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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水渝

  第一章

  忙碌降臨在某知名五星級飯店裡,從一早開始,廚房裡就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一等一的大廚們,忙的用上等的材料做出口感絕佳的食物,一試再試,為的就是中午的貴賓蒞臨。

  蛋糕師父們早在昨天就把最精緻的蛋糕準備完畢,今早他們忙著最後的甜點,裡面的素材全部都是凌晨才空運到的,趕著新鮮的時候做,味道最是迷人!

  「客人快來了!」外頭的服務生忙進忙出的。「二樓已經被他們包下來了,就等著他們來了!」

  「知道了,我們也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上菜!」大廚們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吃一頓飯這麼費事!」

  「他們可不只是有錢人而已好不好!」另一位主廚從冰箱拿出一兩幾千塊的霜降牛肉。「人家可是三代以上的政治世家呢!」

  沈氏家族與白氏家族,分別是兩個名門望族,已經百年有餘。兩家從過去的商賈到後來參與政治,在政經界享有一席之地。

  但是……所謂豪門深似海,在沈白兩家出身的子女們,卻沒有時下年輕人的娛樂、自由或是開朗;他們自小便受著特別的英才教育。

  他們未來的路都已經被安排好了,男子不是從政、就是從商;女孩子則必須調教成標準的名媛淑女,將來好幫助丈夫及家族。

  今天,就是另一個豪門子女的相親宴。自小沒有自我意識的孩子,在父母之命下,即將在飯店二樓的包廂內,進行以結婚為前提的相親。

  「來了、來了!」服務生又衝進來喊著。

  所有人一聽,立即放下手邊工作,偷開廚房一道門,想要看一下,沈白兩家有氣質又有教養的貴族子女,究竟長的什麼樣子!

  自動門打了開,幾個長者走了進來,中間站著一個男人,他恭敬有禮地跟身邊的長輩們說幾句話,然後便在服務生引領之下上了樓。接下來進來的是另一個家族,也是幾個長者帶著一名女子,女子身穿旗袍,走路優雅高貴。等到樓梯上的男方不見人影後,他們才跟著上樓。

  「有沒有搞錯?剛剛那兩個是……?」廚師們瞠目結舌的念著。「貴族之後?」

  「怎麼一副呆笨又死氣沉沉的模樣啊?」大夥兒回到廚房,顯得一臉興趣缺缺。「雙眼無神,連點表情也沒有!」

  「我還以為有多好看咧……看了怪不舒服的!」幾個人邊打著哆嗦邊說著。「要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那個樣,我寧可窮一點,還快活些!」

  ☆☆☆☆☆☆☆☆☆☆  ☆☆☆☆☆☆☆☆☆☆

  偌大的包廂非常靜,雙方家長面對面坐定,各自以最標準的禮儀微笑、問候,然後挺直背脊,讓自己看起來端莊些。

  相親的男女主角正面對面,彼此都低著頭約三十度,不能直視對方,並且必須沉默不語;男人梳得油亮、油亮的頭髮,像老古董般整齊向後;粗黑的濃眉掛在眼睛上方,而那雙眼睛根本看不出是大是小,因為他戴著一副大得嚇人的眼鏡。

  又粗又黑的玳瑁鏡框,以正方形的形狀呈現,蓋住了他的雙眼、包括一半的臉頰,浪費了他一身好骨架;他緊抿著唇、低著頭,穿著一襲白色西裝,筆挺的坐在那兒,雙手置膝。

  對面的女人就更經典了!這年頭相親還穿著紅色旗袍、梳了個包頭,戴著簡單但貴重的珍珠耳環。眉毛又細又平,眼睛同樣的也看不清楚,因為她也戴了副金邊眼鏡,十足老氣橫秋。

  雖然她那身旗袍被整間飯店的服務生當作笑柄,但以她的身材來說,那件旗袍實在非常適合她。而且好歹要價一百萬,論誰也不能小看他們的價值!

  「白先生,真勞煩您過來一趟了。」沈家男主人先開了口,邊欠了一個身。

  「別這樣說,我們兩家一向交好,今天是年輕人的大日子,我們自然得到。」白家男主人也必恭必敬。「總是聽說沈家么女是最聰慧的,果然非常有氣質。」

  沈家男主人微瞥了旗袍女子一眼,她立即微頷首,嘴角劃上淺淺的微笑。

  「謝謝伯父誇獎,卿妃不敢當。」沈卿妃輕柔地說著,但是誰都聽得出那語調的制式化。

  「呵,卿妃、卿妃,光是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孩!」白家女主人笑吟吟的開了口。「卿妃好像是個才女,什麼都會不是嗎?」

  「是您不嫌棄,卿妃只是剛好對什麼東西都很有興趣罷了!」沈家女主人忙著接口,這麼女向來是她的驕傲。「加上她又很努力勤奮,所以才能學那麼多東西!」

  「哦?每次我都是聽說、聽說,不如讓卿妃自己說說會些什麼好了!」沈家男主人鼓吹著,希望沈卿妃多說點自己的長處,好讓他「評鑒」一番。「翕詩,仔細聽了!」

  白翕詩老實地應了一聲,抬起頭,對沈卿妃微笑了一下。

  「其實還好,我只是對樂器、女紅方面有些興趣罷了!」沈卿妃謙虛的說道。「西方樂器而言,我會鋼琴、小提琴、豎琴、薩克斯風、小喇叭、橫笛、豎笛;東方樂器方面,我會古箏、琵琶、二胡,就這樣而已。」

  「哦?很優秀啊!」白家女主人一聽,雙眼都亮了起來。「這不單單只是厲害而已羅,想不到卿妃這麼多才多藝。」

  「不,身為沈家的人,會這點東西是應該的。」沈卿妃又是一個鞠躬。「更何況這些只是興趣,還不足以稱得上什麼。而光會這些是無法幫助我未來丈夫的。」

  「說的好!」白家男主人讚賞著。「那你會些什麼幫助丈夫的東西呢?」

  沈卿妃微微看向白家男主人,那眼神如死魚般了無生氣,但嘴上依舊帶著嫻雅的笑容。

  「所有家事、料理、女紅我都會做,而且我也熟知國事、政治經濟,以期未來能夠為丈夫提供意見,讓他參考行之!」

  「好好!」白家男主人連連點了頭,轉向沈家男主人。「您這個女兒真是不簡單啊!教的好啊!」

  「哪裡,她還是我們家最不成材的一個呢!」沈家男主人嘴上是這麼說,但一臉的眉開眼笑。「但卻是最最最乖巧的一個了!」

  最乖巧?是啊!如果真要跟其他兄弟姊妹比起來,沈卿妃還真的是最乖巧的一個呢!

  沈家到這一代,還生了二女二男,沈卿妃排行老么,上頭有兩個哥哥一個姊姊,早就在八百年前被父母斷絕關係了!

  這一切的起因,沈兩老歸咎於一個留美回來的家教。當初看到他知識豐富又沉穩,才讓他進沈家教導大姊讀英文,想不到這就是錯誤的開端。

  大姊的視野因此大開,家教又偷偷帶著她到外面去玩,自小沒嘗過自由的心就此收不回來。沒有一年,大姊偷偷收拾行囊,跟家教私奔到英國去了,此後三年,音訊杳茫。

  而當初大姊視野大開,家教灌輸自由風氣時,兩個哥哥也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更大膽的親身力行!等到大姊放肆的離家出走,反而教兩位哥哥對大姊追求自由與人生的行為感到佩服,沒有半年,這兩個人也背起了行囊出國去了。

  最後,就剩下乖巧的么妹,氣質高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沈卿妃了;當然沈家對外一律宣稱,他們開明的教育:讓三個孩子留學去了,省得丟盡顏面!

  「我們白家這一代就只生翕詩一人,還好他還成氣候,沒讓白家丟臉!」白家男主人拍了拍兒子,他木訥的臉沒什麼表情。

  門外敲門聲響,服務生開始上菜,席間也漸漸熱鬧起來。不過所謂的「熱鬧」,僅止於兩家父母的聊天,聊著政治經濟、聊著彼此的風光作為。而當事者的男女主角,一個字也沒多談過。

  他們都知道,這種相親,其實是給對方父母「評鑒」用的,自己的喜好並不重要。一開始就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什麼喜歡、愛都不重要,他們身上繫著的只是責任與義務。

  約莫三個小時,評鑒結束,兩家人笑呵呵的道別,邊交代子女們,下一次的聚會,將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沈小姐,幸會。」白翕詩終於對著沈卿妃說出了第一句話,伸出了手。

  「幸會,白先生。」沈卿妃用著無起伏的音調,微微一欠身,也跟白翕詩握了手。

  「那下次,我會再正式的邀請你。」他呆呆地說著,扶了一下眼鏡。

  「那是我的榮幸。」沈卿妃也這麼應著,然後先送男方家屬離開。

  或許……這個剛毅、木訥的老實人,還不錯吧?沈卿妃目送著他的背影這樣想著,她非得這樣想,因為她必須強迫自己喜歡他,畢竟是要走一輩子的人哪……

  「卿妃,覺得他人怎麼樣?」沈家男主人突然開了口。

  「很好,看起來是一個非常有教養的人。」沈卿妃回過了頭,帶著笑容。「爸爸、媽媽喜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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