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菜能吃嗎?」老二問。
「一個搞不清芹菜是吃葉還是吃莖,蛋要怎麼煎才不會焦的女人,所煮的東西當然不能吃。」老大道。
「我開始同情那個男人了,他的胃最好是鐵打的。」老三同情地歎氣。
「他不入地獄,就是我入地獄了,也好,說不定我可以因此逃過補考一劫。」老四滿懷希望地竊笑。
咻!
一把菜刀,嵌進門板三寸,落點只離老四蒼白無血色的臉旁三公分處。
溫柔走過來,拔起菜刀,刀鋒上是一隻蟑螂,她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四位哥哥們冒著冷汗的面孔,笑得絕美。
「正好可以加菜,但是要加在誰的飯裡呢?」
四位哥哥立刻識時務地送上討好的笑臉,老妹似乎因為「廚事」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心情正差的時候,聰明的就別在她冒火的頭上加油,話鋒一轉,直誇她不簡單,有天分,做的飯菜肯定好吃得不得了。
溫柔白了他們一眼,繼續去跟她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奮鬥。
待老妹轉身,四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有人改不了嘴賤,深有所感地歎了口氣。
「她不當男人真是太可惜了。」
「放眼咱們溫家武館上下,就數她最有男子氣概——」
咻!咻!咻!咻!
數把叉子和水果刀齊飛而來,四人立刻逃之夭夭,免得溜慢了被剁成人肉做叉燒包。
做菜真是一門學問,至少對溫柔而言是如此,為了做一個愛的便當送給心愛的男人,她努力地遵照娟姨的教導,想把炒菜的功夫學好,卻頻頻受挫。
真奇怪,射飛鏢、耍刀槍、練棍法,她一下子就學會了,還能舉一反三,但拿鍋鏟、切細蔥、搗碎肉,只是基本的步驟,就把她折騰得手忙腳亂。
但是為了做碩文的便當,再苦她都能吃,國父歷經十次的失敗後第十一次才成功,她十二個失敗的便當算什麼!
她再接再厲,直到三天後,好不容易做成了一個完成品,她擦著香汗,將便當放進保溫袋裡,興沖沖去會情郎。
當她趕到碩文的研究室時,已過了中午十二點半,比平常晚了半小時,希望他人還在,沒出去吃飯。
一進門,意外地發現除了碩文之外,還多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長得非常漂亮,一張絕塵不凡的容顏,有著清新婉約的氣質,但那顧盼之間的眼神中,又多了分艷麗嫵媚。
這女人是誰?
溫柔在乍見她的第一眼,便明白自己的條件不如人家,那女子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股動人的氣質及魅力無邊的女人味,不是她臨時抱佛腳學了一個月就能比得上的。
接著第二眼,她見著了桌上豐盛的便當,光看那豐富的菜色就足以引人食指大動。
她躊躇不前,抓在手上的保溫袋,也被自己的手指頭無意識地掐緊。
「溫柔?」何碩文見到她後,站了起來。
「這位是……」氣質高雅的女子饒富興味地打量溫柔,嘴角那抹沾了蜜的笑靨比花兒還嬌美。
「她叫溫柔,算是……我的一個學生。」
我的一個學生?他這麼介紹她?
「你好,我是章玉嬌,何大哥的好朋友。」
何大哥?叫得可真親熱,而且還帶便當給碩文吃。溫柔心裡忍不住吃味,她不曉得碩文有這麼一位女性朋友,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向來是很有自信的人,可是在章玉嬌面前,她不禁感到被比了下去,這個叫章玉嬌的女人,有著火辣性感的身材,完美的三圍比例連她見了都不禁感到自卑,在對方身上,她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女人味。
在進門時,她沒忽略當時碩文正跟對方有說有笑,那溫文和煦的眼神及嘴角揚起的弧度,她可不曾見過他對其他女人有過這種笑容,即使是對她也沒有過。
胸口不由得抽痛了下。
章玉嬌好奇打量這位俊俏的女孩,接收到對方眼裡閃過的落寞,過來人的她,一下子就解讀出那所代表的訊息。
這女孩喜歡何大哥,目光往下移,注意到對方捏緊的十指,似乎帶了什麼東西來?而那十根手指頭上有著細細小小的傷痕,只有當家庭主婦的女人才認得出,那是切菜弄傷的。
溫柔特地來送便當,但是看到碩文桌上的餐盒後,立即打消了念頭,自己做的便當哪此得上人家的,光是菜色就被比下去了。
「你有客人,我不打擾了。」她丟下這句後,自動退出研究室外。她離開得很突然,讓何碩文連詢問來意的機會都沒有。
對於溫柔有些反常的舉止,何碩文有一時的怔愣,卻沒開口叫住她。
章玉嬌明媚的大眼兒一亮,稀奇地捕捉到何大哥臉上的一絲猶豫,他在意那個女孩!
哎呀呀,這是個大發現哪!感情始終空白的何大哥,什麼時候有了介意的對象?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章玉嬌大膽地提出假設。
「如果我沒猜錯,她……好像是送便當來給你的耶,而且是自己做的喔。」
何碩文終於有了比較大的反應。「你先坐一下。」匆匆交代她一句後,他便急忙走向門口,追隨那女孩的身影而去。
章玉嬌忍不住逸出甜美的嬌笑,想不到來送兒子滿月的油飯,會意外發現何大哥心有所屬,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哪!然後又想想,自己是不是無意中阻礙了人家的進展?
此時,她英俊的老公邵瀚正好走進來。
「欸?碩文人呢?」
章玉嬌將東西收一收,拉著剛停好車的老公往外走。
「今天不是黃道吉日,我們改天再來。」不管老公一臉莫名,她笑靨如花地拎著他快走,免得當了人家的電燈泡,那可罪該萬死。
第十章
溫柔大步走出碩文的辦公室後,心情像罩了層烏雲,沉甸甸的好鬱悶。
她不是輕易認輸的人,但很有自知之明,原以為除了自己,他迷人的笑容不曾給予其他女人,可是她看見了,也不想自欺欺人,他投射在那女人臉上的笑容,好溫柔。
她吃醋了,為了不想讓他見到自己小家子氣的難堪,她帶著不如人家的「武器」——一個她花了一上午才搞定的便當,選擇臨陣退兵。
「溫柔!」
她身子震了下,在聽到碩文的叫喚後,深深做了個吐納,硬把難看的臉色給摘下,換上一張強顏歡笑的面具。
「什麼事?」她笑笑地回頭,刻意用輕鬆的語調說。
「怎麼才來就要走了?」何碩文趕上來,與她近身地面對面,細察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因為你有客人嘛,就不打擾你們啊。」
她在不高興嗎?
沉斂的目光閃過一抹精芒,專注地審視著眼前的她,想從她過分燦爛的微笑裡瞧出是否有任何不悅的蛛絲馬跡,想找出她虛掩下的真正情緒。
「她是一位像妹妹般的朋友。」他追過來,是不想就這麼放她走,怕她誤會了什麼。
「喔。」哼!妹妹,我連你妹妹的邊都沾不上,只是「一個學生」而已。
何碩文終於嗅出了點端倪,她果然在生氣,雖然臉上是笑著,但來了就走可不像她的個性,她哪一次不是賴在他身邊陪他看書,逮到機會就幫他按摩捶背,就算瞅著他發呆傻笑也高興。
原來她在吃醋,明白這一點後,他打從內心笑了,唇邊揚起的弧度頗意味深長,瞧在她眼裡頗耐人尋味。
「莫名其妙地笑什麼?」她有種心事被窺見的狼狽和羞赧。
「她結婚了,已是一個孩子的媽。」他不點破她,特意放柔的低沉語調,傳達著他對她的在乎和想要安撫她的心意。
聽到這裡,她沉黯的眼神果然撥雲見日,綻放亮彩。
「這樣啊,那娶到她的男人,可真幸運哩。」她心下暗叫好險,幸虧剛才沒表現出小氣的表情,否則現在豈不糗大了。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殊不知早被他給瞧透了。表面上,他看似波瀾不興,心緒起伏掌控得很好,其實在冷靜自製的表相下,卻有著極為在乎她的狂熾之心。
「是的,娶到她的男人的確很幸運。」
聽到這話,她禁不住又吃味了,該不會碩文曾經暗戀過人家吧?
「當然啦,她那麼漂亮,身材棒,又有女人味,還會做便當,要是我是男的,搞不好都想追她了。」
他真愛煞她話中帶酸的俏模樣,從沒想過她吃起醋來也會這般千嬌百媚,他不得不承認,她越來越有女人味了,一再勾引他君子外表下最深沉狂野的慾望。
溫柔跟死去的女友「玲」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孩,「玲」是屬於清柔婉約,任何男人見了都忍不住憐愛呵疼的女子。「溫柔」則不然,她堅強,做事積極,個性坦白率真,是清麗中見剛強的女子,不管是說話或想法,都絲毫不做作地秀給他知道,也從不隱瞞她有多麼喜歡他,這些他都曉得。
而他也喜歡她,否則就不會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