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望著身後方才吳嫂幫她收拾好的行李,無聲的淚水悄悄滑落。
她真的要離開這裡了?
「承善哥他——」
微力搖搖頭,不管她想說什麼,都沒用,也毋需再說。
「走吧,趁少主不在,你快走,要是他回來還見你在家……那、那就不好了。」
微力幫她提身後的行李。
「我幫你叫了計程車,車子在外面等。」微力低著頭,好心的告誡她:
「別再回來了!」
微力的話一出,水柔捂著嘴,痛哭失聲,讓吳嫂和微力聽了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微力提著行李先走出去,吳嫂幫她擦眼淚,勸著:「水柔小姐,走吧。」
水柔哭著,想起那日她一聲不吭跑出去,他帶著傷,出門急著找她的情景……
今日,她這麼一走,他還會急著找她嗎?
不,不會了,她怎麼會傻得認為他會因為找不到她而心急——這一回,是他要趕她走的,不是嗎?
步出房間之際,瞥見吳嫂沒有把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併收拾,轉身踅回,她緊緊抱著有他簽名的泰迪熊布偶——
這是她僅存的一項,充滿他關懷的生日禮物,怎麼可以不帶走呢?
抱著泰迪熊布偶,水柔在淚水中,搭上計程車,離開她住了十二年的家,離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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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豪宅,水柔找到一間老式公寓,承租了一間房間。
屋裡有三間房間,但其他兩間沒人租,空蕩蕩的屋裡,只有她一人,混混沌沌過了好幾天,房裡在滴水她也不知道。
到這裡幾天了,她不知道志傑現在如何了,但她卻知道,承善哥不會再出來找她……
坐在床沿邊的地上,垂頭,這才發現角落邊積了一些水,順著水流往上看,原來水是從屋角流下來的,可能她這間房的上方,是樓上那產人家的浴室。斑駁的牆面,大概就是常遭水侵蝕的緣故。
那對她而言,無礙,沒有和承善哥住在一起,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痛苦。
抱著泰迪熊,她想,院子裡的百子蓮花,一定謝了吧?就像她的愛情才開花,一眨眼就枯萎--是跟著愛情花一起凋謝的嗎?
想到他在愛情花盛開時,對她說過「等你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倏地清醒,站起身,她忘了自己不知道有幾天沒去上課,她該去上課的,也許等她畢業那天,承善哥會突然出現,告訴她,他已經不生她的氣,想接她一起回家。
些微的希望,點燃她的動力,起身,她急著想去上課,突然聽見有人在敲門——
敲門聲令她心頭一驚,誰會來這地方找她,念頭一轉,會不會是微力……一定是承善哥叫微力出來找她回去——
她知道微力擅長找人,雖然她沒有告訴他她住在這裡,但尊龍幫想找個人,應該不難。
喜悅的心情漾滿心間,水柔急急忙忙去開門,門一打開,外頭站的人不是微力,而是她的同學楊妙如。
「妙如,你……」她忘了,她昨天還是前天有打過電話給妙如,告訴妙如,她已經搬出來住在外頭,也給了她地址。
「水柔,不好了,學長他被你哥的人帶走了。」楊妙如騎著機車奔來,急得都快哭了。
「學長?他不是在山區教小朋友……」
「沒時間了,水柔,你去救救學長——」楊妙如拉著她就走。「你一定要救學長,否則你哥說不定會……會殺了他。」
戴上安全帽,水柔一句話也沒機會說,就被心急的像熱鍋上螞蟻的楊妙如,拉上機車後座,兩人共乘一輛機車,前往那個她想回卻不能、不敢回的家——
第七章
一路上,楊妙如和她解釋,黃柏青因為身體不適,提前回來,本來他們約了今天一起要去看她,誰知道在買水果的時候,遇到承善哥的手下,不由分說,就把學長給請走,嚇得楊妙如趕緊找她求救。
她不清楚尊龍幫的總部在哪裡,只好硬著頭皮,再度踏入豪宅。
豪宅內,不讓陌生人進入,楊妙如只好在外頭等她。
守門的幾名弟兄,見到她,倍感到驚愕之餘,卻不敢攔阻她,再怎麼說,以前水柔小姐對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
低著頭,水柔沒有多說話,急急進入。
再度回到豪宅內,熟悉的一草一木惹她滿心傷懷,但為了救人,她腳步末歇,直往裡頭走。
水柔一進到客廳,就見到黃柏青被打得鼻青臉腫,除了微力和幾名小弟,她沒見到表承善。
「學長——」
水柔想過去扶他,見她又回來,驚訝瞪大眼的微力趕忙阻止她。
「水柔小姐,你怎麼又回來了?快走、快走。」
「微力,你們不可以打學長,不關他的事。」
「呃,誤會,全是誤會一場。我們要放了他,你先走再說。」
「真的?你們要放了我學長?」
「是……是啊。」
微力一副無奈的表情。以少主的個性,是絕不會放過黃柏青的,不過在二少知道水柔小姐被趕走,少主又想對付其他人時,二少又發飆了——
二少情緒平靜下來後和他說了,他只要找到那個肇事者,其他的人,他不要他們受牽連。
可惜二少始終沒開口說要讓水柔小姐回來,也許他真的還在意水柔小姐斷掌一事。
今天幾個還不知情的小弟,在路上見到黃柏青,氣沖沖地就把他抓回來先毒打一頓,事後才知道二少不想追究他是否該為車禍一事負責任。
「那讓我帶學長一起走。」
「水柔小姐,你還是先走。」微力靠近她,壓低聲音勸告。
萬一樓上的少主透過監視系統,看到她回來「營救」黃柏青,怒氣大發,到時,誰也走不了。
水柔不放心,一心只想把無辜的學長救出去。
「學長,你沒事吧?」
挨了幾拳,斯文的黃柏青早挺不住,整個人昏沉沉的。
「水柔小姐,我拜託你快走。」
微力見她勸不聽,打算強行把她架離之際,一道夾著憤怒的魔魅嗓音,自客廳裡高掛的聲動喇叭中傳出來——
「誰都不許走!」
完了,來不及了!
「誰准許你回來的!」
水柔知道承善哥一定看得到他們,她哀求著:「承善哥,學長他是無辜的,我求你放了他。」
「你要求我?那你得爬上樓來,爬到我腳跟前來求!」
瞪大了圓眸,水柔愣住了,她的承善哥居然對她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
「既然你不想求我放了他,那我就殺了他。」
「不要!」
水柔想,志傑的事對他打擊太大,讓他都可以趕她走了,還有什麼事他做不出來——
萬一他盛怒下,真的殺了學長,她就算死都無法賠罪。
「好,我爬!」
即使知道他在刁難她,她也得依言照做,她沒有別的選擇。
「水……水柔小姐……」
見她真的爬上樓,微力想阻止卻連出聲都不敢。他知道少主氣她,連要她上樓都如此刁難她,等她上了樓之後,恐怕還不只這樣呢!
可他能說什麼,少主想做的事,誰阻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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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一路爬上樓,連歇喘都沒有,低彎的身子,直爬向他房間。
半掩的房門內,表承善怒氣沖沖的瞪著跪爬進房內來的她,心頭的怒火竄升到天際。
當初他把她從家暴的火坑救回來,細心呵護,把她當公主般對待,可如今,她卻為了一個男人,奴顛婢膝,毫無自尊,說爬就爬!
「你可以再卑微一點!」
甩掉手中的酒杯,表示善索性把整瓶酒拿起來灌。
玻璃杯碰碎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抬眼,見他瘋了似地猛灌酒,細眉緊蹙
「承善哥,別……別喝了。」
才幾天沒見,他瘦了好多,臉上鬍渣未刮,整個人看起來好陰鬱。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不堅持要志傑回家幫她拿袖珍屋,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垂頭,淚珠滴下,她覺得好難過。
「我不喝,好,你喝。」
他一逼近,渾身酒味令她皺眉。「承善哥,你喝了好多酒……」
「這幾天,我喝的夠多了,換你喝。」
酒瓶拿到她面前,細細審視她,她瘦了,在外頭不比待在這豪宅,這幾天,她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可他也沒比她好過,她離開的這幾天,他用酒精麻痺自己,想克制住把她找回來的念頭,每天,他過得混混沌沌,整個腦子充滿的都是她的身影——
他想伸手摸她的臉,卻聽見她開口為別的男人求情。
「承善哥,你放了我學長,好不好?」她小聲懇求,
凝睇她,迷離的眼神登時竄出一股肅殺,他氣她為了那個男人被趕出家門還不知悔改,還在眼前,口口聲聲都是「學長」。
「等你把這半瓶酒喝光,我會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