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為了奪得『戰王』頭銜所受的傷。」
「怎麼那麼奇怪?藥兒是藥王的徒弟,所以藥王死後她就成了新的藥王,那原本的戰王不是你爹爹嗎?」
「不,原本的戰王其實是我娘。」
拾兒錯愕地側著頭,小臉伸到他眼前。「原本的戰王是你娘啊?!原本的戰王是個女的?!」
「我娘當然是女人。」戰王好笑地回答。
「那你娘武功很高嘍?」
「嗯,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未必勝得了我娘。」他臉上露出一股又崇敬又溫柔的表情。
噗地,另一支箭頭再度激射而出。
戰王微微閉了閉眼,咬牙悶哼:「你就不能先說一聲嗎……」
「先說一聲你就會緊張,會緊張肉就會夾緊,傷口只會扯得更大。」
「照這麼說還應該感謝你……」真是痛得入心入肺!
「我可沒要你感謝我,我知道這些傷一大半是替我擋的,戰王……」
「我們是不是得真的在神明前義結金蘭你才肯改口叫我大哥?」
拾兒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那就別再叫我『戰王』。」
「是的,大哥。」她難得乖巧地點頭。
傷口終於清理完了,拾兒用清水替他拭背。「你還沒說完呢!為何『戰王』會是女人?」
「在你們金陵人眼中這很奇怪,但對我們北夷人來說,戰王是女人一點都不奇怪,有男人能當上戰王才算稀奇。」戰王微笑著說道:「北夷人以母為尊,素來都是女人比男人厲害。」
「原來如此啊!那當年你娘怎麼會被紫微神宮的皇甫公子收服呢?她那麼厲害也打輸皇甫公子?」
戰王想起母親跟他說起那段往事時的神情……
那溫柔的眼神、帶著淡淡憂傷的表情,恐怕皇甫公子並不是真的在武藝上勝過母親,而是在另一方面擄獲了她。
當年皇甫公子到北夷的時候,年紀二十出頭,正值俊秀英朗。北夷男性素以雄壯威武為美,像皇甫公於那樣風度翩翩的文雅書生甚為少見,剛開始母親還以為他是男扮女裝呢。
他們多次比武,但都無法分出高下。終於有一次他們相約在懸崖之上較量輕功。據說那次母親原本不會輸的,但是卻因為心繫發著高燒的愛子而失足跌落崖底。原本勝出的皇甫公子卻為了搭救母親而隨著跌落山谷,兩人一同受困在懸崖之下。
在那三天兩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母親始終沒有說出口。
當年的母親年紀比皇甫公子還大了三歲,但皇甫公子的俊朗英姿卻始終徘徊在母親心上久久不去。
之後族人尋到了母親與皇甫公子;回到北夷之後,母親便宣佈從此北夷戰王將聽命於紫微神宮的皇甫公子。
北夷人素來守信,這幾十年來母親的承諾從未更改過;這也意味著,北夷戰王只聽命於「皇甫公子」一人。如今紫微神宮早已不是皇甫公子當家作主,北夷人自然不會再聽命於他們。
「喂,你在想什麼?是很痛又不敢叫嗎?」
戰王一愣,連忙搖搖頭。「沒想什麼。」
「你娘還在嗎?」
「在。」
拾兒心生嚮往歎道:「真希望有一天可以見到昔日美戰王的英姿!」
戰王微微一笑。「傻瓜,你當然會見到她,你我既然已經義結金蘭,大哥的娘現自然也是你的娘親。」
拾兒驀地臉上一紅,轉過身去不答話。
戰王有些訝異。「怎麼?」
「沒……沒什麼……」可是這話卻說得有些哽咽。
「小弟……」
「我只是沒想到,」拾兒終於轉過身,眼眶微紅,「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娘,也沒有大哥……」
戰王溫柔地挽住他的手,眼神凝在他水光盈盈的眼中。「傻子,我說過這一生都不會離開你,只要你願意,往後大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永遠不會再孤單了。」
永遠……
拾兒又哭又笑地投入他的懷抱。直到現在才真正相信自己並非在作夢,而他的承諾也並非只是一時的同情。
永遠啊,這詞彙顯得多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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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皇城 禁衛隊
「嘿!蘇督軍近來可安好?」
一聽到這聲音,蘇宏嚇得險些暈過去!虧得他練就一身好武藝,竟然還想到立刻飛身逃跑。
「你走得了麼你?」路拾兒陰魂不散的臉刷地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眼前,他登時雙膝一軟,噗地跪了下來哀聲痛哭。
「王……屬下該死!屬下認罪!請看在屬下追隨您多年的份上,饒屬下不死!屬下家有高堂啊……」
「你再哭大聲一點,免得我沒理由馬上割下你的舌頭!」
蘇宏登時噤聲,兩隻眼睛圓滾滾地瞪著,模樣驚恐至極。
戰王就坐在他眼前,一臉冰冷地注視著他。
「王……」
「不用求我,你求求這位路公子吧,那天被你害死的人,是他的師父。」戰王凜聲說道:「倘若路公子大發慈悲饒你不死,本王自會依軍法論罪。」
「路……路公子……」蘇宏低著頭,泣不成聲。
「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小的求路公子網開一面……」
「咦?網開一面怎麼寫?」拾兒貼近他背後,陰惻惻地冷笑道:「你想不想做人棍?」
蘇宏猛然抬頭,驚恐的眼睛瞪著戰王。「不……不會的!我王不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段……」
「聽到沒?就是你對屬下太過仁慈,所以他才敢背叛你。」拾兒笑了笑。「嘖嘖!可惜你的王已經把你給我了,我要怎麼整治你都隨我高興……嘿嘿,把你做成人棍不錯啊!你想活,我就讓你活著。先割下你的雙腿,然後剁掉你的雙手、挖出你的一雙眼睛,再把舌頭拔出來,最後泡在水桶裡,水桶下面點著一盆火……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此時此刻,蘇宏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所跪的地方泛出了一攤水漬,竟是嚇得無法控制自己了。
「怕了嗎?怕的話就乖乖的把宮內所有情形說給本少爺聽,本少爺若是聽得高興,說不定會給你個痛快。」
蘇宏這還敢不說嗎?立刻將他這一年在宮中所見所聞全說得清清楚楚,連接頭的人幾時來、用什麼樣的密語、還有幾個宮裡的太監宮女模樣如數家珍全都說了出來,一字不漏。
「原來你這屋子裡還有秘道……」拾兒冷笑。「你這一年在這裡可幹了不少好事啊……」
「路公子,小的已經將所見所聞全都說得一清二楚了,小的知錯了!求路公子開恩!」
「開恩?金狂三死的時候怎麼沒人可憐他年事已高而開恩?你背叛戰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也會有一天要他開恩?」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
「我剛剛說如果我聽得高興,可眼下少爺我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話聲未落,那蘇宏已然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猛然往後一刺!
「小心!」
拾兒的身影比他更快,那匕首的寒芒一閃,她的身影已經飛掠過他頭頂,驀然出手一掌打在他胸口。
蘇宏慘叫一聲,整個身子往後直飛。他身子還沒落地,拾兒已經欺了上來,將一團不明物體塞進他嘴巴裡,驀地又是一掌筆直打中他的嘴。
蘇宏連慘叫都來不及,那團東西已經進了他的肚子。「你——」
他只說出一個字,整個人便傻住了,他楞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傻了半晌,然後猛地跳起來抱住了自己的頭,不住地在地上滾動、不住地顫動!
「痛啊!」
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大得驚人,拾兒連忙拉著戰王按照他剛剛所說的位置打開秘門躲了進去。
「痛啊、痛啊!饒了我!饒了我!」
屋外的人聽到慘叫聲,很快的聚集了過來,幾名衛兵見狀,連忙想上前扶起他。「蘇都軍?快壓住他!快叫人來!」
蘇宏慘痛之下整個人生出了巨大怪力,幾個侍衛還無法壓制他,屋內頓時一片忙亂,蘇宏不住地在地上打滾呼吼!
「這是怎麼回事?」
那慘叫聲實在太淒厲,戰王不由得別開了臉——
「怎麼?你心軟?」拾兒冷笑道:「別忘了,剛剛他還想殺我呢。」
「就算他剛剛沒想刺殺你,此刻也是如此下場……」
「我早說了,你要是不忍心看部下受罪就不要跟來。」
戰王只能微微苦笑,長歎一聲。
對付仇人,拾兒手段半點不留情。
屋內的混亂過不了半炷香的時間便靜下來了。
一片鴉雀無聲,蘇宏恐怖的死狀令在場所有人全傻了!
「這……」
「快抬出去!」
「我……我不敢……怎麼會這樣?死……死得這副模樣……」
「該不會是惡鬼纏身吧?」
倏地,屋內一片陰風慘慘,他們面面相覷,只覺得毛骨悚然!
「快別胡說了!趕快把人抬出去!」後面趕來的太監咬著牙說道,偏偏牙關不住打顫。
「這……這該怎麼跟上頭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