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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天後--
晌午時分,西門府邸熱鬧滾滾,上門的不是買墨的客人,而是看熱鬧的鄰人。
西門念弦有些不悅地瞪著被擋在後院穿堂廳後的人潮,柳眉狠狠地打上一圈死結,氣得吭不出半句話。
這是怎麼一回事?今天進行第二回試的事,明明就只有幾個親近的人知道,她還刻意不通知遲殷熙,為何還會有一大群人跑來這兒?
這麼多閒著沒事幹的人都跑來了,遲殷熙會不聞風而來嗎?
穿堂廳前的廣場,她只準備了一張桌子,只準備了一份紙筆硯墨……她全都計算好了,絕對不給其他人機會,可是慕容涼已經知道了,唉。
「小姐,遲公子來了。」雲娘從外頭跑來。
「叫他滾。」她摀住臉,想也不想地道。
她天性怕事,能閃就閃、能避就避,不是必要,她一點也不想要接觸到最現實的一面,嗚嗚,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天衣無縫的計畫已經教人給破壞了。
從指縫往外偷覷,見著他迎面走來,她忙鬆開手,佯裝沒事。
噢……這個男人真是很令人打從心底發毛,像遇著天敵般的害怕,倘若可以,她真不想瞧見他。
「念弦丫頭。」遲殷熙唇角抹上淡笑,舉眼睇著擱在她面前的桌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嘛……」她不自覺地離開坐得正暖的椅子,搓了搓手,隨即推著一旁的雲娘。「趕緊再去準備一份,別讓遲公子久候。」
可惡,他人都來了,難不成要她轟他走?
轟不得啊,她欠了一屁股的債,而他正是債主啊!嗚嗚,正因為如此,她非得要吹影公子娶她不可,要不她可是會淪落到這個人手裡的。
一旦落到他的手裡,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不要、不要,她絕對不要啊!
「依我看,還得再準備一份。」
冷不防的,身後竟傳出另一道聲音,教她不由瞪大眼,緩緩地轉過身,果真見著慕容涼還有吹影。
「雲娘……再準備一份。」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
「是。」語畢,雲娘立即差人準備,而西門念弦則是依舊站在原地,壓根兒不想招呼身旁的三個人。
「敢問西門姑娘今兒個是什麼日子?」一旁的慕容涼狀似隨意地開口問道。
她白眼瞪去。「二爺不是在明知故問嗎?」要是他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可否請他離開,省得礙眼?
她還記得他在幾天前吮了她的手……啊啊,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用力地甩了甩頭,想要將那下流的一幕給拋到腦後。
「吹影是同我說了,再提起,也不過是想要跟姑娘求證罷了。」睇著她漲紅的臉,他笑得陰沉,推算她肯定是想到那天的事。
「無聊。」她啐道。
「無聊?」悶不吭聲的遲殷熙冷道:「這事情怎麼說是無聊?念弦丫頭,妳還沒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他們都知道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就唯獨我不知道?」
「這個嘛……」哎呀,就說了這個人很棘手、很難應付的。「其實……啊啊,三位爺請入位,試場已經準備好了。」
見長桌擺定,她靈機一動,隨便找了個說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三人朝一旁睇去,瞧見廣場上,三個方位排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頭皆擺上紙筆硯墨,不難猜出試題。
「第二回的試題,並沒有多難,只不過是想要瞧瞧三位的書法罷了,請三位隨性提筆,想提詩作詞或臨摹古人字帖都無妨,單寫個字也無所謂,只要字體寫得好,便得以進入第三回試。」趕著三人入座,她快語地說出試題,隨即又坐回位子上,悠哉地瞧著他們。「時間為一炷香,三位請提筆吧。」
雖說吹影公子辜負了她的好意,沒將他家主子支開,但他應該還留著那張紙條沒弄丟吧?不管他的筆法好不好,只要他臨摹她的筆跡,便可以排除萬難,令她點他為婿。
畢竟,那兩個銅臭沾身的人,能有什麼好筆法,她可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第五章
她真的不打算要相信的,但是……
一炷香的時間一到,雲娘收來三位求親者的帖子,一一看過後,教她傻眼。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那個姓遲的不是經營了家錢莊?滿身銅臭味,他是憑什麼有著一手好筆法的?再說回來,這個姓慕容的狐狸,他怎能……
「小姐,二爺的筆法和妳的幾乎一模一樣啊!」雲娘訝道。
「哪有?」沒有沒有,完全沒有!
他滿身銅臭,瞧起來就是為富不仁的奸商模樣,他憑什麼能寫出一手好字?說難聽一點,簡直就像是復刻了她的筆跡……對了,她寫給吹影公子的底稿,不就是--
「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小姐,妳瞧,這字跡蒼勁有力卻又不失優雅,而筆末勾處又顯現隨性飄逸,真是豪氣萬千啊。」雲娘邊瞧邊說出自己的看法,語末還不忘驚歎一聲。
「我不喜歡。」她扁嘴道。
她怎會忘了,他既知道有第二回試,那就表示他看過那張紙條,可惡,他竟然臨摹她的筆跡!
「怎麼可能?這種字體明明就是小姐最喜歡的,妳不是臨摹了好幾回?」
「我、我……」唇一抿,她咬牙低吼道:「姑娘家的喜好豈能登大雅之堂?一個男人的筆法跟個姑娘家相似,這像話嗎?依我看,我倒覺得吹影公子渾厚的字體顯得氣概多了。」
「會嗎?」渾厚的字跡?小姐真是過獎了,這……簡直是太渾厚了,厚到快要亂成一團,幾乎看不出他到底在寫些什麼了。
依她看,她倒覺得遲公子的筆法不弱。
「我決定了,就選……吹影公子了。」她閃避著雲娘質疑的目光,硬是昧著良心說出她老早盤算好的結果。
「小姐……」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咬了咬牙,她硬是掰出一段聽起滿義正詞嚴的說法。「反正、反正這種東西是見仁見智,打一開始就沒有什麼規則存在,我覺得好看就是好看。」
她是主子兼出題官,什麼事都由她作主,說了要他就是要他,誰都不准置喙。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雲娘微皺起眉,忍不住提醒她。「不是還得要打開機關盒才算嗎?」
「啊……」她不由得一愣。
對了,她竟忘了還有最後一關。真是傻瓜,她在這當頭拗什麼小娃兒脾氣?最終還是得要打開機關盒才算數的,她怕什麼?她就不信他們有誰開啟得了。
不對,要是沒人打得開機關盒,她拿不到裡頭的珍寶,也就救下了墨寶閣……可她不希望他們打開呀!若是吹影公子,她倒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是他沒錢呀,他只是個隨侍;至於他主子,她可沒忘了他是怎麼欺負她的:而姓遲的……天啊,她的頭好痛。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她到底要怎麼辦才好?
拖欠了兩個月的餉銀再不給,夥計會跑光的,更沒法子買木材,蓋長窯……
「小姐、小姐。」
「嗄?」回神,她抬眼探去,順著雲娘的手睇去,瞧見三個求親者皆來到她的面一剛。
「不知道西門姑娘瞧得如何?」遲殷熙涼涼地開口問。
怔愣地睇著他,她的眉頭不由微蹙,思忖了片刻道:「雲娘,去拿機關盒。」事到如今,就來個見者有份吧。
反正她不認為有誰打得開機關盒,真不是她要誇那只盒子,而是它真不知道是怎麼制的,就連個接縫都沒有,讓人想打開,也不知道該往何處下手,但要是真有人打開……
算了、罷了,要是犧牲她一個人可以救整個墨寶閣,她拚了,只要有人打得開,她就把自己送出去!
這當頭,已經不能再耍嘴皮子、只為自己著想了。
西門念弦略微不安地差雲娘去取來機關盒,瀲灩的大眼淡淡地掃過眼前三人。
唷,相較之下,吹影公子的狐狸主子倒是安靜多了。是怎麼著?今兒個竟然這麼安靜?
正狐疑時,手腳俐落的雲娘已經將機關盒取來。
她接過手,輕輕地將它擱在面前的長桌上頭,緩緩地拉開包覆在外頭的布巾,露出通體黝黑的盒身。
她抬眼睇著三人,輕道:「現下,就先請吹影公子來試開吧。」
開吧,就連她也很想知道,這機關盒到底打下打得開。說實在的,她幾乎要以為這根本就只是一塊木頭了,因為只有整塊木頭才會毫無接縫啊。
倘若真能打開……配給吹影公子,她可是不會太埋怨的,就不知道機關盒裡的珍寶夠不夠救命了?
一瞧見機關盒,吹影隨即和主子互使了個眼色,只見主子雙眼發亮,目不轉睛
地瞪著那只黑盒子。他幾乎可以肯定--主子識得。
他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拿起機關盒,左翻右看,發覺上頭全無接縫,倘若不是盒蓋上頭有著淡淡的花紋,真要教人分不清究竟哪裡是盒面、哪裡是盒底,更遑論要怎麼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