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樓,往走廊盡頭處走去,邊間的套房就是她的租屋處。
走近,她發現前方昏暗的燈泡下有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靠著欄杆,面向外面,似乎還抽著煙。
他像是在等著什麼人,但肯定不是她。
她繼續往前走,而那人也慢慢地轉過身來──
「啊!?」她大吃一驚。
「妳這頓飯吃得還真久……」禎介慢條斯理的將煙捺熄,深深地注視著她。
他出現在這裡,她真的非常吃驚,吃驚到她就那麼呆立著,動也不動。
「你為什麼……」彷彿過了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她才慢慢地發出聲音。
「我為什麼在這裡,是嗎?」他撇唇一笑,帶著一種迷人的壞,「因為我的層級很高,我要查誰的資料都不是問題。」
「可是你為什麼……」
「我為什麼知道妳去吃飯是嗎?」他趨前一步,「因為我聽到他在約妳。」
「ㄜ……」她本能地退後一步,「那你……」
「我為什麼來?」他再趨前一步,「因為我想知道妳有沒有跟他吃出感情來。」
他像是知道她所有疑惑似的,一一解答她未出口的問題。
聽見他這番話,和央頓覺臉紅耳熱,就連心跳也跟著不規律起來。
「這……這些都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不需要……啊!」
她話未說完,他一個箭步上前,將她逼入他及牆壁之間的狹窄空隙。
抬起頭,她迎上他熾熱深邃的目光,然後胸口是一陣難忍的狂悸。
她想逃開,而他的手臂卻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知道妳不需要向我交代。」他沉聲說道:「但我現在不是以APA集團副總裁的身份問妳。」
「那你……」
「賀川禎介,妳的愛慕者。」他說。
他這些直接又大膽的話,聽得她耳根發燙,臉紅心跳。
「少……少開玩笑了……」她心慌地。
「為什麼妳總以為我在開玩笑?」他眉心一虯,神情認真而嚴肅地,「我該怎麼做,妳才會相信我是認真的?」
「我……」他的眼神炙熱而真誠,他的聲音聽得出真心誠意,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怎麼可能?她又如何能相信?
他對她有興趣,只是因為她跟他以往所交往的女性不同,他只是抱著一種「多方涉獵」的心態追求她,待他慢慢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異後,就會捨她而去。
再說,她有帥哥恐懼症,根本不能跟他這個天生的大帥哥接近。
光是現在,她就已經頭昏眼花,暈眩欲嘔了。
「別……別再過來……」她一邊摀著嘴,一邊痛苦地說。
見她又想吐,禎介臉一沉──
「妳見到他會想吐嗎?」他問。
她秀眉蹙起,神情懊惱地,「當然不……」
「所以說,妳是見到我的時候才想吐?」他從沒這麼恨過自己的長相,但現在……
「妳應該很中意他囉?」他挑眉一笑。
為什麼?為什麼她一見到他就想吐?她能跟八千草文夫吃那麼久的飯,卻不能對著他三分鐘?此刻,他強烈地妒嫉著長相普通的八千草文夫。
因為妒嫉,他說出口的話顯得銳利而不留情。
「妳一定跟他很合?」他唇角一勾,「一出手就是鑽石項鏈,妳又剛好不愛帥哥,他正適合妳。」
感覺到他話中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她不覺惱火,「我沒拿他的禮物。」
「我知道妳沒拿。」他直視著她,「可是妳答應跟他一起吃飯。」
「那是因為……」她原本想解釋一切都是成田替她作的決定,而且成田也在場,但……她為什麼要向他解釋?
「因為什麼?」他咄咄逼人地。
「因為他比你不討厭。」迎上他那霸氣又強勢的眸光,她說出反話。
她討厭他嗎?不,一點也不。相反地,她覺得他是天生的發光體,讓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她逃避他,從不好聲好氣地對他,都是因為她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他。
他的外表、他的家世,他各方面的條件,都是她無法接受他的原因。
「我那麼討厭嗎?」他濃眉一虯,神情有幾分懊喪。
「你……」她很誠實,所以當他這麼注視著她問時,她一時之間撒不了謊。
他的目光太熱烈、太直接,以至於她不敢直視他。於是,她轉開了臉。
「看著我。」他忽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回來,「回答我。」
被他的目光一鎖定,她動彈不得,腦袋也一片空白。
「我……」她試著緩和自己的情緒及呼吸,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無理又無聊的問題?」
「我的問題也許無理,但絕不無聊。」他說。
「你問一個我不需要回答的問題就是無聊。」
「我求妳,行嗎?」突然,他聲線一沉,雖仍帶霸氣,語意卻是哀求。
她陡地一震,驚疑地望著他。
他的目光清澄而充滿真情真意,他的表情嚴肅又帶著深濃愛意。她心慌激動,一時無法言語。
「我求妳告訴我,可以嗎?」
在他的追問及注視下,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唔……」她咬咬唇,按住自己抽痛的胸口。
看見她那痛苦的表情,禎介一震。
她是怎麼了?面對他時為什麼會如此的痛苦掙扎?難道正如福山美梨所說,她的毛病是「創傷後症候群」?
遇上這樣的她,他該如何是好?放棄嗎?不,他知道自己不會那麼做,也做不到。
「桐島……」他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他想打開她的心扉,進入她的內心世界,但前提是……她得試著接受他。
她發現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澄澈透明,卻又是那麼的深沉真摯,他不像在開她玩笑,也不像一時興起。
他看著她的時候,就像真的想瞭解她、接近她,甚至是擁有她。
這一次,她沒有想吐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知名的、難忍的心悸。
這種心悸會痛,而且很痛。
在他的注視下,她感覺自己的力量都快消失;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都彷彿要衰竭了般。
她害怕這種感覺,怕得忍不住想哭。眼眶一熱,一行眼淚自她的右眼淌落。
「桐島?」見她落淚,禎介陡然一驚。
驚覺到自己流淚,和央又羞又氣地低下了頭,懊惱著自己的不爭氣及脆弱。
看著眼前壓低著頭,卻因強忍著淚而顫抖著肩膀的她,禎介不禁心生憐意。
伸出手,他輕捧起她的臉。
她羞惱地瞪著他,急著想把臉垂下。
他強勢卻又溫柔地端住她的臉,然後慢慢地取下了她的眼鏡。
她微怔,驚羞地想搶回眼鏡,但他卻忽地將她一擁入懷。
頭一低,勁臂一扣,他吻上那令人上癮的甜蜜──
她沒有拒絕,不知道是太過震驚,一時無法反應,還是這次她是真的接受了他的吻……
他溫柔地吻著她的唇瓣,像是要撫平她內心所有的不安、抗拒,還有創痛般。
他不知道她曾發生過什麼事,但他清楚地知道,不管如何,唯有釋放她心底那個被禁錮的她,他跟她之間才有可能,才有未來。
久久,他才離開了她的唇,而她失去眼鏡的雙眼,迷迷濛濛且泛著淚光。
他將臉靠近,希望讓她看見他真摯的雙眼。「相信我,給我機會。」
和央陡地一震,驚愕又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是真心,她氣;他是真心,她卻又怕又慌……
她的心好亂,本能地,她選擇逃避。
「眼鏡還我。」她一把搶過眼鏡戴上,轉身打開了門,然後頭也不回地隱進門內,砰地關上了門。
禎介就這麼看著她把門關上,將他阻隔在外。
他有機會阻止她關門,但此時此刻,他不宜冒進。
她需要時間,而他有耐心。
剛才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她對他並不是全然抗拒的。
他有機會,只需要找到那把開啟她心房的鑰匙。
第六章
已經一個星期了,和央每天上班幾乎都是戰戰兢兢的。她總是在注意著,擔心禎介會從哪個角落冒出。
慶幸的是……整整一個星期,他沒有出現。
他沒有出現,她是鬆了一口氣,但不可否認地,也有點淡淡的悵然及失落。
以他的身份地位加上優質外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會挑上她?他會在她身上花時間?不,這個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但若是如此,他那天為何要說那句話?
相信我,給我機會。
老天,這是一句多感人、多真摯、多教人心動的話……而她,已經在不自覺中深陷──儘管她一直排斥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沒出現也好,要是他真的三天兩頭出現在她眼前,她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交班後,她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到附近的一家餐館吃晚飯。
吃完晚餐,已經快九點。於是,她往地鐵站的方向緩步而去。
「喂。」突然,有人在身後輕拍她的肩膀。
她一怔,倏地回頭──
在他身後的是一名衣著光鮮,打扮入時,樣貌帥氣的男人,而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