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現在告訴我,你的標準。」
唐靜自覺經過感情的挫折,心靈總是渴望明白那愛神邱比特手中的箭發射的標準,到底這樣的磨難總是傷及人的自尊心。
「你真要聽?」童任華逗趣的問著。
「嗯。」唐靜抿嘴沉思了∼會兒,良久才又說道:「我記得你那時說……說你的確是可以很自信面對我這樣一個女孩。那時,我實在太緊張了,說真格的,都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你這樣的情感表達方式。」
童任華聽到這一番問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如果能從頭,他實在不願再走這樣的感情線了。畢竟李仲平、唐靜,包括他自已,都覺得痛與悔的程度常會矛盾地日夜啃蝕著心靈。
「小靜,我現在看著你,似乎不只是因為愛,我想,有更多時候,我對你的依賴,是遠超過你所能想像的。也就是說,我渴望我的未來,甚至整輩子,你都能陪著我……當然,也讓我守著你。」
唐靜笑得有些乾澀,她的耳邊雖迴盪著童任華平靜的語氣,但卻讓她聯想起深海層的平靜表面,也許還有太多嘯濤暗流以及令人錯愕的壓迫力在蓄勢醞釀,她豈能如此率性點下頭。
童任華不知哪來的勇氣,他漸漸貼近她,感覺她纖小薄弱的身子在他的胸膛中微微起顫,也因為這樣,他也熱烈起來。
唐靜似乎無法抵抗這份恣意流動的熱情,她回身迎著他的吻,回應他……
☆☆☆☆☆☆☆☆☆☆ ☆☆☆☆☆☆☆☆☆☆
情感足可以滋潤人心,佔據人類的心靈。否則仲平的父親就不會那麼三天兩頭跑到附近的幼稚園閒逛。 』
農曆春節剛過完,李父照例又要到幼稚園附近走走。臨出門時,他索性將五斗櫃內的一些糕餅糖果裝成一袋,準備分贈給那些天真的孩童,也許是又衰老了些,只要聯想到那些小孩,他那老邁的身軀就像漾起幾許青春的活力。
「爸,你又要出去啦?」仲平正巧從房間來到客廳尋找報紙,準備剪輯近日樂壇流行的新聞。
「是呀!有事嗎?」李父近來與兩兄弟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他心中有些無以各狀的孤寂感,甚至微微的惱恨自己的家人都不太關心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最近常常去附近的幼稚園,其實……你為什麼要怕我知道?」仲平隱約可以猜到李父寂寥的心理,他只是期望李父能嘗試改變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我哪裡是怕你知道?你說,你們兄弟的心中,還有我這個老人嗎?」
李父賭氣似的說著,讓仲平聽來,好似一位頑童頻頻吵鬧著要媽媽買玩具,可是身為大人的媽媽,其實是不忍心苛責她的小孩;就如同此刻,他也只能試著婉言勸慰自己的父親。
「爸,你知道的,我是不會這樣想的。我……我現在也只能將所有的心思放在音樂上。其他一切,我知道,我是變得比較消極了。」
李父赫然抬頭,仲平競坦承心中的隱痛,可是這一份隱痛不也曾是他們父子倆的希望嗎?是呀!對他來說,能含飴弄孫,就已是人間的至樂了。
「我真的不懂你,從你一踏進唱片圈,我就不太瞭解你了。仲平,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老骨董的父親,所以你喜歡的女孩,我都不會有意見,你懂嗎?」
此言分明暗示仲平應努力準備續絃的事,到底是個老人家,能期待的,也實在有限。
「爸,我懂,可是感情的事,是誰也勉強不來的,我們只能盡力而為。再說,我現在真的很不適合談這樣的事,畢竟別人也有權利選擇他們所喜歡的不是嗎?」
李父忽然顯得有些不悅,他原以為他的兒子是很堅強,又很自信的,見他這樣軟弱,他幾乎懷疑這是他親手帶大的孩子,那個剽悍兼具信心如陽光般的大男孩,真的就此銷聲匿跡了嗎?
「仲平,你以為我不瞭解你嗎?如果你真的可以讓別人選擇自己所愛的,你怎麼不多幫幫樂平呢?」
仲平心中歎道,父親想抱孫兒的企圖淺顯可見。可是無論如何,究竟這是兩碼事呀!
「爸!你別忘了,樂平追求琦琦沒有錯,那也要琦琦親口答應吧?」
老人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沮喪,他弄不通新一代的情感表達方式,就如新一代的人類也是以遙遠的心態看待他們的上一輩。
他臉上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令仲平感到十分的不安。
「仲平,有辦法了!」李父如同發現新大陸般的尖聲吶喊起來。
「你確信可行嗎?我可不希望還會傷害到別人。」仲平不得已,只好明白表態。
「非常簡單啊!琦琦不是當過你的助手嗎?你可以從中安排,你多跟她聊聊,多提樂平的優點,也許她也可以重新認識樂平呢!」
李父簡直如同著了魔般的滔滔講訴他的理想。仲平覺得李父是想抱孫子想瘋了,他實想不透父親居然想到這樣居間為人牽引姻緣線的做法。
「爸!你太理想化了吧?」說著的同時,仲平眼見李父閃過尷尬的神色。他甚至覺得李父更難堪,索性從茶几上收拾一疊舊報紙,不待李父答話,即轉身準備走回房間。
「仲平,你別走啊!我是認真跟你提這一樁事。總是有商榷的餘地吧?」
仲平緩緩過身子,他用著全身的力氣,口中慢慢地進出他的心聲:「爸!不管怎麼樣,您還不認識琦琦,您只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這樣對她未必是公平。至少,在我的印象中,琦琦是不愛樂平的,我們應該尊重她的選擇吧?」
這一席話讓李父當場啞口無言。他想著古時候的人,老是喜歡以「老淚縱橫」來形容滿腔的哀傷,而他呢!現在看著兒子的表情,他也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可是心頭真是有股愁緒如同濃霧般悄悄地湧了上來。
而仲平只是無聲地走進房間,李父頹然坐下,對著一袋糕餅糖果發呆……
☆☆☆☆☆☆☆☆☆☆ ☆☆☆☆☆☆☆☆☆☆
有時候,愛或許不只是傷口,當它癒合成美麗的印記時,曾經沉溺箇中滋味的主角也會醒轉過來。就像琦琦收拾安撫自己傷痕的同時,更力圖試著掙脫往昔的情感枷鎖,跳離曾經令她陷進陰霾且暗無天日的情慾世界。
她的辭呈早遞上好久一段時間,幸好銀行仍有相當的積蓄,可以讓她休息一陣。為了遠離那段紛紛擾擾的情感,她只好待在台北賃居的家中,什麼也不想,平平淡淡的過著她的家居生活。
樂平仍不死心地常來探望她,而他每一次出現在琦琦的屋裡,總是會故意製造一些驚喜。有時他文思泉湧,喜歡信手拈來隨意寫下一些甜蜜窩心的詩句。
「到底寫了些什麼?」琦琦調養了一陣子,兩頰豐腴了許多。在心理上她雖有嘗試接納樂平的顧忌,可是一想到夜深人靜時的孤單感覺,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她真的會著迷樂平給她的情愫,甚至是一種無可描繪的悸動!
「現在還不能給你看。」樂平故作神秘的講,可是心中卻著實高興,終於引起蒼白多時的琦琦的注意了。
「那幹嘛故意引我注意呢!分明是想吊我的胃口……」琦琦幽幽的說著,可是並無不悅的語氣。
「琦琦,你知道我現在擔任的職務嗎?」
這個問題一下子便撞擊到答案的中心,琦琦曾從仲平的口中約略得知,樂平是學經濟出身的,在一家由民間財團法人成立的經濟發展中心擔任經濟研究員。以至於有一陣子,琦琦總深深覺得,樂平是索然無味的都會青年,與統計報告、數據分析這類公式化的平面文章是分不開的。
「我當然知道,某經濟研究院的高級研究人員,且具備高度的科學精神不是嗎?」
樂平一愣,沒想到琦琦眼中的自己竟是這樣的一板一眼,甚至有點趨向不解風情的刻板。
可是他隨即兩眼一亮,低沉而誠懇的表白:「我很開心的是,你還知道我具備高度的科學精神,所以我是那種不輕易搖起白旗說投降的人,我會很努力,儘管屢戰屢敗,甚至,都還未能得到你正式的認同……」
「正式的認同?」琦琦呢喃般的又問了自己一遍。
「可是我想過程總是比結果來的重要吧!所以我喜歡常常來探望你。奇怪的是,我每一次坐在這間客廳,就常會莫名其妙地浮現某些靈感。琦琦,你真的要看嗎?」
琦琦對著這張憨厚的臉,也不自覺地眩惑起來,她輕輕地搖頭,柔聲地答道:
「喔!不急!樂平,我真的不急,那些一定是最明淨的詩篇,再為我珍藏久一點吧,當然我此刻可以肯定的告訴你,那一天很快就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