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翔,天翔。」她打斷他,拉著他的手臂很急切的說,「我要走,立刻就走,很
抱歉我不是個盡職的舞伴。」說完,戴晴不顧一切的往大門跑去。
費天翔愣了一下,事情實在太突然了,他根本反應不過來,「大哥,你做了什麼?」
費雲翔搖頭,「我的出現,只比你早一分鐘。」
他們兄弟倆相互凝視。費天翔跺跺腳,兩手緊握拳頭,沙啞的吼:「如果你欺負了
她,我不會放過你。」說完,費天翔也朝大門跑去追戴晴。
費雲翔一臉無辜佇立在原地,吶吶的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他們一前一後
的離開,他不禁自問:「他們又怎麼會在一塊兒的呢?」
※ ※ ※
那一晚,戴晴整夜輾轉難眠,腦海裡浮現的儘是賀子玲、孫伯權、孫漢良、蘇媚以
及她父親戴正豐。原以為遠離的過去,竟一下子活鮮鮮的躍進她現在的生活,戴晴真希
望自己能立即昏睡過去,醒來後發現全是夢。
但,她偏偏是這麼的清醒,清楚的知道所發生的每一件事,而現在事情更不單純了,
連費雲翔都有可能被牽扯進來,眼看她極欲擺脫的夢魘將再度吞噬她現有的生活,她竟
表現得毫無招架之力,她恨自己的軟弱。
噢!這是否意味著她又得收拾行裡,把自己隱藏到另一個別人所不知的地方呢?她
不捨得。她只是個平凡普通的人,是人都會安逸於平穩的生活,她自然也不例外,何況
這裡有她六年努力辛苦的成果、有她賴以維生的工作,還有呵護她的費家兄弟。唉!她
怎能有那樣的過去,來困擾她這一生。
如果,她沒聽賀子玲的話,不曾認識孫家父子倆,是否一切都將不同,事情是怎麼
開始的呢?她記得……
八年前,她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開始進入酒廊等聲色場所工作賺錢,從那時起,
她所賺的錢大部分都是交由賀子玲處理,那是她們當初所共同約定的:她出去工作賺錢,
而賀子玲負責她父親的起居飲食。
剛開始生活的確是漸漸步入正常就道,她也逐漸適應酒廊公關這種送往迎來的工作,
然而賀子玲漸漸又開始抱怨,畢竟她過慣了花大錢的日子,嘗過甜頭便會要求更多,她
嫌戴晴拿回來的錢太少不夠正常開銷,嫌戴正豐脾氣暴躁難以伺候,怨這怪那的,少有
安寧的一日。
於是她開始對戴晴咬耳根子,環境的逼迫令戴晴開始動搖心志,甚至接受了她的安
排。
「阿姨不會讓你委屈的,孫漢良有錢、有勢、有地位,雖然他是結過婚有老婆的人,
但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呢?我保證他一定會疼你、愛你、照顧你一輩子的,連帶你爸爸也
會有好日子過,縱使後半輩子都得躺在床上,也都是舒舒服服服、無憂無愁的,喏!有
錢就是有這種好處,反正都是伺候男人,在酒廊還得忍受嘔心的男人,倒不如專心伺候
一個。」
在很多的日子以後,戴晴回想起那件事,總覺得自己當初不夠堅持,雖然賀子玲的
確是用盡了各種辦法和說辭使她軟化,但追根究柢甘願做人情婦的終究是她自己。
和陌生、沒有感情的男人上床,戴晴並不感到悲傷,她明白這是金錢交易的遊戲,
她既然想從中獲取利益,自然得付出代價,她的靈魂早在出賣自己的那一刻死去,沒有
靈魂的人自然無悲也無喜。
孫漢良是家企業的小開,三十出頭的年紀,因為家境富裕終日無所事事,結婚才兩
年就想盡辦法在外頭搞小公館,戴晴已是他第三次外遇,前兩個女人都是不歡而散。
老實說,戴晴是不會喜歡像孫漢良這種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但是她不得不承認,
他的的確確是個疼女人的好情人,時間久了她竟有戀愛的感覺,她這才相信女人是需要
被人疼愛的。
孫漢良對她更是癡迷不已,他總是這麼說:
「Carey,你這小女人真是讓我愛進了心坎裡。」
「Carey,來到你這兒,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Carey,如果我老婆有你一半好,該有多好。」
「Carey,我要娶你,做我孫漢良的老婆。」
「Carey,我一定會離婚,給你一個交代。」
「Carey,給我時間,對我一定要有信心……」
他說過的話、所下的保證,實在是太多太多,多得連載晴都無法再對他一笑置之,
心裡頭真起了做他妻子的念頭,於是,她開始設法改變他。
一日,她取出所有他送的珠寶,攤在他面前,說:「漢良,你瞧,你買這麼多珠寶
首飾給我,而我只知道它們耀眼奪目,卻不懂得它們真正價值之處,你能不能一件件說
給我聽?」
於是,孫漢良拿起每一件珠寶,細數它們的產地、成分、價值……說得既詳細又清
楚有如瞭若指掌,說得讓戴晴充滿信心,而鼓舞的對他說:「你瞧,你對珠寶的瞭解有
多透徹呀!你既然常光顧珠寶店選好貨色,何不自己開家珠寶店,為自己的店挑選好珠
寶呢?這樣一來,既可以收藏又可以廣交同好,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過沒多久,珠寶店開張了,孫漢良也有模有樣當起老闆,開始他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或許真是投對了路,店裡的營利節節高昇,孫漢良愈做是愈有興趣,第二家分店也在他
設計規畫之下隆重開張。
一日,他回來,對她說:「我父親要見你。」
戴晴嚇壞了,在她的藍圖裡,編織的儘是她和孫漢良的美好未來,卻從未想過必須
面對他的家人,她細心的梳妝打扮,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提起勇氣獨自
去赴這個約。
戴晴記得,她見到高高在上的孫伯權,他的第一句話是這麼對自己說的:「不管你
是如何改變了我的兒子,我是不會允許他離婚的。」
她無言以對。面對外遇,任誰都是先保護家裡可憐的元配,而她只不過是搶人丈夫
的壞女人,既然是壞女人,當然就是不可能進得了高貴的孫家大門。
回到家裡,她向孫漢良提出分手。她想,既然注定得做情婦,她要做個無情無愛的
情婦,因為有了感情,就會有割捨不下的牽掛,而牽掛正是痛苦之源。
孫漢良不答應,求她,苦苦的哀求她留下,並且一再的立誓他將盡快和妻子解除婚
姻關係,不論父親如何阻撓,也無法改變他娶她的決心。她信了,她是那麼的深信他的
話。
然後,孫漢良又開始他那套「喊話」戰術:
「Carey,我父親答應讓我自己解決事情。」
「Carey,昨天我向我太太提了離婚的事。」
「Carey,她瘋了,她竟以死威脅我。」
「Carey,給我時間,也給你自己信心。」
「Carey,就算她想死,我也要和她離婚。」
「Carey,我相信她正考慮這件事,遲早她會同意離婚的。」
「Carey,今天我和她正式分居了。」
「Carey,我的律師已把文件交給她本人,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屬於
你。」
「Carey,她居然跑到國外避開我,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她同意簽字。」
他不明白這些話是如何牽動她的喜、怒、哀、樂,但她信他,是那麼全心全意的相
信他,然後,事情就這麼爆發開來,把她對他的信心,炸得支離破碎。
那日,他飛去南非。下午,她就接到繼母打來的電話,慌張失措的喊著說:「戴晴,
你快回家裡來,有個女人自稱是孫漢良的老婆,跑來家裡又叫又罵,你爸爸……你爸爸
好生氣……你快回來……」
戴晴急急忙忙衝回家,一進門還來不及弄清楚狀況,蘇媚就衝上前給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告訴你,想搶別人丈夫不是那麼容易的,下賤。」說完,蘇媚又隨手
摔爛好幾件東西。
「孫太太,請你自重!」
「請我自重?我才要請你自重,別淨和別人的丈夫上床。」
她這些話一出口,戴正豐就從裡頭把房門狠狠的甩上。
戴晴咬著唇看著關上的門,心想息事寧人,起碼別讓她在家裡鬧。
「孫太太,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談談好嗎?」
「為什麼?難道你也害怕丟臉嗎?你敢做就別怕讓人知道。」蘇媚高聲吼著。
「孫太太,你不如等漢良回來,親自和他談談。」
「是你介入我的家庭,我當然要找你。」
「孫太太,我承認我是和漢良在一起,但是你和漢良的婚姻出問題,是你和他之間
的事,他要和你離婚也是他自己想的、自己決定的,和我毫無關係。」
「離婚?」蘇媚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似從沒聽過這種事,「你說漢良要和我離婚?
哈!哈……」她突然失聲大笑,「你簡直是癡人說夢,我懷了兩個月的身孕,你說漢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