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啦,乾姊,」仲翔假裝沒看到足以殺人的目光,滔滔不絕道:「剛才心雁還吃你的醋呢﹗看你和我站在牡丹花前賞花,她就氣呼呼地揚言,你好膽再對我拋媚眼,或是再對我笑一下,她就要把你拋媚眼的那隻眼睛挖出來,再把你的嘴巴撕破,讓你這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你……」心雁快氣炸了!老天!「皇后娘娘……」她結結巴巴道:「你千萬別聽他胡說……」
「放心!」宛倩笑容可掬地拍著心雁手臂道:「我這乾弟一見到美女就會胡言亂語的老毛病我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有咱們這兩位超級大美人在這,早把他迷得神魂顛倒,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仲翔,該走了,射箭比賽快開始了。」宛倩轉向仲翔道:「我來就是提醒你,該至射箭場準備了。心雁,咱們也過去看熱鬧吧!」
第六章
射箭比賽和賞牡丹同是大唐三月的兩件大事,興慶宮裡除了賞花的沉香亭外,還有一個規模很大的射箭場。賞完牡丹後,各身手不凡的貴族子弟莫不躍躍欲試,期望能在這一年一度的盛會上耀武揚威,奪得「天下第一神射手」的至高殊榮。
同時也滿足在各家名門閨秀,甚至皇室公主面前大出風頭的英雄心態。
射箭場內,已有一群英姿煥發的好手準備大顯身手。
皇上和皇后高坐觀賞台的正中央,右手邊坐著心雁和一些皇戚貴族;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就坐著定倫公主,她正惡狠狠地瞪著心雁。
心雁不理對面那女人不友善且不禮貌的目光,她望著也在選手之中的仲翔,問小芸道:
「少爺是射箭高手嗎?」
「是不是高手小姐待會兒就知道了,我只知道……」小芸驕傲地道:「自六年前,少爺第一次參加射箭比賽後,「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便一直放在李家!」
比賽開始了,方法是采淘汰制,淘汰至最後,只剩三名頂尖高手——兵部尚書之子顏培恩,中書省閔大人之長公子閔勇謙,以及上一任的冠軍(應該是說六年來的冠軍)李仲翔。
此賽進至最高潮,皇上下令,將原本百步外的箭靶再後退五十步,箭靶上的紅心更小了!
「好戲開始了!」小芸在心雁耳畔道:「小姐,我敢打賭那個顏培恩會第一個被刷下來,他的功力再練二十年也趕不上少爺;但那個閔勇謙可不能小覷。自他連續三屆敗在仲翔少爺手上後,他去年即發憤上長白山拜高人為師,一年來日夜不停地苦練,發誓一定要在今年一舉拿下『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號。」
決定性的比賽開始了,顏培恩三箭之中只有兩箭正中紅心,當場出局,而李仲翔和閔勇謙則游刃有餘地過關。
再來就是要在這兩大高手的龍爭虎鬥中分出勝負了,皇上下令,再把箭靶拿後退五十步,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離。
高難度!閔勇謙微笑,但這也未必難得倒他,長白山上一年來不分晝夜的苦練可不是白費的!他志得意滿地望著仲翔。李仲翔,霸了六年之久的神箭手寶座,今天準備拱手讓人吧!
但皇上的命令還沒下完呢!他又下令,除了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離外,再派一隊著盔甲的衛兵手持箭靶,左右搖晃。
難上加難!
「你想整死那小子呀?」宛倩嬌笑地白了丈夫一眼。
子准好整以暇地微笑道:「放心吧!身為李家的子孫,我李仲翔的堂弟,豈是這麼不堪一擊?這種把戲,對仲翔而言是彫蟲小技。」
不可能……這不可能有人做得到!閔勇謙原本自信滿滿的臉色開始變青了……天啊!兩百步之遙已是高難度了,竟還加上左右搖晃的箭靶!
他冒出冷汗地瞪著仲翔,不!他不相信仲翔辦得到……
仲翔臉上仍是那一貫淡然灑脫的模樣,似乎增加多少困難度都不關他的事。
最後的比賽開始了,因為仲翔是去年冠軍,所以由閔勇謙先射。
閔勇謙的額上滴下的大顆汗珠,幾乎要淹沒他的視線,他深吸口氣,以布巾拭乾汗涔涔的臉和掌心,拉弓,很謹慎的瞄準後,射出——
第一箭,未中紅心,但已射到箭靶上,人群中掀起一片掌聲;第二箭,還是未中紅心……剩最後一箭,閔勇謙屏氣凝神,非常小心地瞄準後,再射出——
手一鬆,閔勇謙臉色發自,痛苦地閉上眼睛……毀了!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
果然,那箭斜斜地飛出去,落在箭靶升十步之遠的地方。
人影中又掀起一陣歎息聲。
輪到仲翔上場了,許多人抱著期待又崇拜的眼光,但也有許多人持輕視懷疑的態度——這麼困難,就算他連拿六年冠軍,辦得到嗎?
仲翔仍是那副雲淡風清、事不幹己狀,他拉好弓,突然一轉頭,頑皮地對心雁眨眨眼,羞得心雁立刻慌亂地垂下粉頸……老天!這人真是不正經!
再度抬起頭,仲翔拉滿弓將箭射出——咻咻咻,連射三箭!
尖叫聲和驚訝聲此起彼落,大夥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不用半點瞄準的時間?!
但那三支箭,卻牢牢嵌入箭靶內!
「嘩——王爺萬歲!王爺萬歲!」
「神射手!天下第一神箭手!」
狂歡的氣氛沸騰至最高點,全場的人興奮地尖叫,早有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把仲翔抬起來,丟向空中,再抬起來……
子准和宛倩交換一個驕傲而喜悅的眼神,子准笑容滿面道:「朕得此賢卿,如虎添翼!仲翔,上來領獎吧!」
仲翔意氣風發地步上主試台,由皇上手中接過「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
「第七面錦旗了吧?」子准微笑,「依照慣例,你可由園內選出今年的牡丹之王送給場中最美的姑娘,而今年氣候溫暖,牡丹盛開,珍品如『姚黃』、『魏紫』、『紫粉』、『二喬』、『嬌容三變』、『墨灑』……紛紛綻放,爭奇鬥艷。但朕以為在百艷之中,以『墨灑金』最艷冠群芳,所以封它為今年的『百花之王』!」
一旁早有公公恭敬地捧上那盆被封為「百花之王」的牡丹上來,罕見稀有的墨綠色牡丹上灑滿了光耀奪目的金點,墨綠的花瓣嬌嫩得像要滴出水來!襯得那金點更加炫目動人,不愧是「百花之王」。
當公公將牡丹交至仲翔手上時,全場的名媛淑女也全屏住氣息,心頭如小鹿般亂撞——誰不希望由英氣逼人、卓爾不凡的仲翔王爺手中接過這等於定情物的牡丹!
仲翔得這項殊榮已第七年了!以往,他不是將御賜的牡丹直接獻給生母李夫人,就是轉贈乾姊——宛倩皇后;今年應該會有所不同吧?每位故作鎮靜的姑娘,莫不偷偷期待自己是那位幸運的女孩!
定倫公主盯著仲翔,十分篤定得意地微笑,她對自己的妍麗外貌深具信心。而且……她還是仲翔未過門的妻子,想當然爾,仲翔一定會將牡丹送給她。
「謝皇上。」仲翔接過牡丹,腳步越過定倫公主的位置,直直朝心雁走去,在眾人的驚呼中,他將牡丹獻給心雁!
「心雁,」他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願意接受我的訂情之物嗎?」
心雁粉頰上早是一片燙紅了,又羞又喜的她看不到別的姑娘滿是羨慕和嫉妒的目光,只看到仲翔那異常清亮、盛滿執著深情的雙眸……
當她要伸手接過牡丹時,一條凌厲的長鞭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騰空而來,狠狠地打中心雁的手!
「啊——」心雁驚叫一聲,以琉璃盆栽種的牡丹也失手滑落地面,「鏗」一聲,琉璃盆摔成碎片!
「心雁?!」仲翔迅速捉住心雁的手,焦急地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心雁倒抽口氣,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鞭過的手背似火在燒般灼熱……
而手持長鞭的,正是怒氣沖沖的定倫公主。
「不許碰她!」定倫瘋了般衝過來,狠狠地推開心雁,「你這出身低下的賤女人,憑什麼搶我的駙馬,不知羞恥……」
「定倫公主!」仲翔一手將心雁拉至背後護著她,另一手扣住定倫的手,沉聲怒喝,「住手!請你自重!」
「你是我未來的丈夫!」定倫充滿恨意地尖叫,「你在外的花花草草我不管,但你竟將這種出身卑賤的丫頭帶入鎮王府中?還將御賜的牡丹送給她?她憑什麼?我當然要好好地教訓這賤丫頭……」
「不許你再侮辱心雁一個字!」仲翔扣住定倫的手,冷凝鐵青的面孔充滿肅殺之氣,由齒縫中迸出,「否則,休怪我無禮!」
「你……你敢?!」定倫受了天大侮辱般地吼著,「我是千金之軀,堂堂的定倫公主,你竟……」她又抬出公主的頭銜。
「敢或不敢,公主可試試看!」仲翔冰雕般的臉孔毫無表情,只有令人畏懼的寒氣,他繼續加重力道,定倫的臉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