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森豪心中明白,阜爾駿這是在怪他無情,怪他遺忘了他的母親,但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他這一生中最愛的人依舊是阜爾駿的母親,然他總是個男人,阜爾駿為什麼就不能體諒他?
阜森豪縱有再多遺憾,也無法拉近他與阜爾駿父子倆之間的關係,且又礙於其他妻妾子女相互爭寵,眼巴巴地等著看他如何分配家產,尤其是他兩年前才剛娶進的新婚妻子,更是用盡心機地想獨吞財產,把阜爾駿視為頭號敵手。
這些事阜森豪雖然清楚,但他畢竟老了,一心只想要得到家裡的平靜,於是阜森豪迫於無奈只得以分家產為由,逼迫阜爾駿早日娶妻。
他為阜爾駿相中了青春玉女周紫璇。她是昔日友人的女兒,論姿色、論氣質,周紫璇都是上上之選,當初阜爾駿對此事亦不表任何意見,時至昨日——
他竟然打了一個電活來說要取消婚禮,而今日他更是得到了各方的消息,說阜爾駿為了保護一個普通的花店女孩,竟然連夜要求新聞界改版,並不得發佈昨夜在晶華酒店發生的新聞,以及騷擾採訪那個女孩。
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新聞雖然被阜爾駿硬壓了下來,但商界、藝界卻已經大肆地渲染此事,關心的電話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就差沒將阜家的電話線給爆破了。
這也使得阜家所有人全都在一早趕來,大家等著看好戲,等著看卑.森豪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爸,你別怪爾駿,你知道的,男人嘛,總是喜歡嘗鮮,我是不會和他計較的,爸,你可別氣壞了身子才是!」周紫璇嬌滴滴地泣訴著,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樣。
其他人撇撇嘴,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都還不知道能不能過門呢,瞧她叫爸叫得多順口啊,不要臉!
「我說周小姐,你這聲爸爸未免也叫得太早了吧?人家大少爺昨晚連夜打了個電話,說是要取消婚禮,我看啊,你這到口的鴨子是飛了,我勸你,就別再做夢了吧,該清醒了!」說話的正是六姨太,其他人則掩著口竊笑。
周紫璇氣得漲紅了一張臉。
「你!」她本欲開口大罵,隨即想到阜森豪就坐在身旁,於是她連吸幾個大氣後,朝阜森豪嗔道:? 「爸,你瞧瞧六媽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昨夜被爾駿欺侮得還不夠嗎?」說著,她又淚流滿頰,好不悲傷。
阜森豪拍拍周紫璇的手,撫慰道:? 「好好,別難過了,難得你如此明理懂事,爾駿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氣。你放心,爾駿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絕不會取消婚禮的——」
「我是要取消婚禮!」
阜爾駿終於在餐廳人口處出現,他兩手交叉在胸前,斜倚在門框上,鄙凝著座上的所有人。
「爾駿!」周紫璇驚呼,站起身來奔向他.「你別亂說話,爸爸說了,不怪你——」
阜爾駿甩開周紫璇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向阜森豪。
「找我回來有什麼事?我昨天不是都說清楚了,沒有婚禮,也沒有任何女人,至於你的家產如何分配,我也沒有意見,那還要我回來做什麼?讓他們看笑話嗎?好吧,就算是,那麼目的也達到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說著,他也不等任何響應地就回身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阜森豪大喝一聲,站起身來。
阜爾駿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還有什麼事?」他不耐煩地問著。
「婚禮不准取消,我們阜家丟不起這個臉!」阜森豪氣得渾身發抖。
其他人見狀,趕緊爭相扶持著阜森豪,做假地嚷著:? 「爸,你別氣啊,這要氣壞了身子可怎麼得了?」
「是啊,森豪,你就別動怒啊,等會血壓又升高了,可怎麼辦?」六姨太也不甘示弱地趕緊關心。
「我說爾駿啊,你就算不想這麼早結婚,或是對周小姐不滿意,都可以好好地說嘛,犯不著惹你爸氣成這樣,要我看啊,你還真是不懂事,所以還是別草率結婚的好!」她撇撇嘴,最不想看見阜爾駿結婚的人就是她。哼,她還沒扒光老頭子的錢呢!
「六媽,你說這是什麼話!難道你想讓阜家給人看笑話嗎?」周紫璇急道,拉著阜森豪哭訴:? 「爸,你得為我做主啊!」
「哎呀,我說大哥啊,這周小姐人嘛也長得不錯,我看你就乾脆結婚算了,反正你也吃不了什麼虧嘛!」二姨太的媳婦也加入陣容。
「是啊,就算真的合不來,也還可以辦離婚啊——」二姨太的兒子說。
一夥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說的全是違心之論,極盡虛偽之能事。
阜爾駿唇角緩緩漾起一抹冷笑,這樣的場景在阜家已屢見不鮮,他轉回頭對所有人冷笑一聲。
「我的婚禮取消,不正合了你們大家的意,以後你們就可以少了一個威脅,不用再整日擔憂受怕我的繼承人出世,又多分得了一份遺產?」他嘲諷地提醒著:? 「依照阜家的慣例,長孫是可多得一份的。」
「呦,爸,你聽聽看,大哥說的是什麼話,他啊,他在詛咒你早點死呢!」三姨太的兒子在阜森豪耳畔煽風點火。
「別胡說,爾駿哪有那種意思!爾駿,快說點話啊,說啊,說我們的婚禮怎麼可能取消呢?」周紫璇趕緊拉住阜爾駿的手。
周紫璇怎能見情勢愈來愈不利於阜爾駿,那她的前途不也跟著毀了?
阜爾駿又是一個冷笑。
他早知道回來就是這個樣子,本來他也是不打算回來的,只是有些事情當面說會比較清楚些。
經過了一整夜的思考,他已經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了。他不能再傷害采兒,也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在采兒與阜家財產的拉鋸戰中,他選擇了采兒。
他想要她,為了她,他可以放棄所有的一切,但在這之前,他必須完全撇清與阜家的關係,而這就是他今天回來的主要目的。
「愛怎麼說就隨你們怎麼說,反正婚禮是沒有了!」說著,阜爾駿轉身又要離去。
「站住!」背後傳來阜森豪嚴厲的叫嚷,「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就一起收了吧!」他做出了最後的退讓。
「爸!」眾人齊嚷。
開什麼玩笑!
老爸規定他們明娶只能一個,那讓阜爾駿娶兩個,不是又多了個機會分財產?
阜爾駿倏然止步。
阜森豪以為他猜中了兒子的心事,自喜道:「我並不反對你三妻四妾,身為阜家的長子,你有這個權力。而且我也聽說了,你很喜歡那個女人,還常帶她到山上的別墅,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歡的女人,爸爸都不會有意見,但婚禮千萬不能取消,咱們和周家都丟不起這個臉,知道嗎?」
「爸!」
周紫璇大叫,怎麼會變成這樣?
要讓她和那個花店的女人平起平坐,開什麼玩笑?
「我說過了沒有什麼女人。」阜爾駿發出令人背脊發麻的低沉嗓音,然後緩緩地回過頭來,雙眸中放射出極鷙冷的冰寒。
他盯著房子裡的每一張面孔,最後鎖在阜森豪那張蒼老卻嚴肅的臉孔上。
「我再說一次,沒有任何女人,也沒有婚禮,如果你們有誰敢去騷擾她,我絕不會善罷甘休,聽明白了沒?」
阜森豪愣住了,他看見了阜爾駿眼底那股誓死保護的決心,這——
阜爾駿冷峻的目光又巡視了一回,然後昂起頭來,轉身離去,這回再也沒有喚住他的聲音。
踏出阜家大門時,阜爾駿心裡直響著:他不能讓采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更不能將采兒帶進這個污濁的是非圈。
不,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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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兒,這個星期天,我們到東北角去走走,好不好?」王振家幫忙將一盆盆栽搬到屋外。
唐采兒搖了搖頭,對著盆栽噴灑著水。
「不好啊,那去海邊如何?海邊的晨霧——」
唐采兒放下了灑水器,抬起頭來看著王振家,語重心長地說:? 「振家,不要再對我浪費時間了,我們永遠都不可能的。」
王振家眼底閃過一抹失落,但又很快地收起。
「凡事都沒有絕對的,你現在說不可能,並不表示我們以後都不可能,是不是?至少,你應該不討厭我吧?」
唐采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不想利用王振家,可是又不能否認這一段日子以來,她很感激他的陪伴。
見唐采兒沒有馬上否決,王振家唇上漾起一個好大的笑容,他相信時向可以沖淡任何事情,他也有自信可以給唐采兒幸福。
眼一溜轉,他看見采兒正要搬一個大盆栽,他馬上衝了過去,? 「采兒,我來就好,這花太重了!? 」
采兒蹲著由下往上看,她突然覺得王振家真像一道刺眼的陽光,好亮,照得她心裡的暗影無所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