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啊……」心雁捉不到他的脖子,乾脆改捉他頭髮,「我快淹死了……救命……」
痛——死了!他娘的!仲翔可憐的頭髮快被心雁扯斷了!他忍著痛由背後扯住心雁,真氣一提,努力地往岸上游。
一直呆站在岸邊的齊孟勳則看得津津有味。哇哈!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怎麼會發生這麼有趣的事?
這種湖泊,淹不死人的啦!
李仲翔奮力游到岸邊才破口大罵,「齊孟勳!你是豬啊?不會來幫忙嗎?」
看夠好戲的齊孟勳這才盡盡義務似地把他們兩個拉上岸來,嘴上仍閒閒道:
「李仲翔啊,快謝謝我救你一命吧!將來可別忘了報答我的大恩大德啊!」
「閉嘴!我報你的頭!」仲翔把濕漉漉、已嚇昏過去的心雁放在草地上,「媽的,女人真是禍水!這女的到底是怎麼砸中我的?」
「我真不知道。」齊孟勳兩手一攤,「我只看到一個白色的東西由山坡上直掉下來,哈哈哈……就直直砸中你了……哈哈!真巧!真巧!這真是天意啊!」
笑得十分開心的齊孟勳在瞥見仲翔愈來愈鐵青難看的臉色後,識相地閉起嘴巴。
「哇!這姑娘好漂亮!」齊孟勳撥開覆在心雁臉上的濕發後大叫,「李仲翔,砸中你的是一個絕世大美人呢!嘩……我這輩子終於知道什麼叫做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乖乖,我大江南北跑了大半圈,還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
仲翔只是很不耐地瞥了心雁一眼,「齊孟勳,她已經夠濕了,你別再把口水滴到人家身上!別一個勁地窮貓叫,還不快把她肚子裡的水壓出來!」
他抬頭疑惑地看著山坡上,奇怪,什麼也沒有啊!這女孩究竟是怎麼栽下來的?
「嘿!李仲翔,」齊孟勳救完心雁後,又不懷好意地來到他身邊,「你打賭輸了,乖乖和我回長安吧。」
「我哪有輸?」仲翔怒道:「要不是那該死的姑娘突然掉下來砸我的頭,我的箭也不會……」
「嘿嘿!廢話別說這麼多。」齊孟勳揮手打斷他,「我們打賭時只說以三支箭為準,並沒有包括什麼意外災害、突發狀況啦……反正就是一句話——你的第三支箭並沒有射中樹梢,你輸了!」
「這不算!」仲翔緊繃俊臉,渾身滿是怒氣。
「仲翔,你說話不算話喔!別忘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齊孟勳悠哉悠哉地挑眉看他。
仲翔的眼睛慢慢瞇成一直線,眼中迸出足以殺人的寒光,「齊、孟、勳!你是卑鄙小人!」
「謝謝!」齊孟勳眉開眼笑,拍著仲翔的肩道:
「老兄!大哥別笑二哥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我若是卑鄙小人,你也是言而無信的偽君子!一句話——守不守信,和不和我回長安?」
仲翔的鷹眸更加冷峻犀利,陰狠的肅殺之氣寫在臉上;但他的表情愈是駭人,齊孟勳便愈不知死活地擺出一副嘻皮笑臉狀。
笑——仲翔沉沉地在心底歎了一大口氣,這死小子已經沒有救了,寡廉鮮恥,毫無人性。
「算你贏!」三個字像夾冰塊般由仲翔口中迸出。
「多謝合作!」齊孟勳笑咪咪道:「走吧!快回長安吧!你爹娘和皇上還在等你呢。」
「她呢?怎麼辦?」仲翔看了仍昏迷的心雁一眼,雖然知道她就是害自己不得不回長安的罪魁禍首,但一面對她……心底竟莫名地有一絲不忍。
「她啊!這一點就不勞大哥操心了!」齊孟勳笑得很曖昧,「小弟定會發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將這貧苦無依、走投無路的可憐姑娘帶回家中『細心醫療』。在下會『日以繼夜,衣不解帶』地在床邊服侍她……」
「你要把她帶回你家?」仲翔黑眸變得更加冷捩。
「當然!好說歹說我齊孟勳也是個慈悲為懷、風度翩翩的有為青年,怎麼可以任由如此一個孤苦無依、舉目無親的弱女子獨自留在這荒郊野外呢?」
齊孟勳挑戰般地盯著李仲翔,他就不相信——向來視女人為蛇蠍毒物的他,會想要帶走她?
就在齊孟勳準備要抱起地上的心雁時,一雙比他更快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搶先將心雁提過去,只見仲翔牢牢將佳人抱在懷裡,「別碰她!我要帶她回京!」
討厭女人是一回事,但只要一想到若這半濕佳人落入齊孟勳那花名在外的大色狼手上,仲翔心底突然覺得非常不舒服!
「你要帶她回去?」齊孟勳不敢置信地大叫,「李仲翔,你瘋了?你不是說女人是禍水嗎?京裡已有另一個禍水在等你了,你還要再帶一個回去?」
仲翔懶得理他,逕自扯著心雁往別館走,「廢話少說,去幫我把馬牽過來!」
「嗯!李仲翔!你講不講理呀?這姑娘又不是你的什麼人,憑什麼你想帶她走就帶她走?我卻不可以?」齊孟勳在後面大叫。
仲翔腳步一停,慢慢地轉過身來,冷峻倔傲的臉上揚起漂亮得迷死人的笑容,沉聲道:「憑什麼?聽好!就憑她砸中的人是我!」
※ ※ ※
由別館回長安城,若騎馬的話需要兩天的時間,仲翔為心雁找了頂舒服的轎子,命一伶俐能幹的小婢女蓉蓉在馬車內照顧她,自己則和齊孟勳騎馬,在馬車前御風而行。
趕了一天的路後,他們來到一叫金沙的小村,天色已晚,仲翔決定在此住一宿,明天再回長安。
他和齊孟勳各住一間上房,另外要了一間上房給尚昏迷的心雁。
「唔……」艱困地移動手腳,心雁幽幽地醒過來,她頭好昏,胸口也好悶……她覺得自己彷彿一直在顛覆中。
片刻後,她的焦距終於對準了,也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這……是哪裡?
心雁半坐起身子,這似乎是一間相當高雅的房間,窗明几淨、井然有序。但這……這不是柏家!不是六家堡的柏家!
對了!還有小姐……怡君小姐呢?
「怡君小姐?怡君小姐?」心雁慌了,匆匆忙忙就下床想往外衝。
這時蓉蓉正好由外面打一盆水進來,「咦?小姐,你醒啦?」
「你是誰?」心雁疑惑地盯著這陌生卻清秀的小丫頭。
「我叫蓉蓉,是二王爺叫我來伺候你的。」蓉蓉放下水盆,對心雁甜甜一笑,「小姐,你需要什麼嗎?儘管吩咐我。」
仲翔家有三兄弟,他排行老二,所以人們都稱他為二王爺。
「二王爺?誰是二王爺?」心雁更加困惑,「你……你們是誰?我又為什麼在這裡?難道……難道你和那群惡賊是一夥的?不……不!」
心雁臉色發白地退至牆角,她想起來了……那些恐怖的回憶……先是花錢請來搶親的人錯認她是柏怡君而把她擄走……再來是那群惡人竟歹念大起,強要將她帶回山寨……在混亂中她跌下斜坡……
好像撞到一個人吧……栽到湖裡去……再來,再來她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小姐?你怎麼了?」蓉蓉也被心雁恐懼的模樣嚇了一跳,「你先坐下來呀?要先用晚膳還是先淨身?」
「不不!你別過來!」心雁臉色發白地直往後退,「不要捉我!你告訴你們老大……我真的不是柏怡君,我只是她的婢女呀,更何況一開始就講好是假搶親,你們不可強擄走我,放我走,我求你放我走吧!」
「小姐?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啊——」
蓉蓉驚叫一聲,因為心雁猝不防地把她往旁一堆,奪門而出!
「小姐……」蓉蓉踉蹌地也追出來,「你別走!回來呀!」
房間在二樓,心雁旋風般地衝到一樓後再往大門口沖,一路到了門外,突地,她倒抽了一口氣……
黃沙散漫,四周俱是陌生的景色,這是哪裡?
「掌櫃的!」心雁又衝回客棧問櫃抬的人,「請問這是哪裡?」
「這是金沙鎮啊!姑娘是要進長安城吧?」
金沙鎮?!長安城外的一個小鎮……不!那群惡賊怎麼會將她擄來這裡?
這不行!她要立刻趕回六家堡去,並且找到怡君小姐!
但若由這走回六家堡,只怕還沒走到半路她的腿早走斷了!心雁靈燦的瞳眸一轉——客棧內一定有馬廄,既然是那群惡人將她劫來此地,她當然可以偷一匹他們的馬來代步!
打定主意後,心雁就直直往客棧後的馬廄衝去。
馬廄內果然有十幾匹高猛強健的良駒,更幸運的是,由於是晚膳時間,所有投宿的人都在客棧內用餐或休息,所以馬廄內沒有半個人!
正方便她下手!
心雁精挑細選後,相中了一匹最高大搶眼的馬匹——這匹馬渾身雪白毫無雜毛,體態優雅健美,即使是在小小的馬廄中,卻一副昂首自傲狀,彷彿它是馬中之王,王者之勢渾然天成!
那尊貴優雅的姿態連完全不懂如何選馬的心雁看了也愛不釋手,這一定就是人們口中的千里駒,不但可日行千里,還能通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