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幾秒,才吶吶的說:「費雲翔,怎麼是你!?我以為……」
「以為是天翔。」費雲翔接口,「他常等你一塊兒下班嗎?」
戴晴輕觸鼻微蹙眉,猶疑的說:「雲翔哥,你喝酒了嗎?」
是的!他說話、吸氣、呼氣間,濃重的酒氣朝她撲鼻而來,在戴晴的印象裡,他是
不沾酒的,費天翔對她說過,他大哥曾發過誓不再酗酒,而現在她卻聞到他身上有濃重
的酒味。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朝四處張望著,說:「天翔呢?他在哪兒?叫他出來和我說
話,我有話要跟他說。」
戴晴這才發現,他實在醉得厲害,單手勾著外套,衣著也有些凌亂,眼神迷惘且空
洞,說話的時候身子左右搖擺著,完全像喝醉酒的樣子,她急忙起身扶住他,「雲翔哥,
你喝醉了。」
「沒有!」他吼,「我沒醉,叫費天翔給……給我出來。」
還說沒醉,說的竟是沒頭沒腦的醉話,看氣勢,倘若費天翔真在這,他八成是想找
他打架。戴晴搖搖頭說:「沒有。天翔他不在這兒,早就下班回去了。」
「下班?」酒精讓他撐不住自己,將重量壓向她的扶持,雙手搭住她的肩膀,低低
的和她面對面,不信的說:「不對!我剛才聽見你叫他,他肯定在這兒,你……你叫他
出來。」他也不等她喊,自己就敞開喉嚨喊:「費——天——翔——你出來……你別躲
我……你出來……出來…!」
「雲翔哥。」她喊。並且盡量讓自己能抵住他的胸膛,扶住他的身子,不讓他倒下
去,「你真的喝醉了,我……我送你回去。」她硬撐住他的重量,企圖向門口移動,
「拜託你,別醉別倒,回到家再醉再倒,否則……」她抽吸氣,豆大的汗珠已落下,
「否則我也扶不動你,送……送不了你回家去。」
「我沒醉,不要你送……我沒醉……沒醉……」
他吼著、喊著,卻整個人朝她倒了下來,她實在扶不住這突如其來遽增的重量,只
能抱著他一塊兒倒下去,一起跌落在地上,而她被緊壓在他的身下。
雖然有地毯的阻隔,但戴晴的後腦勺仍感撞得疼痛,她閉著眼睛仍覺暈眩,想伸手
揉揉卻無法辦到,因為她的雙手也被壓制住,而費雲翔卻像是熟睡般,躺在她身上一動
也不動。
她抿抿唇,呢喃的說:「費雲翔,你……你快起來,否則我會透不過氣,非……非
窒息不可……噢……」她再次緊閉雙眼,低低的說:「我的頭好痛……好暈喔……」
突然,她覺得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許多,而且正有一雙手溫柔細膩的輕揉她的後腦
勺,戴晴睜開雙眼,望見他深邃且深情的眸子,全然沒有一絲醉意,還極輕柔的問她:
「還疼嗎?」
她傻了,被動的說:「好多了。」
費雲翔沒有停止,仍溫柔的繼續為她按摩,深情的眸子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她的,要
將她深記在心底似的。戴晴對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一時半刻竟愣得不知該如何反應,清
醒過來想起身卻推不開他。
「你……你能站起來嗎?我們不能一直待在公司裡,你得讓我想辦法送你回去,你
試試看,應該可以的……」
忽然間,費雲翔吻住了她的嘴唇。
她感到暈眩,感到迷惘,感到不知所措,心頭七上八下的亂跳一遍,根本忘了該有
何反應。他的吻極輕柔、極小心,像怕碰壞她似的。許久,才緩緩抬起頭,又用他令她
臉紅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似在等待,似在詢問,又似在冥想……她恍然明白了。
「你醉了,醉得分不出誰是誰,把我當成了蘇媚,你看清楚,我是戴晴,不是蘇媚
呀!你看清楚……」
他的手指輕點在她唇上,「我沒醉,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戴晴,是我的晴晴……」
他飛快的再度吻住她的唇,吻得猛然而強烈,吻得熱情而纏綿,吻得足以令她融化,
吻得她不由自主的開啟唇接納他……他呼出的熱氣撫過她的臉龐,狂熱的激情霎時將她
包圍,像是迷失了,根本無法思想,整個身子像著了火一般興奮且顫抖,她忘情的將雙
手輕攀上他的背……突然,他像是被觸動而驚醒,猛然放開了她,蹣跚且狼狽的從她的
身上抽離,眼裡原有的深情瞬間成了懊悔,再也不願多看她一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
不知所措。
他用手撐著額頭,牙齒緊咬住下唇,用極懊悔、極歉疚的口吻對她說:「對不起!
我……我醉了,醉得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晴晴……我抱歉……」
他猝然起身,向門口狂奔而去。
戴晴望著他的絕塵而去,心頭倏地受了傷。他知道她是誰,深情的眸子一瞬也不瞬
的盯著她,甚至連接吻了她兩次,而他卻說他喝醉了,把他一手營造起來全堂而皇之的
推翻掉,全都變得不真實,成了假的。她用手拂住唇,那熾熱激情猶有餘溫,心頭的紊
亂依然清晰,身子仍沉醉在他深情的懷抱中,而他……戴晴飛快的用雙手掩住口鼻,無
法相信自己居然喜歡他給的感覺,內心竟然渴望一切並非醉事……
她喘著氣,非常害怕,害怕自己會陷下去且無法自拔,而他懊悔的眸子刺傷了她,
在他將一切引領到她無法抗拒,伸出雙手想緊緊擁抱時,他卻無情的將她推落至冰點,
寒透她的心。
戴晴很想告訴自己,就將一切當他所說的一樣,全是「醉事」。
※ ※ ※
「醉事」毋需當真,也就無需多想,最好都把它給忘了,就當作不曾發生過這件事,
但,她發現自己無法再正視費雲翔的眼神,甚至是害怕和他面對面交談。而費雲翔也變
得怪異,近來脾氣極易暴怒,就連他一向寬待疼愛的蘇媚,也無可避免的被掃到。
這一天,費雲翔更莫名其妙的走到戴晴面前,一把攫起她正辦公的手,拉著她就朝
費天翔的辦公室走,驚愕的她往後退縮,想掙脫他略嫌粗魯的手,但他緊扼住不放,她
就硬被他一口氣給拖進費天翔的辦公室裡,又被他粗魯的甩在費天翔面前。
費天翔也是一臉驚愕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連忙出手扶住有些狼狽的戴晴,還
來不及開口問原因,費雲翔就先指著他的鼻子吼說:「你給我聽清楚,現在我把她交給
你,你最好緊緊的看住她。」說完,像風般旋轉過身子,大踏步的走了,連門也砰然闔
上。
半晌,沒人說話,實在是費雲翔的舉動太過「突然」,而且毫不避諱的「光明正大」,
不用想,現在外頭的人必然開始談論這件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費天翔才吶吶的說:「他怎麼啦?」
戴晴蹙著眉低下頭,無言以對。
他瞧著,狐疑的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所不知的事情?」
「誰知道呢?」她側過頭,不願他看見她的眼神,「你們兄弟倆,常常是不按牌理
出牌,你都不知道你大哥怎麼了,那我又怎會知道呢?」
費天翔伸手握住戴晴的下巴,固定了她不願抬起的頭,「是嗎?我想你該比我清楚
才是。」
他竟像他大哥般想用眼神透視她的內心,敏捷的神態像在訴說「你是騙不了我的」。
戴晴感到很不舒服,縱使他們兄弟倆都有過人的聰慧、都有透視人心的本能,卻不該拿
她做實驗對象。老實說,她受夠了,在他們把她當燙手山芋扔來扔去之際,卻忽略了她
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掌控的。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真的無話可說也無可奉告,也請你收起你的好奇心,我
沒有任何秘密可供你去發覺、去探究。」她略怒火的說。
他輕笑,「你的脾氣來得很快,我很好奇,剛才我大哥這麼蠻橫無理的對你,你不
生氣,卻對我區區的幾句話,輕易就發起怒來,這似乎有欠公平。」
「你怎麼知道,或許……或許我一會兒就去找他興師問罪。」
「我打賭,你絕對不會。」費天翔像是看準了戴晴不敢。
她努努嘴,低哼說:「天翔,你別激我。」
「我有嗎?我能嗎?」他不以為然的歎氣,「想以前,你和大哥總無時無刻不在斗
嘴,我真希望在我去美國以前,你們能恢復像以前的樣子。」
「去美國?」她一怔,「怎麼突然要去美國?為什麼要去?什麼時候去?」
「你關心嗎?我以為我總無法引起你的注意。」他故意吃味的說。
「天翔——」她輕柔的笑,略帶抗議的語調,「別這樣對我。」
「好吧!老實告訴你吧!」費天翔一本正經的宣佈說,「我要為愛走天涯,追佳人
至美國,恐怕一時半刻是不會回台灣了。」
「為楚楚?」戴晴問,但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認真且肯定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