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她應該感到噁心和反胃才是,然而出現在她身上的卻是跟那些感覺無關的反應,他低低的聲音宛如魔音,往她聽覺的最深處鑽進去,在她心中形成回音。
「你……把你的頭拿開啦!」半晌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肩膀動了動,想甩開那顆重量不輕的腦袋。
沒想到他的腦袋非但沒移開,反而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
「聿,我是真心的。」這次的聲音更低,足以魅惑任何女人的心。
她定了定神,努力不被他的聲音吸引。
「你叫我什麼?」她皺眉,對這個稱呼極度反感。
他抬起頭,加重語調重複喊:「聿啊。」
她眉頭皺得更緊。「什麼聿?不要把我叫得好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難道你比較喜歡我叫你小聿?還是聿聿?」他搓著下巴,側著頭認真思索,模樣十分賞心悅目。
她深呼吸,告訴自己不要動怒、不要出手,這是他故意設下的圈套,目的是要乘機吻她。
她壓根兒不瞭解狄米待裡的心思其實是很單純的,尤其在追求女人這方面的經驗幾乎等於零,以往只有女人追著他跑,他還沒有追求女人的經驗,一切都是憑直覺動作的。
「吵死了!」
「還是叫聿好了。」他逕自下了決定維持原判,完全忽略公孫聿那快要歇斯底里的模樣。
「真是受不了!」她摸著額頭喃喃自語,被眼前這個太過好看的男人打敗。
一會兒,她突然注意到滿床都是泥巴,連自己的身上也沾了不少,她看了看狄米特裡那一身污泥,語調不禁高揚地罵道:「你看你把我的床弄得……」
喜愛乾淨的她,完全無法忍受這樣的髒亂,不禁從床上跳了起來。
「是,我馬上處理。」
他動作很快,拆被套、拆枕頭套,還把床單也一併拆下,動作俐落到讓站在一旁的公孫聿當場看傻了眼。
「你……你是不是在飯店從事清潔的工作啊?」她不清楚狄米特裡的來歷,對他的過往更是一無所知。
「我是在飯店待過,不過不是清潔工。」抱著被單的他咧嘴神秘的笑了笑,不打算這麼快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免得她更加抗拒他。
事實上,除了是希臘王子之外,他還是世界幾個著名飯店的投資人,從大學時代他就對投資理財特別有興趣,靠上網下單累積了驚人的財富,目前的投資遍及世界各地,飯店則是他前陣子的投資重心之一。
不給她追問的機會,狄米特裡移動腳步往陽台而去。
「我先把這些處理好,然後洗個澡,等一下我弄晚餐給你吃。」
「弄晚餐?」她有沒有聽錯啊?這個漂亮的男人還會下廚嗎?
「對啊!」聲音從陽台處傳來,伴隨著洗衣機啟動的聲音,「我曾經在飯店打工,跟廚師學了一點廚藝,你先去客廳看雜誌,等下我弄幾道菜讓你嘗嘗。」
他從陽台那邊探頭進來對她微笑,儼然一副賢良家庭煮夫的模樣。
她咬著拳頭,腦袋極度混亂。
「算了,我不管了……」一會兒之後,她喃喃地脫口而出,決定把趕他出去這件事暫時壓下,反正她不在家的時間居多,必要時,她還可以換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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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無風無雨,耀眼的陽光斜斜地照進落地窗內,鬧鐘的鈴聲在房間內響個不停。
在床上躺著的女人,縱使閉上眼睛仍然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淡氣息,她不堪鬧鐘的吵鬧聲,不耐煩地動了動身子,一隻手從暖烘烘的被子裡伸出來,循著記憶往右手邊的床頭櫃摸索。
只是這「鬧鐘」好生奇怪,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十足的「人性化」,不僅如此,她還可以感覺到一股穩定的熱氣徐徐呼出。
更讓她不解的是這鬧鐘竟然還會親人?當她的手指摸索到類似嘴唇的部位時,它居然張開嘴用力地親了她的手心一下。
接下來,那個鬧鐘居然動了起來,呼氣的方向改變,轉而吹向她的頭頂,然後伸出手,先是把她的手從嘴巴上拉下來放在一個有溫暖熱源的地方固定好,再來是伸長到她的肩膀輕輕施力,把她的小腦袋按進那個熱源地帶藏好,還不忘拍拍她的背,把她當作被吵醒的小孩一樣安撫疼惜著。
鬧鈴聲戛然而止,她的兩隻手卻是一動也不動地縮在那團溫暖裡,根本就沒有碰觸到鬧鐘的按鈕。
咦?她在作夢嗎?長長的睫毛動了動,眼皮很緩慢、很緩慢地打開,待適應了入眼的光線之後才整個睜開。
這是……她反射性地往後退,接下來是腦袋撞上床頭櫃的聲音,顧不得疼痛,她翻身坐了起來,目光驚疑不定地瞪著床上的不明物體。
狄米特裡!他、他、他……他怎麼會跑到床上來,還跟自己睡在一起?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孫聿揉了揉雙眼再張開眼時,映入眼中的依然是狄米特裡那張看起來睡得非常滿足的俊臉。
就在她怔愣之際,狄米特裡忽然坐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大手就先伸過來在她頭上亂揉一通,嘴裡還喃喃說著:「不痛不痛,我幫你揉揉……」神情半夢半醒。
即使在睡夢中,他仍然保持對公孫聿的高度關切。
被他的大手這樣揉弄,公孫聿總算完全清醒過來。
她想起來了!昨晚他洗完澡,烘乾被單並且鋪上之後,就逕自拿了擺在鞋櫃上的家裡鑰匙到巷口的超市採購,回來之後躲進廚房大顯身手,端出來的菜一道比一道誘人,全是有名的歐式料理。
因為實在太好吃了,她雖然冷冰冰的不跟他多說一句話,但是嘴巴卻始終沒有停過,等到發覺肚皮似乎被撐到極限,她才停手艱難地爬到沙發上躺下,就此一動也不能動。
她記得當時電已經來了,她一邊看電視一邊聽見廚房傳來洗碗的聲音,窗外則是叮叮咚咚宛如音樂的雨聲,在這多種聲音的伴奏下,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後來就不省人事了。
這麼說來,他是把她抱進房間休息之後「順便」溜上床跟她擠在一起,而昨晚她覺得特別舒適溫暖的抱枕應該就是他的胸膛。
那他有沒有乘機……她臉一紅,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眼看看那個正在努力張開眼睛的狄米特裡——還好!兩人衣著完整,她的身體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
狄米特裡手沒有離開她的頭,十分盡責地揉著,把她的髮絲都揉亂了,兩個眼睛撐啊撐的,好不容易才張開一條縫,迷迷糊糊之際,還不忘對她奉獻上完美無缺的笑容。
「聿,早啊!」
「早你個頭!你給我醒來!」她隨手抓起一個枕頭,想也不想地就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狄米特裡雖然是半夢半醒,反射神經卻還是很敏銳,千鈞一髮之際,他翻手抓住那個枕頭,枕頭砸過來時夾帶的涼風瞬間拂過臉頰,讓他整個人清醒不少。
濃眉微微聚攏,他看了看手中的枕頭,似乎不太明白它怎麼會被自己抓在手上。
她眼睛圓瞪,完全無法置信。
這傢伙身上是不是裝了自動反應系統?不然怎麼看他意識不是很清醒,動作卻依然準確俐落呢?
「聿,這枕頭是你拿來打我的嗎?」他不太確定,逐漸明亮的黑眸在那張冰清的臉上梭巡著,很怕自己冤枉了她。
「誰讓你睡我床上的?」她咄咄逼人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顯得沙啞,眼睛兇惡地瞪著他。
他不僅擅自睡她的床,還……還整夜抱著她不放,這傢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行徑越來越囂張了!
狄米特裡放開枕頭,大手爬了爬微卷的長髮,一臉無奈地解釋道:「那個沙發太小,根本容不下我。」
「那也並不代表你就可以跑過來跟我擠,你不會自己想辦法啊?」想到昨晚貪戀那溫暖舒適的「抱枕」,整個人還貼住不放,白白讓他佔盡便宜的情景,她的手就忍不住又癢了起來。
但是她極力忍耐住,腦海裡閃過他大夢初醒卻還能準確無誤擋住外來侵襲物的特殊本領,接著又閃過自己攻擊他落空、小口落入他口中的情景。
唔……該死,只是想像那種畫面,臉上居然就會燙燙的,嘴唇也酥麻酥麻的,心底的感覺更是奇妙到詭異。
他沉默了一下,歪著頭思索之後開口:「知道了,等一下我就去訂一張歐式大床。」
他以為自己昨天擠壓到她,讓她睡得不舒服,所以她才一早就大發雷霆。
「這樣總可以了吧?」他淡笑地問,笑容比窗外的陽光更加溫暖明亮。
「啊?」她秀眉輕蹙,根本沒聽清楚他剛才的話。「什麼可以?」
「好了,不用擔心,那個我會處理的。」他寵溺地拍拍她的臉頰,順口說出幾乎已經成了口頭禪的話,語調和表情都十分溫柔。「我先去刷牙洗臉,等會兒弄早餐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