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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寄秋

  「妳是誰的媽盡說外人的好話,她虛偽又做作根本不適合我們山上,表裡不一隻會做做表面功夫阿諛媚寵,這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就是她了。」

  難掩怨恨的顧其憂忿忿不休的說道,邊搬車上的食物邊大聲嚷嚷地發表不滿情緒,有幾回差點把手上的菜甩出來,自然無多餘心思注意到從遠處走來的人影。

  「嗯,我倒希望拿妳去換人家的外孫女,省得一天到晚大呼小叫的忤逆我。」女兒要有人家一半的柔順懂事,她半夜作夢也會笑醒。

  什麼嘛!又拿她跟那個人作比較,她有那麼差嗎?「我哪有忤逆妳,我在跟妳講道理。」

  「講道理用吼的?妳當我耳朵聾了還是老眼昏花,當老師的可以顛倒黑白欺騙我這個老女人呀!」她怎麼聽不到一句道理,全是狗屁不通的歪理。

  顧大媽雖然沒讀過多少書,也知道女兒說得沒一句是人話,得失心太重就是見不得別人比她優秀,稍有不順心就將火發在無辜的旁人身上,根本沒想過沒媽的孩子多可憐,一味地想贏過人家。

  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就那麼點小心眼也想瞞過她,嫉妒人家好卻不肯承認輸人一截,明裡暗裡不曉得欺負人家幾回,她看在眼裡且不會偏袒自己的女兒,她真的被她老來得女的父親給寵壞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我只是很單純地討厭那個人不成呀!妳別再把她捧得像天上的仙女,完美得找不出缺點。」越說越心酸,她幹麼每次都得和那人作對比示範。

  而她永遠是那個受人嘲笑的失敗者,沒有尊嚴地黯然退場。

  「妳喔!心胸也放大些,別為一些老掉牙的小事像吃了炸藥似的老教人看笑話。」山裡的孩子不會這麼小氣,他們跟山一樣有雄偉的胸襟。

  「什麼叫小事,那明明是……喂!讓讓,你擋到我的路。」顧其憂抱著一箱冷凍食品繞過一根人柱,繼續發出不平聲。

  「妳眼睛睜大點別把客人趕走,妳這毛性子不知道像誰。」好笑又好氣的顧大媽對季靳投去個抱歉眼神,為女兒的無禮感到萬分抱歉。

  太陽都爬到頭頂上了,遠處的炊煙裊裊,提醒她該炒菜上桌,雖然現在有便利的瓦斯爐好用,可是一桶瓦斯要從山下送上來天也黑了,遠不救急。

  再加上老一輩的人習慣用柴火煮飯,就算有電飯鍋、微波爐這些先進科技,他們還是一口灶一口灶的添柴加火,反正山上的枯柴俯首可拾,不怕缺柴缺枝地枯等趕不及開飯的瓦斯。

  所以用老舊灶頭烹煮食物的人家不在少數,隨處可見白煙飄裊,燃燒木頭的香氣四溢。

  「哪裡有客人上門,妳眼睛花了……」啊!怎麼有人?

  驀地臉一紅,她表情變換極快地掛上一張開朗笑臉,極力掩飾剛才不雅觀的粗鄙言行。

  「呃,你要住宿嗎?這位……」先生還是小姐,真難下判斷。

  顧其憂被季靳清冷的美懾住,一時間發怔住的不知該說什麼,傻楞楞地望著那張出奇的美顏暗歎,這世界上完美的「女人」未免太多了,讓她自慚形穢。

  「是先生啦!別搞錯了。」顧大媽以手肘推推出神的女兒,把她出竅的三魂七魄給叫回來。

  「什麼,他是男的?」這麼美麗的男人,她是不是在作夢?!

  不相信的掐了下自己臉頰,她痛得差點叫出聲,以難以置信的眼神流露出夢幻般傻笑,和大部份女人無異的對他湧起迷戀的少女情懷。

  溫致敬那個半吊子醫生哪能和他比,連幫他提鞋都不夠資格,她的春天終於來了。

  可是她在欣喜之餘不免想到她的「敵人」,飛揚的神采黯了黯,她在心裡盤算著要如何不讓來人瞧見那個女人秀致的容顏,她的殺傷力對她影響太大了。

  「給我一間靠窗的房間,我不喜歡有人來打擾。」前話先言,一瞧見綁著馬尾的女子對他露出癡迷的神色,季靳當下冷言地不給好臉色。

  不過習慣山上入夜寒氣的顧家母女一點也不覺得他冷氣迫人、難以相處,照樣不知死活地當他是軟柿子任其揉捏,故意裝聽不懂他拒人於外的警告。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忘憂山莊每個房間都背山面海,環境清幽,安靜得聽不見車水馬龍,你儘管安心的住上一輩子。」她不收費倒貼也甘心。

  「三天到七天左右,妳們是先付訂金還是退房再一起結算?」他沒打算久待。

  面無表情的他大略審視了一下週遭的景致,尚能接受她口中的清幽環境。

  忘憂山莊所處的地勢不怎麼平坦,有高有低還有不少有礙瞻觀的坑洞,但他們巧妙的運用小橋流水掩飾這一缺點,再將老一輩棄之不用的牛車車輛裝飾成花牆,栽上四季花卉突顯大自然的美景。

  幾顆千斤重的大石頭散佈於綠草如茵的庭院當中,去皮磨光的檜木製成三十到一百公分不等的椅子供人休憩,一旁還有清涼的山泉湧出讓人飲用或洗手。

  入口處的花鞦韆最引人注目,它是以一塊塊堅硬的原木纏上樹籐捆綁而成,形狀像舒適的躺椅,足以供兩個以上的大人稍作休息。

  最獨特的是木頭的兩端稍微挖出一點小洞填上木屑,山裡才得見的各式蘭花植種其中,鞦韆一動清幽的花兒也跟著飄動,給人彷彿置身花之國度的錯覺。

  但這些對他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空間好沉澱紛亂的情緒,讓他能有一顆平常心尋找他深藏心底的答案。

  「不用急、不用急,隨你什麼時候高興付都可以,不付也沒什麼大不了……啊!媽,妳幹麼打我腦袋?!」很痛耶!人會被她打傻。

  「誰說可以不用付費?妳當我開民宿開好玩的呀!免費招待大家住宿和山菜大餐。」沒把她老本賠光不甘心是不是,盡做賠本生意。

  「媽,妳去煮飯啦!其它客人都等得大腸告小腸,他的事由我安排。」難得有養眼的美男子出現眼前,她怎能不藉機會好好把握。

  山上的好男人實在太少了,不是已婚就是死會,沒幾個長得稱頭勾起她的興趣,讓小姑獨處的她想婚想得快發瘋了。

  雖然診所裡的蒙古大夫還算人模人樣,口耳嘴鼻不缺稱得上英挺俊朗,教少見世面的女孩們芳心暗動,巴不得一棒子敲暈他拉回家當老公享用。

  可是他那雙會勾人的桃花眼只注視一個人,將她們渴望不已卻不可得的深情全給了不愛他的女人,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想拔除他心中的那抹飄忽的身影。

  她是很喜歡他沒錯,甚至不顧羞恥的向他示愛,但他無動於衷的只給她一句抱歉,說他不是她的未來。

  去他的,他以為她沒有選擇權嗎?下一個男人一定會更好,上天果然如她所願的送來極品男,她才不希罕他的同情眼光。

  即使她胸口還有點酸酸的,不怎麼甘願放過他。

  「來來來,這位先生,我帶你到房間瞧瞧,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換一間。」

  顧其憂笑得如春花盛放地欲幫他拿背包,然而手還沒沾到就被他搶先一步的提起,她只好一臉笑意的在前頭帶路,指著沒人居住的空房徵求他的意見。

  她的眼睛已被他迷人的外表迷得暈頭轉向,看不見他眼底的排斥,還當他非常有紳士風度,不忍心她這「瘦弱」的女子提他頗為沉重的背包。

  反正她眼裡的他完美得不像真的,才初見她就甘心受迷惑的只為他沉醉,再也沒有其它的存在。

  「好,就這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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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離去是一種安息,她的美麗遺留在莊嚴的聖殿,她說你的家在台灣,她的靈魂會無止境的等待。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中溫柔的嫻雅女子抱著一束潔白的海芋對著鏡頭微笑,神情滿足而充滿幸福感,像是一朵正迎接朝露的夏荷。

  相片旁是另一張教堂的相片,那是一封來自台灣的信件,信中附了一張簡短的字箋,上面寫著正是他渴望得知的信息。

  她的離去真是一種安息嗎?

  那象徵什麼意思,指她不在人世了嗎?

  深深的孺慕和懷想無從傾訴的埋在心底,似遙遠的星月無法觸摸,彷彿近在眼前卻是鏡花水月一場,心語留存找不到投遞處。

  媽,這些年妳過得好嗎?離開父親的妳是否過得比以前快樂?

  髮束於後的美麗男子眺望遠處的山景,微風輕送帶來沁心的涼意,循著老闆給他的線索,他知道自己的心有了浮動。

  「是這裡嗎?母親,妳的愛可曾留在這片美得詩意的土地上?」

  風不語,只送來淡淡清香。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季靳回想著不堪的過去,從小生長在富裕的商業世家裡,全賴母親的悉心教養他才有健全人格的發展,在貴族學校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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