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慍惱地瞪著帥哥,語帶威脅地說:「今天算你運氣好,下次見了我,有多遠閃多遠。」
話完,他惡狠狠地甩開了一臉茫然的帥哥,飛快地追上前去。
帥哥站在原地,一臉「我是倒了什麼楣」的懊惱表情。
「我做了什麼啊?」他嘀咕了一句,「啐,真是活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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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過身,和央其實就已經掉了眼淚。不是傷心、不是生氣,而是不甘心。
為他傷心,不至於。因他生氣,沒必要。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原本該無憂無慮的青春年少,就因為那個人而毀了、葬送了。
那件事情過後,所有人都繼續過著他們的生活,只有她,只有她的人生因此而改變。
「桐島,桐島……」身後傳來的是禎介的聲音。
她知道他追了上來,急著想擦眼淚。
太糗了。雖然他替自己出了一口氣,但被他撞見這一幕,她實在不願意。
「桐島……」人高馬大,腳步也跨得比較大的禎介,很快地跟上了她。
伸出手,他抓住了她,將她一轉──
就這樣,她來不及擦掉的眼淚盡入他眼底。
她看見他臉上帶著憐憫,她知道他在同情她。她不要他同情,她不可憐,只是倒楣。
倔強的她咬了咬唇,拚命地想抹去臉上的淚。
他濃眉一虯,沉聲地道:「不要哭,不值得。」
迎上他真心的眼睛,看見他那溫柔卻又強勢的神情,和央繃緊的情緒在瞬間崩潰。
管不了這是大街上,她摀著臉,哭出了不甘心的淚水。
見狀,禎介也管不了這是大街上,雙臂一張,將她顫抖的身軀納入懷中,緊緊擁住。
她沒有推拒,只是將臉埋在他肩窩裡低聲啜泣。
這一刻,她有種終於安心了的感覺,就像是漂浮在海上多時,總算抓到了救生圈般。
是的,從她遇見他以來,他一直是她的救生圈。
錢包丟了,他幫她付。
手指快被咬斷了,他幫她拉開。
她哭,他借她肩膀。
他總能及時出現解救她,彷彿是她的騎士般。
她知道自己不配擁有這個騎士,他們的層級不同,他們分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是這一刻,她貪心的渴望著他溫暖、強而有力的懷抱。
「不要在這裡哭……」緊擁著她,禎介感覺到她的釋放。
他猜想,這情緒已經累積太久且太長一段時間。而此際,她在他懷中宣洩所有感情。
你根本不知道我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聽見她大喊出這句話時,他的心好痛。他可以感覺得到她曾被傷得很重,而那傷至今仍未痊癒,而那也是她無法接受他的主因。
所有的帥哥在她眼底都是無情寡義、傷人感情的東西嗎?她認為他會跟那個叫帥哥的帥哥一樣嗎?
突然,他後悔起剛才沒好好的海扁那傢伙一頓。要不是那混蛋,他跟她之間不會有那麼多阻礙。
不管,他會讓她知道他跟帥哥不一樣,他會撫平她心底的創傷,他會讓她感受到他的真心,他會讓她不再流淚。
「和央……」他溫柔地叫著她的名字,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他感覺,這一次……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一點。
「別哭,有我在。」他說。
和央緊緊揪著他的衣服,放心且依賴地啜泣。
「走,我送妳回家。」他略低下頭,在她耳邊溫柔地說。
她抽噎了兩下,沒有說話。
「和央?」
「我不想回家。」突然,她幽幽地說道。
他一怔,「什……」
不想回家?這句話真讓人有無限遐想。當然,他不會往那方面去想,因為對象是她。
他知道她所謂的「不想回家」,絕不是其他女人說不想回家時,所暗指的「去你家」,她說不想回家就是不想回家。
只是,不回家,能去哪裡?
「桐島和央,」他故意連名帶姓地叫她,希望能讓她清醒一些,「不回家,妳能去哪裡?」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緩緩地抬起了臉。
她臉上淚痕未乾,但眼底卻有著莫名的堅定及倔強。
「我們去喝酒。」她說。
第七章
「喝!」和央豪氣干雲地舉杯暢飲,幾乎忘了這裡不是喝到飽的啤酒屋,而是氣氛不錯的酒吧。
「再給我一杯。」她將空酒杯一擱,神情帶著殺氣,彷彿今天不喝到掛是絕不回家似的。
老酒保皺皺眉頭,看著坐在他身邊,一臉無奈的禎介,「賀川先生,要給她嗎?」
禎介看看和央,一歎。「給她吧。」
「可是她今天已經喝很多了……」
「你不給她,她可能會把你這兒翻了。」他說。
老酒保猶豫了一下,無可奈何地又調了一杯透著美麗綠光的酒,「小姐,給妳。」
「喔……」已喝了七分醉的和央端起酒杯,瞇著眼睛細看著這杯酒,「好漂亮的顏色……」說著,她仰頭又把它喝乾。
看她喝酒這麼「豪邁」,禎介眉心一皺,撫額歎氣。
「她……」老酒保捱近禎介,低聲地問:「她怎麼了?」
「傷心。」他說。
「ㄟ?」老酒保一怔,「是你的傑作嗎?」
「我不會讓她傷心。」禎介說。
老酒保立刻聽出他話中的含義,撇唇一笑。「你喜歡她?」
禎介笑而未答,卻也算給了肯定的答案。
老酒保挑挑眉,「你該讓她知道。」
「我已經表明過了,不過……」他悄聲地,「被她拒絕。」
「什……」老酒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語帶促狹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賀川禎介,居然也有被拒絕的時候?」
「別說了,都怪我這張臉……」他有點小小哀怨。
「咦?」老酒保一怔,細細端詳著他英俊迷人的臉,「你的臉有什麼不對嗎?」
「不該這麼帥。」他說。
老酒保愣住,「我不明白。」
「她不喜歡帥哥。」
「ㄟ?」老酒保好奇地,「為什麼?」
「說來話長……」他越說越覺得鬱悶,感慨地瞥了和央一眼。
和央轉頭瞪了他一眼,「你看什麼?」
「嗯?」禎介微怔。
「你知道嗎?」她一臉嚴肅地,「我最討厭帥哥看我,別看著我。」
聽到她說這些話,他已經幾乎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醉了。
敢情這位傷心的小姐,已經醉得認不清他是誰了。
「阿伯,」和央將空酒杯倒放在檯面上,「再給我一杯一樣的……」
「小姐,妳別再喝了……」老酒保見她已喝得醉茫茫,忙勸阻著。
「不,我才喝……喝了幾杯……」她秀眉一擰。
「不,妳喝很多了,而且妳醉了……」
「我有錢付……」說著,她抓起酒杯敲了敲檯面。
「我不是怕妳不付錢……」開玩笑,她身邊坐著賀川禎介,難道他還怕收不到錢嗎?
「和央,」禎介搶下她手裡的空酒杯,「別喝了。」
和央眼鏡底下是迷濛的眼睛,「你誰啊?」
我咧,他誰?他帶她來這裡喝酒解愁,現在她喝茫了,居然忘了他是誰!?
「別管我喔,我警告你……」她不悅地瞪著他,「把酒杯給我……」
「不行。」禎介將酒杯交給了老酒保,「結帳吧。」
「噢。」老酒保點頭。
「什麼?」和央氣呼呼地,「我……我還要喝……」
「妳真的醉了……」禎介凝視著她,一歎。
早知道她會把自己喝掛,他就不該答應帶她來喝酒。他原以為她只是想小酌一番,享受那種微醺放鬆的感覺,誰曉得她……
「沒有,我……我還沒醉,我知道我叫桐島和……和央,我今年二十六歲,住……住在……」話沒說完,她咚地一聲趴在桌上,然後「碎碎念」起來。
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些什麼,只知道她還沒完全昏死。
結完帳,禎介扶起了她。「走了,和央……」
「嗯……不行……」她掙扎著。
他拿起她的皮包,一手攬住她的腰側,將她扶抱起來。「來,能不能自己走?」
「ㄟ?」醉到頭昏眼花的和央一臉驚疑,「走……去哪裡啊?」
「我送妳回家。」他說。
「回家?不……不……我不要回家……」
「不回家?妳還想去哪?」他眉心一擰,「小姐,已經凌晨一點半了。」
「不要……我不要回家……」她掙扎著,但腳下卻踉蹌癱軟。
見狀,禎介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在老酒保的注視下,走出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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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放進車子後,禎介也坐進了駕駛座,並發動了引擎。
轉頭看她,發現她怔怔地坐在位置上,睜著眼睛,不知在發什麼呆。
「和央?」
「嗯?」她輕哼一聲,沒有回應。
「喝醉……真的比較舒服一點嗎?」他問。
她怔怔地望著窗外,沒有說話。
禎介上身微向前傾,只看見她的眼鏡上蒙上一層霧氣。「桐島?桐島和央?」
突然,她的肩膀顫了一下,然後發出了嚶嚶低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