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丞相?」直到此刻,楚若水才終於察覺,一名坐在太師椅上的男人。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觸及一名服儀不凡的男子,整個人有如遭雷殛似的震懾住了。
冷群!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禍首?
她從來沒想到,這輩子還會有再看到這個害她楚家分崩離散的兇手的一天!
一股極度的恨意在心底翻湧而起。
往日種種不堪的畫面,也頓時在她腦海裡一一掠過。
她忘不了事發那日,他是如何氣焰高張、囂張跋扈的闖進她楚府,極盡所能的摧毀、搜刮府中的一切。
更忘不了他爹為了保全她楚家的傳家之物,不惜跪地哀求他網開一面,卻又是如何遭受他無情屈辱與欺凌,以至於還來不及走出空無一物的府邸,就已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頹然倒下。
一股深沉的恨意在眼中激烈翻騰,全然沒有察覺她目不轉睛瞪著冷群的失常,讓一旁的衛烜風有多錯愕。
他以為這向來怯懦的小丫環會恐懼得渾身發抖,哭求著他大發慈悲,別將她送給人——
然而她沒有恐懼、沒有平時的怯懦,只是一動也不動的盯著冷群,久到他幾乎以為她是被他給迷住了。
「水兒,莫非你真想當冷丞相的寵妾?」衛烜風危險的盯著她道。
在看到楚若水的那一剎那,冷群眼中亦閃過一抹驚愕,而後迅速恢復平靜。
想不到,原來眾人口中所說的絕世丫環,竟會是楚那頑固老傢伙的女兒。
「二公子說笑了,這丫頭怕是被我這相貌給嚇住了,又怎會願意跟著我這老頭子呢?」
冷群垂涎的緊盯著楚若水姣美的容顏,以及玲瓏有致的曼妙身段,暗自懊惱著自己當時怎麼會沒有挖到這顆蒙塵的珍珠,白白錯失了個坐擁美人的機會。
「這倒是!水兒這丫頭向來沒用,個性又怯弱,定是不肯——」
「不!」突然間,楚若水自緊抿的唇間吐出一句話。「若二少爺首肯,我願意跟隨冷丞相。」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她定要向他討回爹娘所受的冤屈。
此言一出,果然把一旁的兩人全都駭住了。
衛烜風急中有怒的瞪著楚若水那張堅定、毫不畏懼的臉龐,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她。
原來,在那張荏弱的臉蛋下,有著的,是顆貪婪而急欲攀龍附鳳的虛榮野心。
他以為他能以此事作為威脅,讓她清楚明白她只是他手上的一顆棋子,她的來去與命運也全掌握在他的手裡。
然而直到此刻,他才猛然發現他竟算錯了整個棋局。
但他可是衛烜風啊!他怎麼會輸呢?!
「很抱歉!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打算把你送給任何人。」
恨恨的瞪視著她好半晌,衛烜風終於冷冷的吐出一句話。
「二少爺!」楚若水驚喘了聲,轉頭望向一臉寒霜的衛烜風。「求您!我願意跟隨冷丞相,水兒不敢妄想寵妾之位,只希望能跟隨冷丞相左右——」
「你就這麼巴不得離開我身邊,好爬上枝頭作鳳凰嗎?」他咬牙說道。
「二少爺,我——」楚若水急忙想辯解,眼前卻悠然浮現她爹娘愁苦的臉孔。「是的!」一咬牙,她別開臉決然的點頭道。
冷群陰沉的挑起眉審視著她半晌,不覺陷入了沉思。
雖然她是死對頭楚的女兒,但那老傢伙如今已成半廢之人,威脅不了他,而這丫頭倒也長得頗勾人心,他毫不介意將這個死對頭之女收納為後府寵妾。
冷群奸邪的勾唇一笑,緩緩開口道:
「衛二公子,既然水兒姑娘願意跟著冷某,您不妨就高抬貴手,把她給——」
「休想!」衛烜風惡狠狠的咆哮道:「只要有我衛烜風在的一天,我就不會把她送給任何人!冷丞相,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衛元,送客!」
「丞相大人——請——」衛元戰戰兢兢的對著冷群鞠躬哈腰道。
「衛二公子——」衛烜風的不賞臉,讓冷群惱怒不已。「哼!」冷哼一聲,他憤而一甩袖,便領著大批隨從而去。楚若水緊隨著那個狂妄的身影飛奔至門邊,憤恨交加的看著把她楚家分崩離散的劊子手,大搖大擺的消失在她眼前。
身後的衛烜風待冷群的身影一消失在大門邊,隨即一個大步,上前擒住了楚若水的纖腕,粗暴的將她壓向牆邊。
「這麼好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被我破壞,覺得可惜、依依不捨是不?」
「我沒有!」這不是背叛,而是復仇,但,他又怎麼會懂?!
既然無法解釋,她索性別過頭,以沉默回應他的憤怒。
「怎麼?敢做卻不敢承認?」他毫不憐惜地捏住她美麗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來清楚面對他的憤怒。「天底下,沒有人敢背叛我衛烜風,而你,是第一個!」他咬著牙,怒聲嘶吼道。
天底下,也唯有她敢無視於他衛烜風存在。
「哼!我今天就要了你的身子,看看你這小小丫環,還能不能迷住外頭的男人。」他既憤怒而又不甘的威脅道。
「我會恨你!」
她直勾勾的瞪著他,眼中有著少見的堅毅與怨忿。
瞇起眼,審視著她美麗卻又倔強的臉龐,向來從不曾軟化的決心,又再度潰散。
頹然鬆開緊箍的大掌,他一步步的往後退,而後遽然轉身大步離去。
生平第一次,他竟屈服於一個傷不了身的「恨」字。
第七章
毫無預兆之下,當天夜晚,楚若水偷偷離開了衛王府。
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只帶了幾件來時的簡單衣物離開,輕巧得連守門的侍衛都沒有發現。
始終處心積慮想趕她出王府的衛烜風,一得知她竟趁夜逃出府的事後,竟然震驚、錯愕得幾乎無法思考。
她走了?!
剎那的錯愕與空白,掏空了他所有的思緒。
之前他竭盡所能、無所不用其極的使計想趕走她,如今她終於離開王府,這不正順遂了他的意,怎麼他的胸口會莫名的抽痛起來,整個人難受得幾乎發狂?
怎麼回事——有誰能來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衛烜風的面前,沒有他的准許,沒有人能這麼狂妄的說來就來、說去就去——他勉強替自己找到了借口!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為什麼離開?只是,一大早,得知楚若水離開的消息,衛夫人就馬上趕到風閣瞭解原委,坐立不安的模樣比誰都還要緊張。
「這水兒究竟是怎麼了,怎會不告而別,就這麼走了呢?」水兒可是她最中意的丫環,原本還打算給她當媳婦的,這下一切心血都泡湯了。
「娘,我看,水兒的個性絕不是那種忘信背義的人,肯定是受了什麼委屈,她忍無可忍之下,才會私自離府的。」
向來維護楚若水的桑心,也不時以冷眼瞟向衛烜風,忍不住暗喻道。
「受了委屈?別說我對這丫頭推心置腹的,怎還會有人給她委屈受呢?」衛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這天底下就有些狼心狗肺的人,就特別喜歡折磨人,給人委屈受哪!」桑心意有所指的瞟著衛烜風暗喻道。
「我看你們都別瞎猜,或許水兒有什麼苦衷也說不定,趕明兒個我就托人找去,你們就別擔心了。」
一旁的衛天雲見兩人憂心伸伸的模樣,忍不住出口安慰道。
說起水兒這個極討她喜歡的丫頭,就這麼一聲不響的突然走了,衛夫人可有滿肚子掩不住的惆悵了。
「唉!水兒這丫頭可是我特意請人在城裡找來的姑娘,原先巴望著她能給風兒這孩子當媳婦兒,好定定玩性,雖然我是自私了些,始終瞞著水丫頭跟風兒,沒把實情告訴他們,但一心盼的,還不就是風兒這渾小子能趕快找個好姑娘定下來,可如今——唉!」
衛夫人看了看始終冷著臉、不言不語的衛烜風,又看看大門忍不住又歎了口大氣。
聞言,衛烜風震驚的遽然抬起頭,望向衛夫人。
原來——水兒是真的不知情,而不是如同他所想的,是與他娘串謀,意圖設計、欺耍他!
他怔然望著他娘難掩悵然的臉龐,失神了好一會兒,直到另一股因楚若水不告而別的憤怒,熊熊升起。
就算是她沒有與他娘串謀設計他,但她貪圖榮華富貴,愛慕虛榮卻是事實。
雖然府中上下全都不知她的去向,但衛烜風清楚的知道,急欲攀上榮華富貴的她定是去了丞相府,
衛烜風暗自對自己起誓,他定會抓回她,然後狠狠的折磨她,再把她關進鐵籠子裡,落上好幾大把鋼鎖,看她敢不敢再如此視他如無物的自由來去?
「風兒,你倒是說句話啊!水兒好歹也是侍候你的丫頭,人家不常說,見面三分情嗎?更何況水兒跟在你身邊這麼久,你也該說句話呀!」見兒子始終冷漠不語,衛夫人不滿的嘀咕起來了。
「無論她躲到哪兒,我都會把她抓回來的。」他自牙縫裡擠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