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的馬書庭,衝到窗口遙望著杜邦的背影。
「沒事……當然沒事。」她喃喃自語,「我跟你……怎麼會有事呢?不可能啊!」
直到看不見杜邦的身影,她才轉回頭,滿臉的落寞,「奇怪?就只是哥兒們,他從來都沒把我當作女的,這很正常啊!」
走到房裡的梳妝檯前落坐,看著鏡中的自己,「又不是長得多美麗,他當然不會把我放在心裡羅!」
起身拿出一個小包包,開始收拾衣物,「他肯答應幫我這個大忙就夠了,我是還在期待什麼啊?真傻。」
拿起電話,「媽,我想回家。」
然後馬書庭匆匆出門,想回家感受一點親子之情,藉以沖淡她此刻難受的心緒。
只是,這個騙局是她一手打造的,想要脫離怎麼可能?
所以她回家的這幾天,不論她走到哪,都會聽聞大家的恭喜聲——
「咦?你的另一半沒陪你回來啊?」
害她只好鼓起三寸不爛之舌,努力的編織著無奈的謊言。
「耶∼∼都快結婚了你還有空閒晃?不是該努力準備當個水水的新娘嗎?」
害她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還提出保證,她一定會盡快回去台北做保養,務必要在結婚當天,做個美艷動人的漂亮新娘。
「阿邦怎麼可以這樣?結婚可是大事,哪有自己要當新郎,卻把所有的準備事宜全丟到你頭上的?我去說說他!」
這是杜媽媽見她獨自回來的反應,馬書庭趕緊替杜邦說話,「阿邦是在為我們兩人的未來奮鬥,我支持他。」
結果是,全社區的人都盛讚她是個善體人意的好女人。
連她親生的媽都沒看出這只是樁鬧劇,還一味的灌輸她傳統女性的三從四德,「這樣就對了,小馬,你總算長大了。嫁雞隨雞,既然他目前把重心放在事業上,你就得全力配合,千萬別要脾氣,知道嗎?」
她哪有啊!
她也不肯聽從那些古早教條好嗎?
聽著各種她無法全盤接受的理論,馬書庭最後只得腳底抹油,趁夜逃離自己從小生長的社區,再度回到台北的小窩。
而這已是週一傍晚了。
一回到家,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想看看自己不在時,有誰會關心她……
對啦!她是故意沒把手機帶回去,目的就在考驗杜邦對她的關心度。
看看來電訊息,杜邦只來過一通電話找她——看來,他還真的很不在意她的存在呢!
掩不住內心的難受,馬書庭生平第一次決定:暫時別再把杜邦這個哥兒們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她又收到婚紗攝影公司的電話留言,趕緊去電詢問:「可以看毛片了嗎?」
在確定看照片的日子後,馬書庭自己也弄不懂她究竟是在想什麼,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手,開始撥打某個電話號碼。
「喂,你的婚紗照拍好了嗎?要不要先去欣賞我的?什麼?過兩天我們一起欣賞對方的?不!我明天一定要先讓你看到我的!」忿忿的掛斷電話,馬書庭因為生活有了新目標,立刻精神抖擻的出門。
至於原先陷入情緒低潮的事……她決定暫時先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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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馬書庭坐在一間小咖啡廳裡,一臉炫耀的詢問著,「是不是夠美?」
張嘉凱一張張的翻閱那本厚重的婚紗照相簿,臉上有的是驚疑與不解,但他沒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直到看完最後一張。
「怎樣?」她急切的想知道他對這本婚紗照的感想,「是不是比你的要棒太多了?」
憑他,要跟她的阿邦相比,那還真是天壤之別呢!
張嘉凱瞅著她,「我未來的老婆照起相來,確實好像沒你美。」他是實話實說,並非想長馬書庭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但那最多只是證明她比較不上相而已。」
他再看看坐在面前的馬書庭,「可如果把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我老婆絕對比你帶得出去!」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馬書庭不高興了。
她之所以不嫌麻煩的攜帶這麼重的婚紗照相簿來讓他欣賞,目的在得到他欣羨的讚美,以及無盡的懊悔,可不是來自取其辱的。
張嘉凱好整以暇的再次翻開相簿,「你沒發現嗎?你未來的老公一共只出現兩次耶!」
而且兩人的合照只有一張,「你看看他的表情,一點開心或是喜悅的感覺都沒。」
可……馬書庭好想解釋,那是因為拍照那天他趕不回來,只來得及在最後隨便拍了兩張;而且杜邦累得連笑都笑不出,甚至笑得比哭還難看,最後攝影師才求他別再勉強裝笑臉,自然就好。
所以才會拍出這樣沒表情的照片。
但她怎能將此事說出口?
如果要細說從頭,她很可能會不小心說溜嘴,將自己強求杜邦跟她結婚的醜事曝光,所以她不能說。
「搞不好他是被迫去拍照的,」張嘉凱壞心的說:「搞不好他是被逼的。」
才、才不是!
「你看看你,」張嘉凱繼續指著她的缺點攻擊,「明明認真打扮一下可以很美麗,但你卻不肯!」
他指著相簿裡明艷動人的馬書庭,「你看看照片上的自己。」再抬眼看著穿著隨便的她,「再瞧瞧你現在的模樣。」
她轉頭,利用小咖啡廳的落地窗映照出來的影像觀察自己。
「沒有男人喜歡帶著這種打扮隨性的女人出去,」張嘉凱惡意的說:「會失男人面子的!」
馬書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否認道:「誰說的!阿邦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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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邦真的不會嗎?
其實馬書庭並沒有把握,因為,她只是阿邦的哥兒們,又不是真的女朋友,又沒真的要當他一輩子的牽手,她……真的確定嗎?
一想到杜邦在意的女友芬妮,對啊!她總是把自己妝扮得賞心悅目。
雖然做作了點,雖然愛嬌了點,雖然目中無人了點,但芬妮的外表確實是很有女人味。
反觀她呢?
她習慣隨性穿著,喜歡動作粗魯,說話更是常常不經大腦……
那樣的她,適合搭配阿邦嗎?
以前她從沒想過要改,因為她跟阿邦只是哥兒們,哪需要在意能否帶得出門;可現在……就算是假的,她也得嫁給阿邦一陣子,她會丟他的臉嗎?
他會不想帶她出門嗎?
她從決定要結婚後,每次找他幫忙,他總是趕在天色暗了後才出現——就算是因為工作忙——但,他真不在意嗎?
馬書庭很認真的思索這個問題,也很認真的將視線停駐在落地窗裡的自己。
突然,她瞄到窗外有一道很熟悉的身影;而那道身影像是也注意到她,因為,那身影霎時停住腳步,目光投向她,再跟身旁的友人一起推門進來了。
杜邦沒想到這麼湊巧,居然會在和友人相約外出談事情時,意外碰到她。
他已經有三、四天沒見到她了!
這在過去是很不尋常的,因為,小馬沒事就愛纏著他,即使講出來的話非常索然無味,她還是會嘰嘰喳喳的在他耳旁講不停。
除非發生特殊事件,像是她生病,或是不在台北,否則,她總是陰魂不散的出現在他身邊。
但,自那天他隱約覺得有人擾他清夢後,他就再沒看過她,連打她家電話都沒人接,撥她的手機,她居然關機。
今早他還接到個「紅色炸彈」,炸得他一頭霧水。
他正想等這陣子忙完,再到她家直接問個清楚:卻沒想到她竟在和別的男人約會?!
一個苦求自己娶她的女人,居然三不五時就跟別的男人見面!
不知為何,這一刻杜邦內心莫名燃起一把怒火。
他面色不佳的推門進入咖啡廳,找了個距離她滿遠的桌位,將自己的友人安置好,便怒氣沖沖的朝馬書庭走來。
「阿邦……」馬書庭乍見到他,心底的歡愉感簡直難以用筆墨形容。她為何會這麼想他?
可她還來不及細思,就被杜邦的舉動所傷——他居然把他的朋友帶到那麼遠的座位!
難道真如張嘉凱剛才所說,她是個帶不出門的女人?!
這麼想後,馬書庭立刻感覺很受傷。
乍見到杜邦的狂喜也在瞬間消逝,「阿邦,」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她只能打招呼,「好巧喔!」
「是啊!真巧。」杜邦話說得咬牙切齒,目光直勾勾的死盯著張嘉凱,「巧到老是會看到你們在一起。」
他這種說法,根本就是把馬書庭與張嘉凱當成是姦夫淫婦了說。
張嘉凱聽出杜邦話中的影射,馬書庭卻沒感受到。
「等等,」張嘉凱連忙撇清,「我……我跟她,」指著馬書庭,「是她特地拿你們的結婚照給我看,我才出來跟她碰面的。」
他可沒要橫刀奪愛,這位小馬未來的走可要搞清楚。
「是嗎?」杜邦並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