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句話就想走人的孟凱,當然是被他們給攔了下來。
「去你媽的!你以為老子今天是找你出來聊天的?就這樣放你走,我卷毛還要不要混?」小伙子『呸』一聲,五官猙獰了起來,張手便往孟凱領口一揪。
孟凱似乎不覺事態的嚴重,火氣倒也不比對方小:「那你想怎樣?除非我這就去搶銀行,要不一時間你叫我上哪弄一百多萬?告訴你,沒有就是沒有,你逼死我也沒用。」
「我怎麼捨得讓你死?你死了我的錢豈不等于飛了。」小伙子嘿嘿笑。
孟凱奮力摔開他的手,仍不知死活的喝道:「知道就好,別再來煩我了。」
他又想走,二度被堵個正著。他忍不住厭惡的嚷:「你們到底還想怎樣?」
「不怎麼樣啦!只不過看你記憶力好像不大好,咱們有義務替你加強一下印象。」小伙子頭一別,另外四個兄弟很有默契的開啟後車廂,逐一拿起預藏好的棒球棍。
「死罪雖免,活罪難逃。留點紀念品給你,算是提醒你,也順便教訓你下次跟人借錢時,最好先問問自己還不還得起,沒那麼大的頭就別戴那麼大頂的帽子,可得當心被活活壓死呀!」
小伙子齜牙咧嘴的冷笑,揮舞著棒球棍緩步逼近孟凱。
他一愣,本能的節節倒退;他沒想到這群人會有動粗的打算,他過於看輕這幾個不起眼的兄弟了。
「你們別亂來,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難不成想動用私刑?欠錢還錢,你們憑什麼打人?」
孟凱發覺自己背後的一堵高牆,暗叫不妙。這裡是死巷,現在只怕他插翅也難飛了。
「說得這麼大聲,是喲!還錢,那錢呢?要是你拿得出來咱們也甭浪費力氣了。」小伙子一根棒球棍已舉到他鼻尖。「你不知道打人也很累的嗎?是你自己皮癢,不是我們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誰叫這世上就是有這麼多像你一樣欠扁的傢伙?自討苦吃!」
「你們想怎樣——」話才一出口,亂棍齊下,毫不留情的往孟凱身上痛毆一陣。
又不是木頭,豈有任人宰割的理由?孟凱強力反擊,總是撲空的拳頭偶也意外的正中目標幾次,而被他挨了拳頭的倒楣鬼自是怒不可遏、火上加油。
「XX娘!你找死!」隨著這聲咒罵,棒球棍揮打得愈加凶狠,彷彿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儘管孟凱人高馬大,肉身畢竟難敵硬繃繃的棍棒,結結實實的每一棍頓時換來火燒般的痛楚;腦袋、四肢、胸腹皆成為開放式的攻擊焦點,對方也經驗老道的專挑這些處下手。
幾乎痛昏的孟凱再也無力還手了。五個對一個,就算他是練家子也不見得打得過他們。
「怎麼?你不是很能打嗎?再囂張來看看呀!別像個龜孫子縮成一團,來呀!來呀!」
彷彿一群嗜血暴徒,紅了的眼加溫著他們高漲的獸性,每揮下一棍、敗者的哀號,都是那樣的教人興奮莫名。
「啊!打人呀——你們在幹嘛?救——救命呀!」行經小巷的路人見狀,歇斯底里的呼叫了起來。
小伙子意猶未盡的朝倒地不起的孟凱踹一腳,這才和弟兄們上車逃離現場。
至於孟凱——早已奄奄一息了。
第七章
「風波,三線。」
正和同事商討業務細節的風波,隨即接起桌上電話。
「你好,我是風波。」
然後,整個接聽過程幾乎不發一語的她,臉色卻愈來愈糟,終於忍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謝謝你的通知,我這就趕過去。」她在匆忙中收線。
「風波,發生了什麼事?」同事看出她的異樣問道。
「一個朋友出了點意外,我必須立刻趕到醫院,幫我請假一下。」她抓起皮包就忙著衝出辦公室。
等等!她突然緊急煞車。應該先通知羽瑤才對——不對!不對!她又沒羽瑤家的電話,那——千寒!
打電話上樓卻得到一個失望的答案。「什麼?不久前才出去的?這麼巧!」
嗯,不怕。進步的科技造就人類的便利,行動電話的功能此刻更為彰顯。
「千寒,謝天謝地!總算讓我找到你了。」深吸一口氣,風波開始劈里啪啦的說著。
「何孟凱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他被幾個流氓毆打,幸虧路人發現將他送醫急救。醫院在他口袋找到我的名片,所以這才通知了我。」
「什麼?怎麼會這樣?」千寒大吃一驚。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我正想趕去醫院看看。你人在哪?快去載羽瑤吧!我們就在醫院會合。」
「羽瑤她——她現在已經在我車上了。」千寒的語氣像是顧忌著什麼。「她好像要生了,我正要載她去醫院。」
這麼巧?風波聽見彼端傳來細碎的交談聲,混合著羽瑤沉重的低吟。
「沒什麼,風波有點事找我——」千寒是對羽瑤說的,匆促的口吻像敷衍。
風波明白了。千寒不想讓臨盆在即的羽瑤知道孟凱出了意外。
她緊接著道:「千寒,你聽我說就行了。我會在急診室等你,你先安置好羽瑤再過來。」
「我知道了,就這樣。」千寒瞭解的回應。
飽嘗塞車之苦,一路上急得像熱鍋螞蟻的風波終於抵達醫院了。
「小姐,我是何孟凱的家屬——不,不對,我說錯了,我是何孟凱的朋友,你們剛剛通知我來的,一個——一個二十多歲,被人給打傷的男孩子——」
氣喘如牛兼語無倫次,風波一見到身穿白袍的護士就巴著人家不放。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醫生正在搶救當中,你先在這兒等一下。」忙碌的護士扔下這句話就跑了。
非常嚴重?風波憂心忡忡的坐在椅子上發怔。怎麼辦呢?羽瑤偏偏又在這節骨眼生產,兩件事撞在一起,更加教人不寧。
千寒的顧忌是正確的。此時此刻,羽瑤必須擔負起肉體上多大的痛苦,豈有餘力傷心受怕?她若知道孟凱的事,等於雪上加霜,『內憂』加上『外患』說不定會使羽瑤崩潰。
風波在心中默默祈禱著。雖然她和何孟凱並不熟悉,但他是千寒的表弟、羽瑤的丈夫、即將出世孩子的父親;基於以上種種原因,何孟凱都不可以有事,他義務未盡,怎能不勇敢的捱過這一關?
一個年輕的生命,沒理由就這樣斷送,他必須活著,就算不為自己活,也該為所有需要他的人而活。
漫長的等待、永遠無解的詢問,風波愈來愈沉不住氣了。
為什麼他們都是那一句:「還再急救、情況不太樂觀、醫生只能依照程序盡力去救治。」這一些教人喪志的回答?難道就沒能提供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嗎?一句,哪怕只是簡短的一句。
風波心惶惶的——千寒怎麼還不來呢?千寒!求求你快來吧!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了大步前來的千寒,她帶著滿腔無助飛奔向他。
「情況怎麼樣了?」千寒焦急的問。
風波搖搖頭。「還不確定。我只知道他傷得很重,聽說是顱內大量出血,怎麼也止不住——千寒,我好擔心,孟凱不會有事吧!」
千寒的心逐步往下沉。天啊!事情竟變得這麼糟糕,他原以為孟凱只受了點傷,沒想到會是危及性命的生死關。
「風波,要有信心。他不能有事,他的孩子即將誕生,他說什麼都不能有事。
千寒緊握一下她的手。或許,他真正安慰的是自己吧!嘴裡說信心,暗地卻揮不去那朵愁雲籠罩。
「羽瑤還好嗎?她不知道孟凱的事吧!」風波眼眶微微泛紅。
「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這件事,她現在——」千寒為難的說。「我也搞不懂女人生產的事,不過,羽瑤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她一直喊痛,我也不知該怎麼辦。當時她獨自一人在家,孟凱先是隨著一票人出去,跟著就像你說的,他出事了。而羽瑤突然發現自己流了血,她慌得要命,又不知道孟凱何時會回來,這才想到找我幫忙。」
「生了嗎?」
「還沒,護士在為羽瑤做些產前準備工作。待產室就在三樓,我想先過來看看孟凱的情形如何。」千寒揉揉總是不自覺蹙緊的眉心。
「風波,生孩子真是那麼痛苦嗎?羽瑤簡直就像快痛暈了一樣,她甚至連走路都沒力氣,剛才還是我抱著她上待產室的。」
「你抱她?」風波呆了一下。
「是啊,她痛得兩腿都發軟了。」千寒不以為意的答,絲毫不覺她的怪異。「羽瑤捉緊我的手不停顫抖,哭得好厲害,真把我給嚇壞了。頭一回親眼目睹女人即將生產的的樣子,那是種很具震撼性的感受,說真的,我都急得六神無主了。」
風波望著他的眼神依舊複雜。「我想,羽瑤一定痛得很可憐吧!」
「這是當然的。我看得都難過了,更何況正在受苦的人是她。」他直接說出自己的感想,這份純粹的關心對他而言是坦蕩的,何需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