好小子,你果然和姥姥是一夥的。」吱吱無法掩飾的喜悅,終於令她破涕為笑。
「好吧,我們出谷!」她抱著吱吱站起身,雖然仍感到有些暈眩,但她極力忍住,並決定趁出口未開放的這段日子好好的調養身子,因為想出谷得有好的體力才行。
阿天,我就快去找你了,你會想見我嗎?或著……你還恨著我……
第六章
在京城,熱鬧滾滾的市集聚滿人潮自是稀鬆平常的事,人們愛湊熱鬧的天性在這天子腳下可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富足閒適的生活,養就了人們沒事就閒磕牙的本事,但說來說去總離不開哪一府的公子娶了哪一府的千金,不然就是誰又賭輸了強逼女兒賣身還債,諸如此類老掉牙的話題多得不勝枚舉也無聊至極,如果能有一件稀奇罕見的事能滿足他們閒磕牙的「雅興」,那該有多好!
想必老天爺是聽到了這筆無聊人的祈禱,才會派出一個怪裡怪氣,可又美得奪人呼吸的俏姑娘,雖然有一隻猴子緊跟在側,但仍不失她的半分美麗,反而增添了一股自然野性的靈氣,令人忍不住興起一股想征服她的慾念,而她或許也正是為此而來的吧。
圍觀的人們皆困難地吞嚥著口水,男人心想這天賜的女娃該不會是為了滿足某個男人而來的吧!女人則是驚嚇的瞪著這驚世駭俗的姑娘,竟敢半稞的在大街上行走,而且臉上見不到半分的恐懼與羞怯,反而是落落大方的任人指指點點,臉上甜美的笑容始終如一。
這到底是哪一家青樓出來的花國狀元啊!
女人們低垂著臉趕緊走避,而男人則是愈靠愈近。
「姑娘,在下姓劉名萬,是金山縣縣太爺的兒子,請問姑娘芳名?府上哪裡?」劉萬斯文地向前搭訕,可眼底流露的色慾卻怎麼藏也藏不住。
「呃……華山蝶。」劉萬的突然靠近,令蝶兒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大步,因為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她不喜歡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味,她不知道這代表什麼,只知道她不喜歡,不過她還是很禮貌的回答。
「那你府上哪兒呀?」劉萬的一雙手不規矩地想要搭上她光裸的腰。
蝶兒不悅地又往後退了一大步,心想這群圍著她的怎麼全是男人?而且全都不懷好意的盯著她瞧。
她被瞧得全身不舒服轉身想走,卻讓另一個痞子攔住。
「我的小蝶蝶,你要往哪裡去啊?是不是沒地方住,大爺家讓你住,如何?」人群裡又有個下流胚子滿臉淫慾的向她靠近,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真是噁心!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蝶兒再也忍不住地發火,什麼寬以待人、泰然處世?在這個飽暖思淫慾的外界根本就不適用!
「是你要做什麼才是呀!」劉萬終於忍不住露出淫邪的本性。「你穿成這樣逛大街,難道不是擺明了……」他附在她耳際邪笑道:「你需要男人嗎?」
雖說是附在耳際,但他的音量可足夠令在場的每一個人聽見,也引起大伙贊同的笑聲。
「下流!」這下她全懂了,原來這群圍著她的男人腦子裡全是淫穢的思想,怪不得纏著她不放。可是她不瞭解,為何大街上這麼多的姑娘不去纏,偏偏要來纏她呢?
他們說是她的穿著問題,可是她在出谷前就已經照阿天的話,找來幾塊碎布把姑娘家該述的頸項、雙臂及雙踝全都遮了呀,還有什麼地方出錯嗎?
「我們是下流,你要不要試試呀?」又一個下流胚子欺向前去。
偎在主人身旁的吱吱迅速彈跳起來,用力揮出它尖銳的爪子向他臉掃去,那人吃痛的摸著臉,一見流血了,立刻鬼叫地逃向醫館救治,真是沒用!
「吱吱,謝了。」蝶兒感激地摸摸它的頭,而吱吱也高興的跳著,好似回應主人給予的獎勵。
在場的人見了這一幕,全都很識相地退了一大步,畢竟猴子沒有人好惹。
「小蝶蝶,方才受驚了。你還是和我回金山縣好,那裡是本大爺的地盤,沒人敢對你有半分不敬。」衝著方纔這隻猴子沒對他動粗,劉萬膽大的又走向前。
「現在我終於明白書中所言『衣冠禽獸』的意思了。」蝶兒睥睨地看著這些身著華服的公子哥,滿臉不屑,尤其眼前這個更教人噁心。
哼!還是她的阿天最好。
「你說什麼?」平常被人捧上天又受人阿諛奉承慣了的劉萬,一聽到蝶兒這麼說他,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怎麼也平不下。
「我說呀,真是浪費了那些白米來養一群禽獸。」難怪史冊上記載著許多兵強馬壯、國富民足的王朝最終仍逃不開兵荒馬亂、屍寒曝骨的惡運,原來就是有這些不事生產又性喜惹是生非的壞胚子在作祟。
「來呀!先把這只死猴子抓住,再把這個語出不敬的賤貨給我押回府,大爺我要好好的教訓她一頓!」從未被女人如此對待過的劉萬實在忍無可忍,怒聲吼道。
話聲方落,人群中突然跑出幾個小嘍趁蝶兒不備之際,從她身後捉住她。
原來這個大混蛋是仗著有人撐場面,才敢如此囂張。可恨的是,現在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蝶兒怕傷到無辜的路人,所以她根本無法佈陣脫逃,就這樣被抓個正著。
「放開我!」蝶兒使勁的掙扎,但嬌小的她怎麼也掙脫不開。「吱吱……」
一旁的吱吱張若五爪胡亂地抓來抓去,連口也沒閒著見人就咬,嚇得幾個小嘍不太敢靠近。
「混帳!誰要是捉住這只死猴子,本大爺就賞黃金一百兩。」劉萬氣極的撂下話,他就不信治不了一個女人和一隻猴子。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多久就有兩人分別捉住吱吱的四肢,不過在吱吱極凶狠的反擊下,他們兩個臉上都掛了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