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千萬不要誤會。」一旁的胡若諄立刻道:「這盒裡的東西您一看就明白了。」
胡若諄的話讓翟炯儀挑眉,示意胡若諄將盒子打開,他詫異地發現裡頭不是什麼金銀財寶,而是一本冊子。
「這是……」
「我爹聽郭捕快說您來查幾個案子,所以他要胥吏把那幾個案子給謄抄下來,希望對大人有幫助。」駱源立刻說道。
翟炯儀微微一笑,沒想到這新上任的井陽縣令……還有點意思。「那就代我向駱大人說聲謝。」
駱源與胡若諄對看一眼,安心地露出笑,總算達成爹交代的任務。
而這頭雀兒一進內宅,就見舒綾與季大娘在院中縫製繡鞋,明基與樂樂在踢蹴鞠,明基用力一踢,鞠球飛到她面前。
「雀兒,」明基一見到她,高興地喊了一聲。「妳去哪裡了,為什麼沒有帶我去?」
雀兒能感覺舒綾與季大娘的目光全往這兒過來,她簡短地解釋道:「我去辦案。」
「為什麼沒有回來?」明基又問。
「天黑了,所以……」她將球遞給他。「昨天晚上有沒有睡好?」她轉個話題。
「有。」他點頭傻笑。「我吃好多糖葫蘆,所以睡得好。」
「我買了糕點,你跟樂樂一塊兒吃。」她將紙袋遞給明基,瞧見他開心的跳起來。
「雀姨……」樂樂跑過來。
雀兒微笑地摸摸她的頭。「來,給妳的糖。」她從袖口拿出兩顆糖。
「樂樂!」舒綾坐在廊上,朝女兒喊了聲。
「來,拿著糖,去找妳娘。」雀兒彎身將糖放在她的手心。
「好。」樂樂笑得開懷。「糖。」她舉高手,跑向母親。
雀兒站起身,發現明基已經塞了兩塊糕點在口中。「明基,不要吃這麼快,小心噎著。還有,你忘了分給樂樂、綾姊跟大娘。」
「好。」明基塞著滿嘴的甜糕,邁步走向樂樂與舒綾。
雀兒走回自己屋裡,為自己倒了杯水,正準備換身乾淨的衣裳時,季大娘在門外喊道:「雀兒,我能不能進來?」
雀兒歎口氣。「請進。」
季大娘掀開門簾入內。「妳還好吧?看來很累。」
「我很好,您坐。」她起身。「我煮個茶。」
「不用麻煩了……」季大娘頓了下,訝異地瞧著她的衣裳。「哎呀,怎麼衣服上沾了這麼多泥?」她指著她的腰腹。
「回來的時候讓馬車濺的,我一會兒就換下。」雀兒走到一旁的炭爐,將陶壺放上煮水。「您找我有事?」她走回桌旁坐下,為她倒杯水。
「哎呀,也沒什麼。」季大娘笑了笑。「想說妳也來這兒好幾個月了,都沒和妳好好聊一聊。」
雀兒牽動嘴角,沒有說話。
隨口聊了幾句後,季大娘慢慢切入正題。「妳昨晚待哪兒?」
「書院。」雀兒老實回答。「我在照顧一位朋友。」
「朋友?」
「對,她就像我的妹妹一樣,我一整個晚上都在照顧她。」雀兒特意強調「一整個晚上」,不想讓她以為自己與大人單獨相處。
「原來是這樣。」季大娘一聽,露出安心的表情。「她怎麼了?」
雀兒避重就輕地將經過解釋一遍,聽得季大娘瞠目結舌。
「讓落石打中?」她張大嘴。「哎呀,這可嚴重了。」
「所以我才會留下來照顧她。」雀兒強調地又說一次。
「現在怎麼樣了?」
「大夫說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季大娘點點頭。「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是啊!」她頷首。
「昨晚妳沒回來,我可擔心了一晚上沒睡好。」季大娘說道。
「多謝大娘關心。」
「其實撇開這件事,有些話一直想跟妳說。」她拍拍她的手。「查案這種事,還是交給男人就行了,女人家別蹚這混水。」
雀兒沉默不語。
「我知道妳要養家,嫁了這樣的丈夫也是辛苦。」她歎口氣。「不過做做鞋、繡些荷包到街上賣也能生活,至少不用跟男人混在一塊兒。」
雀兒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道:「水好像滾了。」她起身到炭爐前觀看。
「其實我心裡真為妳叫屈,這樣一個標緻的美人兒,竟然嫁了這樣的人,真是一朵鮮花插在--」
「我不覺得委屈。」雀兒打斷她的話。「請您別這樣說。」
「妳能這樣認命也好,人啊就是想太多才會煩惱,像明基這樣也挺快活的,是不?」
「是啊!」雀兒露出笑,將茶葉放入熱水中煮沸。
「可妳與其他男人走得太近,會讓人誤會,這對妳的名聲也不好。」季大娘又道。
雀兒默默的煮著茶,沒有應聲。
「那是因為明基什麼也不懂,所以才沒對妳發脾氣,否則哪個丈夫能忍受妻子跟別的男人在外頭過了一夜,這話……傳出來難聽。」
「來,喝杯茶。」雀兒將茶碗端到她面前。
「真是麻煩妳了。」季大娘笑了幾聲。
「哪裡,煮個茶而已,不麻煩。」她在椅上坐下。
「我說的話,妳……明白嗎?」季大娘瞥她一眼。
「明白。」雀兒垂下眼。
「那就好。」她露出安心的笑容。「說真的我還挺喜歡明基的,他有妳這樣的妻子也是他的福氣。」
「哪裡。」雀兒隨口應著。
又聊了幾句後,季大娘才離去,雀兒吐口長氣,疲累得什麼也不想了,她走回房,換下一身泥衣後,在床上躺下,原以為會輾轉一陣才入睡,沒想到一沾上枕頭,不到片刻便沉入夢鄉。
第七章
「看我的。」
明基用力一踢,想將鞠球踢高,沒想蹴鞠一下飛出牆外,樂樂高興得格格笑直拍手,明基也笑,他拉開後門的木閂,跑到外頭撿鞠球。
「樂樂,過來。」舒綾拿著做好的衣裳站在房門口。「娘瞧瞧妳穿了是不是合身?」
「好。」樂樂叫嚷著跑過去。
「妳已經玩得夠久了,該午睡了。」舒綾邊說邊關上門。
當細雨飄進房內時,雀兒渾然不覺,沉沉的睡著,片刻後一陣雷聲將她驚醒,她疲倦地起身,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後,才找到力氣起身關窗,隨即困極地回到床上。當她再次醒來時天色已暗,她昏沉地揉揉眉心,起身打開窗戶,發現不知何時雨已經停了。
她穿上衣裳,以冷水洗臉後才走出房,見明基不在自己房內,她走到屋外,卻發現院子裡沒半個人。
「明基,明基?」她叫了幾聲,而後等待著,幾秒後,她又喊了一次,仍是沒有得到回應。
她皺下眉頭,來到舒綾的房門前,敲了敲門。「綾姊,是我。」輕細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雀兒耐心地等著腳步聲在門前站定。
舒綾打開門。「怎麼?」她的雙眼看來有些浮腫,而且睡意朦朧,似乎也才剛睡醒。
「妳知道明基在哪兒嗎?」
舒綾微挑黛眉。「我不知道。」
「他……我是說我睡前有聽見他與樂樂在踢鞠球……」
「我叫樂樂回房時沒瞧見他。」
「我可以問樂樂幾句嗎?」她焦急地問。
「她還在午睡。」舒綾說道。「沒讓她睡飽,她起來會鬧脾氣。」
「那……等她睡醒後再麻煩妳通知我一聲,我先到別處看看。」雀兒點個頭致謝後,便到季大娘的房間探問,可她敲了許久卻沒人來應門,她只好推門而入,查看了一下,卻沒發現明基的蹤影。
她立即往下一間房找,當看過每一間房後,她已經緊張得冒出汗來,他該不會自己跑出去了吧?
這念頭一閃過,她立刻奔向後門,當她瞧見後門虛掩著時,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她推開門巡視了下,當她瞧見地上的蹴鞠時,胃已經開始抽痛。
「不會的……」她深吸一口氣。「說不定……說不定他到前宅找大人了。」一思及此,她立即抱著鞠球往前宅跑。
她一路狂奔,而後在偏廳找到正在看狀詞的翟炯儀,她一奔進,翟炯儀正好抬起頭。
「怎麼了,跑這麼急?」他露出和煦的笑。
「大人……」她大聲喘氣。「明基,你有看到明基嗎?」
她驚慌的表情讓他感覺事態不對。「沒有,怎麼了?」
他的回答讓她臉色發白。「他……不見了。」一說完話,她就感覺眼眶濕了。
「不見?」翟炯儀驚訝地起身。
「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話畢,她急沖沖的就要跑出去。
翟炯儀在她奔到門口時拉住她的手臂。「別慌,怎麼回事,明基不見了嗎?」
雀兒匆匆點個頭。「我得去找他。」
「妳一個人像無頭蒼蠅地找不知要找到幾時,我要下頭的人一塊兒去。」話畢,他朝外頭喊了一聲。
衙差聽到聲音後,立刻入屋。「大人有什麼吩咐?」
「把人都叫來,我有事要交代。」翟炯儀簡單地說了句。
「是。」衙差頷首離開。
「謝大人。」雀兒福個身。
「怎麼拿著鞠球?」
「我在後門找到的。」她不安地踱來踱去。
就在這時,她聽見前院傳來騷動聲,她走到門口觀看,正好聽見明基的叫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