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早已遠離那段日子了,不是嗎?自從六年前遇上費雲翔,她就不再是渾渾噩噩
過日子的小酒女……噢!是的,是他拯救了她,幫助她脫離撒旦的魔掌,令她得以新生……
※ ※ ※
怎會遇上費雲翔的呢?
那天,他是和生意上有往來的客戶一同到酒廊來的……對!就是這樣,沒錯!她還
記得當所有男人被酒精麻醉、為女人迷惑時,他卻正襟危坐不碰酒更不碰女人,像是惟
恐酒廊糜爛的「空氣」污損他高雅的「正氣」。
戴晴很慶幸坐在這樣「不苟言笑」的男人身旁,最起碼她確知今晚已逃過男人對她
「上下其手」的麻煩。
然而,他卻在此時,對她問了句很好笑的話,他說:「你為什麼要在這兒上班呢?」
他十分突兀的冒出這句話。她原本認定他為了自己的「清高」,除了生意上的應對
外,他寧願做個旁觀的「啞巴」,這樣正經八百的大男人,怎麼會對她——一名小酒女,
輕易的張開他的「尊口」呢?
於是,戴晴不認為他是對自己說話,所以疑慮的問他:「先生,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只見費雲翔欠了欠身,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在這紙醉金迷的當口,她卻信他的音量只讓她聽見:
「Sandy。」她回答。
「San......Sandy......」他極不自然的叫喚,然後微傾身再次問她:「你為什
麼在這種地方上班?」
戴晴有些訝異,望向他,只見他蹙眉不解的模樣……他這是什麼意思?一副她無可
救藥的模樣,這又算是哪門子的話題?就像是電影上的對白,他想幹麼?扮演善心人士,
同情她、關懷她……噢!不必了,這些對她毫無幫助,她早看慣男人的手法,如果他也
想和其它沉迷於色的男人一樣,他大可直來直往,不需要搞這種「同情」把戲。
她拿起酒杯假裝沒聽見費雲翔的話,很乾脆的舉杯一仰而盡,然後很大聲的說:
「先生,我先敬你一杯。」
她的舉動引起其它人的鼓噪。
「雲翔,乾一杯、乾一杯……」
「是呀!人家這麼大方乾脆,可別讓這些妞小看我們做男人的……」
「干、干、干……」
鼓噪聲此起彼落,男男女女像是吃了興奮劑瘋狂起來,有人拿酒遞杯、有人和女郎
更加火熱,男的滿口酒臭調情叫笑、女的故作矜持欲拒還迎,看似浪漫的燈光在煙霧彌
漫下顯得低俗,為增加氣氛而播放的熱情音樂也變得煩躁……
戴晴開始有些後悔,惱自己不該引爆這種場面使他難堪。
但他呢!哈!居然還是正襟危坐,一副「與我無關」的超然模樣。
突然,又有人開口說話,她嗲聲嗲氣的說:「糟糕!Sandy,你真是不懂事,怎麼
把人家費董給弄生氣了呢?你就算酒量好也得掂掂自己幾斤幾兩重,怎麼這麼不知分寸……」
不瞧人光聽聲音,戴晴就知道說話的是娜娜,自己向來與她不和,自從娜娜的幾名
恩客指名要她坐抬後,娜娜就視她為惟一敵人,處處找她的麻煩,而這次自然逮著機會
加以利用。
娜娜依著一旁的鄭董,撒嬌說:「鄭董,您瞧這該怎麼辦呢?我的姊妹真是不懂事,
您請費董消消火別生氣嘛!」
「這個嘛……」鄭董兩眼醉醺醺,不斯乘機吃豆腐,一手罩住娜娜的大胸脯,一手
已經摸進大腿裡,「你說呢?你說……呵!呵!該怎麼罰你這姊妹……嘻……」
「照我說,不如今晚就讓Sandy伺候費董……」
好個娜娜,滿腦子想的永遠都是齷齪下流的無恥思想。在酒廊裡,誰不知道「San
dy」只賣笑陪酒絕不賣身的?另外幾名姊妹也看不慣娜娜的搬弄是非,開始為戴晴說話,
但是,鄭董卻迷醉在娜娜的挑逗下,無法拒絕她的提議。
「好呀!你去……去把媽媽桑叫來,今天你們所有人的鐘點,我……我全買了,今
晚我……我也要你好好伺候我……快,快去。」
鄭董說完還不忘朝娜娜的屁股使勁捏去。
「唉唷——」娜娜矯情的扭捏作態,「討厭,今晚再找你算帳,哼!」她瞪著腳上
三寸高的高跟鞋,屁股一扭一扭的走開,離去前還拋給戴晴一個勝利的眼神。
其它人大歎鄭董今晚的艷福不淺,更多不堪入耳的黃色笑話涉紛紛出籠。
戴晴相信媽媽桑絕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但是,她也不能令媽媽桑難做人,「禍」
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她得自己解決。
戴晴果斯的拿起整瓶未開的XO,瀟灑的說:「各位,Sandy不懂事,惹得大家不
開心,甘願受罰……」她飛快的打開酒瓶蓋,對一旁的費雲翔說:「費董,Sandy今天
有眼不誠泰山,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請別計較,我喝下這瓶酒向您賠罪。」
戴晴灑脫的將瓶口擺進嘴裡,咕嚕大口大口的喝下灼熱的烈酒,眉頭不皺一下,十
足的大將之風。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有此舉動,先是吃驚一愣,繼而鼓掌大聲叫好,幾名要好的姊
妹雖心疼卻也無可奈何。當娜娜和媽媽桑出現在包廂時,戴晴已經喝了近三分之二的純
烈酒。
媽媽桑輕呼一聲,上前搶下酒瓶,作態打戴晴,不住的對在座的衣食父母打躬作揖,
連聲道歉。
「各位老闆,Sandy嘴不甜不知分寸,得罪了各位老闆,有失我們酒廊的面子,等
會兒,我一定好好教訓她。」她將戴晴往門外送,故意斥責道:「還不快下去,別在這
兒惹各位老闆生氣……」
戴晴投給媽媽桑感激的一眼,也想趁酒精尚未發作前離開這場混亂,怎知卻讓守在
門口的娜娜給推了回來,一不注意跌在地毯上。
「唉唷!這怎麼成呢?」娜娜又一扭一扭的走向鄭董,撒嬌的說:「媽媽桑,你怎
麼這麼做呢?人家鄭董可是好心,出了大筆錢買我們這些姊妹的鐘點!Sandy的事你好
歹問問鄭董的意思,看看鄭董肯不肯這麼輕易繞過她,是不是呀,鄭董?」她又是一陣
的嬌喘。
「娜娜……」眼見已穩住的局面卻大勢已去,媽媽桑再大的怒火也得忍住,「鄭董,
您向來海派、不會和Sandy這般見識的,是不?」
「是……」鄭董原本也好商量,可卻讓一旁揭火好事的娜娜給迷了心智,「我是沒
意見,但是今天Sandy得罪的是我的好兄弟,如果這麼放她走,事情一傳出去,我們費
董失面子,你們酒廊也失名聲,除非,她好好伺候費董……」
戴晴經過這一折騰,原本努力保持的清醒開始渾沌。不行,她得保護自己不被男人
糟蹋,尤其是眼前這個高傲自大的男人——他居然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默然。戴晴的心
被觸動了,一股可悲的自嘲淹沒了她,嘲笑自己居然以為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他的偽
裝真是最殘忍的武器。
她再也看不下娜娜的得意洋洋、媽媽桑的低聲下氣,以及……以及那個叫費董的冷
酷臉孔,她強忍起身所帶來的暈眩滋味,抓起適才未飲盡的XO,仰頭飲盡。
瓶子一拋,再拿起另一瓶新的XO,打開瓶蓋,朝眾人,特別是費雲翔說:「剛才
那一瓶,是我向費董道歉,請您原諒我的不懂事,而這一瓶……」戴晴蹣跚走向娜娜,
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對她說:「這一瓶是回敬你的。」
說時遲那時快,戴晴將整瓶XO酒液往娜娜的頭上倒下,現場一陣驚呼,尤以娜娜
的聲音最為尖銳悲慘,其它的聲音倒像是喝采戴晴的舉動,原本為戴晴不值的姊妹,忍
不住暗暗偷笑,就連媽媽桑也不予插手。
娜娜見情勢如此,不住的跺腳嬌嘖,拉著鄭董又哭又喊:「鄭董,鄭董,我不管啦!
您不能眼看Sandy這樣欺負我,也不為我說話……」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低迷時刻,那個始終一聲不吭的費雲翔,開口說話了。
「媽媽桑,今晚Sandy我包下了。」他拉起戴晴的手,也不管她是否願意,極粗魯
的把她推出門去,「出場的全部費用,鄭董會和你算。」
拋下這樣簡單的話,就讓戴晴今晚屬於他的,媽媽桑當然不肯讓他如此為所欲為,
何況已處半醉半迷狀態的戴晴,哪來的氣力抗拒他的強硬,若此刻不救戴晴,再慢就誰
也救不了了。
但是,她得承認,她的確被這突來的狀態給震住,居然愣了兩三秒,才想到要把戴
晴給拉回來,偏偏後來的覺醒和挽救,被盡壞好事的娜娜給破壞,眼睜睜看他把戴晴帶
走而不知所蹤。
戴晴相信自己還有一絲清醒,雖然它也快禁不住酒精的召喚,但是,她知道必須先
謙自己安全無虞後,才能屈服於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