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進修英文。」迎上他的目光,她飛快地低下頭。
「喔。」當初他一手打造青山等三家分店時,對櫃檯人員的第一要求就是外文能力佳。
一般來說,櫃檯人員是飯店的門面,大多數都會先以外貌作為考量。
當然,APA也不是不注重門面,但相較於其他同業來說,能力才是APA最重視的。
轉過頭,他睇著她。
持平而論,她作為門面也不是太差。她眉清目秀,氣質嫻雅,要不是那副厚重的近視眼鏡遮蔽了她清亮的美眸,她會……
忽地,他驚覺到幾乎撞上前面的車輛而急踩煞車──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記。
他分了神,他竟分了神?他從不曾如此,卻因為看著她而分了神……
怪了,她又不是什麼絕世美女,為何卻讓他的目光,在那一瞬間無法從她臉上移開?
看見他懊惱的側臉,再聽見他一記懊惱的該死,和央有點緊張。
他的臉突然變得好凶,而那原本就銳利的眸子也透射出懾人的光芒。
「不好意思。」他皺皺眉心,為自己的「危險駕駛」向她道歉。
「不……」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怯怯地低下頭。
「對了,問妳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不解地睇了她一記,「妳為什麼吐?」
「ㄟ?」她一怔。
「我是說……妳昨天為什麼看了我就想吐?」
聽他問起這個問題,和央頓覺不妙。死了,這回可能會被炒魷魚……
「ㄜ……那其實是……」她該如何向他解釋呢?她若是實話實說,他會不會以為她在跟他「練肖話」?
「我的臉很糟?」不知為何,他就是介意她昨天的反應。
看了他想吐?這實在沒道理啊。
「不,不是……」她慌了。
因為慌,她的臉越垂越低,她的額頭開始冒汗,她的背脊開始僵硬,她的胸口開始悶痛……
「能告訴我原因嗎?」他挑挑眉,一臉「妳非得給我說清楚,講明白」的強勢表情。
「ㄜ……」她捏著衣角,不安地。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跳車。
「桐島小姐?」他叫了她一聲,「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ㄜ……」
「在妳回答我問題前,先看著我。」他沉聲地道。
她一震,因為她聽出他聲線裡的不悅及不耐。
為了保住飯碗,她趕忙轉頭看著他。
他一臉冷肅,目光如刀,樣子也有點嚇人。
她想,他是真的很介意昨天的事,而且她覺得,要是不給他一個合理的答案,搞不好她不必跳車,就先被他丟出車外。
傳聞說他是個既神秘又可怕的人,果然不是假的。
「桐島……」他又沉聲地道。
「是……」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說:「其實不是因為賀……賀川先生你……」
「噢?」不是因為他?她明明說看他看得想吐。
「我……我其實……」她隨便想了個理由敷衍他,「我昨天胃不舒服,一大早我就……就吐了一次。」
這話可不假,她確實一早就吐了。
「真的?」他半信半疑地。
「是的。」她點點頭。
「那麼……」他眉梢一揚,又問:「妳說話時不看著我,又是怎麼一回事?」
「ㄜ,那是因為……」她腦筋快打結了,「因為賀川先生你給人一種……一種威嚴的感覺,教人望而生畏……」
聞言,他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
須臾,他臉上的表情和緩了許多,顯然是接受了她的答案。
「是這樣嗎?」禎介雖然半信半疑,但他似乎也沒理由繼續質疑她。
身為經營者,他的胸襟應該寬闊如大海,在這種小事上鑽牛角尖,實在不是一個大器之人所為。
終於,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到了……」他將方向盤打向了右邊,慢慢地在青山店前停下。
她自行打開車門,向他道了謝。「謝謝你,賀……」
「噓。」他及時打斷了她,一笑,「秘密。」
他的笑意總是有點冷冷的,但卻又沒天理的迷人。
看著他的臉,她一陣心悸。
「抱歉。」她趕忙下了車,並關上車門。
他揚揚眉,睇著她。「再見。」
聽見他說「再見」,她怔了一下。「你不是要進去嗎?」
他撇撇唇,「我要去台場店。」
「ㄟ?」她訝異地,「那你說順路……」
「都在東京,當然順路。」他淡淡一笑,「認真工作,再見。」
說罷,他踩下油門。
不一會兒,他的車子就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和央怔愣了好一會兒,一時之間還有點回不了神。
他要去台場店,也就是說他是刻意繞路送她過來。
他為什麼要那麼做?有那樣的必要嗎?
突然,她的胸口一陣火熱。
她在想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難道貴為APA集團接班人的賀川禎介,會對她有什麼興趣嗎?他一定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再說,她現在是什麼樣子啊?像他那樣的超級大帥哥,怎麼可能對她有意?
帥哥……噢,她不能再想帥哥的事情了。
轉身,她飛也似的走進了飯店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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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她一睹賀川禎介的廬山真面目後,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一整個星期,她常在穿梭往來的陌生客人臉孔裡尋覓著他的身影,她不是刻意要去尋找,而是總覺得他隨時會出現,在她不注意的時候。
她是怎麼了?她明明有帥哥恐懼症,怎麼還想看見他?難道她想再在他面前說自己想吐嗎?
不,那樣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
「八千草女士,這是您的門卡,祝您住宿愉快。」她將房間門卡交給一位從北海道來的婦人手中,並有禮的彎腰一欠。
婦人接下門卡,笑了笑,然後轉身走開。
眼尾一瞥,她看見婦人走向轉角處,再一瞥,婦人卻不見了。
她一怔,疑惑地往那個角落張望。
「怎麼了?」成田見她神情有異,「妳在看什麼?」
「怪怪的……」她丟下一句,迅速地走出櫃檯。
走到轉角處,她嚇了一跳,因為剛才的婦人此時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斷抽搐。
「八千草女士!」她飛快地上前,當下便判斷婦人應是癲癇發作。
她扶起婦人,急喊:「來人啊!快來人啊!」
此時,一名門房經過,見情況不對,忙問:「怎麼了?」
「快叫救護車!」和央焦急地,「這位女士可能是癲癇發作……」
「噢,我馬上去。」門房隨即跑開。
婦人翻著白眼,身體不停的抖動,怕她咬到自己的舌頭,和央急著想找可以阻止她咬傷自己的東西,但事發突然,她實在找不到可以讓她咬的物品。
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地,把自己的手往婦人上下兩排牙齒間塞──
「嗯!」婦人緊緊咬住她的手,疼得她悶哼一聲。
「怎麼回事啊?」這時,陸續有人靠了過來。
「桐島,」飯店經理聞訊而來,「這位客人是……」
「八千草女士好像是癲癇發作,我……我已經請人去叫救護車了……」她一手扶著婦人,一手被咬著,神情有點痛苦。
見她神情痛苦,經理急問:「妳的手……」
「我不要緊……」她勉強擠出笑容,「要是她咬傷自己就糟了……」
「桐島,我找個東西讓她咬,不然妳的手……」怕她被咬傷,經理急著想找代替品。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自圍觀者間竄出──
和央抬起頭,睇見了他的模樣。是他,賀川禎介,他來了,他又「微服出巡」了。
看見和央的手被緊緊的咬住,禎介神情嚴肅地。
他迅速地脫下西裝外套,將半隻袖子一擰。他蹲了下來,兩指有力地掐住婦人的臉頰,使她嘴巴張開。
「手拿開。」他看著臉色有點發青的和央。
和央遲疑了一下,「可是……」
「不會有事的。」他眼底有一種讓人放心的銳芒。
和央緩緩地將手抽離,而他則快速地將袖子往婦人嘴巴裡塞。
同時間,醫護人員到了。
「請讓讓,請讓讓……」
圍觀者迅速往兩旁退,而醫護人員也立刻掌控了現場的情況。
不一會兒時間,他們將婦人扛上擔架,並送上救護車。
經理挨了過來,悄聲地道:「賀川先生……」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擔心和央知道禎介的身份。
禎介看著他,「趕快處理一下,別驚動其他客人。」
「是,我知道。」經理彎腰一欠,然後看著站在一旁的和央,「桐島,妳的手……」
「你去忙吧。」禎介打斷了經理,「我會帶她就醫的。」
「咦?」經理一怔,和央也是。
「走,我送妳去醫院。」他不理會經理的驚疑錯愕,搭著和央的肩膀,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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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救了她一次。
真是太巧合了……他每次都適時地為她解除了危機。
他就這樣搭著她的肩走著,而她握著被咬疼的手,腳步踉蹌地跟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