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天大笑。這種情形有多久了?好像自從她離去之後,他便每晚坐在花園裹想著她,想著她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
這整座花園……不!是整個山莊到處都充滿了她的身影。在花園,他可以看見她在花海中天真浪漫地嬌笑著;在沁流,他可以看見她快樂地玩著水;在用餐時,他可以看見她拒絕喝除了水以外的飲品;在書房……
只要他每到一處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這是不對的!
她已經有了夫婿,永遠都不屬於他了,他不該再如此惦記著她。既然今生今世彼此都不會再見面,就該選擇遣忘,而不是日日夜夜都記著她、念著她、想著她。
想想他何亦舒向來對每件事都抱著無所謂的態度,不該為了個女人就變得失魂落魄,不該把笑容也讓她給帶走;他該聽陳總管的話找個女人結婚、生子,不該任她把自己原本平靜的生活搞得一塌糊塗。
該遣忘的就該放手遣忘,不屬於他的永遠都不會變成他的……
可是當他愈是想忘都記得愈清楚,甚至依稀可以看見她站在自己面前。狠狠地拿起酒壺往嘴裹灌,亦舒試著把她的身影由腦海中趕出去……
「小蠻!小蠻!」最後他徒然地把酒壺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十分突兀,但他絕望的叫喊聲卻更加驚心動魄。
一樣的夜晚,一樣的心情,不一樣的地點,有著兩顆相同的心。但他們只能遙遙地想著對方,愈是想遺忘,記憶愈是深刻,也許要等到他們都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真正地遣忘對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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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這是杭州大戶呂順發的閨女!!呂瓊花,她在地方上的風評很好,我想她最適合當咱們何府的少奶奶了。」陳總管手上拿著一幅畫軸站在亦舒的床榻前,昨晚亦舒醉得一塌糊塗,嘴裹直叫嚷著蠻女的名字,而她人早就回到大漠去丫,就算他叫得再大聲,她也是聽不見。眼見由他從小看到大的少爺變成這副德行,每天醉生夢死,心思都沒放在產業上,他心裹實在有說不出的難過。
「隨便你,只要你決定就成了,把酒拿來給我。」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一覺醒來就想利用酒精來麻醉自己,娶哪個女人對他來說沒有差別。
「少爺,你就別再喝了,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陳總管並沒有拿酒給他,只是站在一旁勸戒著。
」你說身體不好與心裹不好過,我要選擇哪一個比較好?哈!當然是選擇讓我的身體不好啊,」現下的他和路邊的流浪漢沒啥兩樣,他們都同樣的落魄,但他比流浪漢還多了一層憂傷。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就算你喝了酒,內心還是一樣不好過。」愛情真是件傷人的東西!陳總管在心裹感歎道。
「是嗎?我怎麼都不知道。」他苦笑出聲.是的!就算他喝了酒還是一樣掛念著小蠻,就連他醉死在夢中,她依舊會進到他的夢中。
「去找她回來吧。」不忍看他繼續痛苦下去.陳總管建議著他。
「找她回來?她不一定肯跟我回來啊!或許只有我一個人為她如此,她可能和她的未婚夫婿過得正快樂,你說我憑什麼去帶她回來?」就在她要離去的那天,他叫她的名字,小蠻沒有回頭,他就知道她的心中沒有他,他又何必去強求她回來呢?到t吁她的人在他身邊,心卻給了別人,只是徒增彼此的痛苦罷了!
「會的,我想她對你也是有感情的。」陳總管話是這樣講,其實心裡一點都不肯定。當他直接詢問蠻女對少爺的感覺時,她的回答除了好,還是一個好字。
「感情……什麼感情?兄妹之情?哈哈哈,」他的笑聲中摻雜了太多的痛苦與蕭瑟,他要兄妹之情做什麼?他要的,她給不起啊!
陳總管知道多說無益,這種事只有當事人才解決得了,像他這種旁觀者不管說什慶,對他來說都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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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苦的人不只亦舒一個,還有個人正處於生死邊緣。
」巫醫,聖女究竟要不要緊?」看著小蠻蒼白的臉色、龜裂的嘴唇,就知道她正處於極大的痛苦中。才不過在靜思居待了一晚,小蠻隔天就被送飯的人發現陷入昏迷,所以馬上就被抬回聖殿。
「我只能盡人事聽天意,如果上天覺得聖女不屬於我們,袍就會把她帶走,就算我們想留也留不住。」巫醫束手無策地搖搖頭。
」聖女,你一定要醒來啊,」月兒跪在小蠻床前握住她的手哭叫著。過了好一會見,才憶及小蠻活得很痛苦,她要是醒過來,那痛苦將會是永無止盡的……
「她的情形怎樣?」薩蕃無聲無息地進到聖殿,其實他方纔已由巫臀口中得知她的情形了,只是進來證實巫醫的話。他心疼地看著躺在病榻上的小蠻,她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痛苦……
「何……大……哥……」陷入昏迷的她突然發出聲音,雖然她的氣息微弱。但在寬闊空蕩的宅殿裡仍然顯得冷清.當她說出那三個字時臉上已是淚水.教月兒拭也拭不幹。
薩蕃無聲地坐到床邊看著她,伸出手輕柔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伹也是徒勞無功。此時的他不再是面無表情,臉上寫滿了關心輿疼愛.因為她的淚如串串珍珠般滑落,最後他只有放棄替她拭淚的動作,由鑲中拿出小瓷瓶。
「族長!」月兒驚慌地看著那罐小瓷瓶,「那是什麼?」
「這是血無痕,只要喝下它,小蠻就不會再有痛苦了。」凡是蒼玉族的人沒有不知道血無痕是什麼的,那是種奇毒無比的毒藥,沒有任何解藥可解,凡是喝下它的人立刻就會毫無痛苦地死去。
「族長!」月兒再次驚慌地看著薩蕃拔開瓶塞;但繼而一想,只要讓小蠻喝下血無痕,她就可以從此獲得解脫了……她算是默許地閉上眼不忍心看。
「阿……爹……不……要……丟…………我……」小蠻雙手徒勞無功地揮動著,似乎想抓住什麼似的,但她什麼都抓不到,最後又放棄地放下揮舞的雙手。
她的話令薩蕃停下手邊的動作,也讓原本閉上眼的月兒睜開眼睛看著他。薩蕃痛苦地閉上眼,手一揚,只聽見瓷瓶落在地上的破碎聲,他快速地站起來,一句話都不說就離開了聖殿。
「你為何如此?原本已經可以解脫了,為何說出那句話!?難道你不知道你復原之後,將會過著怎樣的日子?你當真想就這麼過一生嗎?」月兒憤怒地搖晃著小蠻沒有知覺的身軀,「你已經把自己能最快解脫的方法給摧毀掉了!如果你熬過了這次,那你便是直接毀了你一生的人。」她氣得淚流滿面,明白只要小蠻度過了這次的危機,那麼她就注定要當聖女,一輩子只能趁著四下無人時想著她的何大哥。
只可惜處於昏迷中的小蠻根本不知道自己痛失了死亡的機會,只是嘴裹不斷地呼喊著愛人與父親。
第七章
「我聽說你為了個女人拚命把自己灌醉,原先我還不相信,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不假。」一名男子走進亦舒的房裹,才剛開門進去就發現裡頭酒氣沖天,令他忍不住皺眉。天,裡頭真是一團糟,幸好他沒讓好事的老婆跟來,否則眼前的情形可能會把她肚裡的小傢伙給嚇得跑出來。
「是你啊!哈!是誰去向你告密的?」亦舒睡眼惺忪地看了好友一眼,臉上先是露出一抹苦笑,接著又偏頭想是誰有那個膽告到好友那兒。「哦!我知道了,是陳總管告訴你的對不對?這老傢伙就是太愛小題大做了,這根本就沒什麼。男人嘛!偶爾喝點小酒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說完,拿起酒瓶又想倒酒時,卻發現一滴酒都倒不出來。
唉!又喝完了!得叫人再送酒進來。他無奈地歎口氣。
「來人啊!拿酒來!」他朝著外頭大叫,然後趴下來.準備等僕人替他送酒來。
「夠了!再喝下去你會連命都沒了。」眼見亦舒這樣消沉,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忍不住大聲斥責。
「命?!我要命做什麼?」亦舒朝他一笑,隨即又搖搖頭,「不對,我還要留著這條命娶老婆呢!我想陳總管應該還沒告訴你,不過沒關係,我告訴你也一樣,我要娶老婆了,她叫什麼來著……金枝……還是玉葉……啊!不管金枝或是玉葉都一樣,反正我就快要有個老婆了,恭喜我吧!」他根本完全忘了陳總管對他提的那名女子的名字,因為他腦海中儘是小蠻的身影,一刻都忘不了她的一顰一笑。
「說夠了沒?你看看你這副鬼樣子,像什麼話!」和亦舒認識那麼久,還未曾見過他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所以在一氣之下,那名男子便提著他的衣領往沁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