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悶耶,她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反正妳靜觀其變就好……妳不要再靠過來了。」他不動聲色地移動。
哪門子的香氣啊?老是攪得他心煩意亂的。
「我要知道你叫我把東西擺在那裡,到底有什麼用意。」她仰起尖細的下巴,瞇起大眼,大有他不說分明,她就死纏到底的意味。
「哪能有什麼用意?」他沒好氣地道。
「沒什麼用意,你要我把機關盒的內盒刻意擺在那裡做什麼?」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我認為自己有權利知道你到底在盤算什麼。」
再怎麼說,她都是主人,好歹要讓她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吧!
他無奈地看著她,兩人對峙半晌,他驀地站起身逼近她。
「你要做什麼?」陰影從頭頂罩下,她不自覺地移步往後退。
「妳說呢?」他勾唇笑得很邪惡。
「你……」他的笑容,瞧在她的眼裡,震在她的心底,像是擂鼓似的,敲得她頭都快要暈了。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逼近她,四片唇幾乎快要貼覆上……「啊!你……」西門念弦摀著唇,踉膾往後退了幾步,粉顏漲得爆紅。
他則不以為意地以指輕抹著唇,戲謔笑道:「又沒碰著,瞧妳嚇得……」
「下流!」她咬了咬牙,擠了好半天才吐出這句話,轉身飛也似地逃了。
她一走,他隨即斂笑,伸手觸上微涼的唇。若說是摩擦過空氣,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他確確實實地觸到那片粉嫩……想到此,他忙打斷思緒,現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畢竟,今兒個晚上,會很忙的。
第九章
入冬後的南京城飄著陣陣濃霧還帶著細雨,一到夜裡更是寒意刺骨,大街上也少見人潮。
但卻見一抹纖細的身影鬼祟地摸黑踏進墨寶閣後院樓台,不一會的工夫,手裡像是捧了個東西,便快步地自後門而出。
見身影走遠,隨即又有兩抹影子自一旁街角拐出。
「吹影,咱們走吧。」慕容涼淡聲道。
「是。」
兩人舉步要走,卻突地聽見後頭傳來腳步聲,不約而同地往後探去--
「丫頭?」
「你們要上哪去?」西門念弦自黑暗中閃出。
還好她夠聰明,過了晚膳時間,她便一直注意著他們主僕兩人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路跟著他們出府。
原以為他們是要去狎妓,正準備要打道回府,卻見他們來到鋪子……有鬼,果真有鬼。
就說了,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她。
慕容涼挑起眉,勾起邪氣的笑。「咱們爺倆要去狎妓,妳也要跟嗎?」
「胡說,倘若要去狎妓的話,你們幹麼繞到鋪子來?」別當她是傻子成不成?她有那麼蠢嗎?就算真的很蠢,她也還有眼睛看啊。「方纔有個人從後門跑了,你們定是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對不對?」
慕容涼和吹影對視一眼。
「什麼事都沒有。」吹影淡道。
「是嗎?」真不說?「無妨,我就跟著,看你們到底要搞什麼鬼。」
至於鋪子是不是真的丟了東西,她也不管了,反正鋪子裡值錢的東西不多,若真要說的話……一道靈光驀地閃過腦際。
「等等,你要我把機關盒擺在後院樓台!」她低喊道。
啐,慕容涼不禁暗咒一聲。
這丫頭的腦袋何時變得這麼靈光了?今兒個下午明明被他耍得團團轉,被他轉移了話題也不知道,怎麼現下又突地開竅。
「難道你是故意把機關盒放在那裡,等著那個人去偷的?等等,會知道我把機關盒放在那裡,那個人……不就是內賊?!」她恍然大悟。
慕容涼無奈地閉上眼,不知道暗咒了幾回。
未免太靈光了吧?她能不能笨一點?要不,也別在這當頭把一切都給串連起來。
「你別不說話。」她有些惱火。
「妳要我說什麼呢?」他不禁冷笑。
「那個內賊是誰?」好歹要讓她這個主子知道吧。
「妳不是很聰明?慢慢猜吧。」
語畢,他對吹影使了個眼色,爺倆轉身便走,然而才走了幾步,聽到後頭腳步聲又跟上,他沒好氣地回頭瞪著她。
「回去。」
「不要。」她想也沒想地道。
「聽話。」語氣微重。
「不要,我要跟著去看內賊到底是誰。」她的心裡已經有譜了,但是沒有親眼見著,她不相信。
「由著妳。」
他睇向吹影使了個眼色,轉瞬間,爺倆自黑暗的街巷消失。
「喂!」她一愣,向前跑了幾步,轉出了街角,卻還是沒看見半抹人影,不禁咬牙怒道:「可惡!」
以為這樣她就會放棄嗎?
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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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記錢莊前一抹纖瘦的身影急拍著大門,還不住地往回看,好像怕後頭有人跟上似的。
「來了、來了,急什麼?」夥計開了門,一臉不善地瞪著眼前的女子。「搞什麼?這麼晚了,打佯了,明兒個再來。」
「這位小哥,麻煩你通報一聲,同遲爺說,墨寶閣的雲娘有要事見他。」她拉開覆在臉上的面紗,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
「墨寶閣的雲娘?」夥計微挑起眉,頓了頓道:「妳等會。」
「多謝小哥。」
她欠了欠身,雙手緊捧著機關盒,不忘用手撫去上頭密佈的細細水珠。
等了一下,夥計踅回。「遲爺要妳進去。」
「多謝。」她隨即跟著他進入錢莊,一到大廳,便見遲姓父子皆坐在堂上。「遲老爺、遲少爺。」
「東西到手了?」遲歲年隨即走近。
「是,機關盒就放在後院樓台,我花費了一些工夫才找到的。」她淺勾著笑,把機關盒交給他。
「這麼容易就到手?」遲殷熙不以為然地道。
「小姐向來最信任我,通常都將機關盒交由我保管,這一回教慕容二爺給破了外盒,小姐便將這盒子擱到樓台,方便二爺再研究。」雲娘急忙解釋著。
「是嗎?」遲殷熙姍姍走來,隨意地瞥了一眼機關盒。「爹,這玩意兒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待會你就知道了。」遲歲年笑得很神秘。
他睇著一旁的雲娘,轉身對夥計道:「將她的借據拿來。」
夥計隨即走進櫃檯後頭,翻出了她的借據。
遲歲年接過借據,遞給她。「借據贖回,隨便妳要怎麼處理,妳可以走了。」當了這麼久的內應,他自然是不會虧待她的,畢竟這筆借據怎麼比得上如意墨?
雲娘拿到借據,將上頭的白紙黑字看清楚之後,隨即痛快地撕碎,轉身便走。
待她一走,遲歲年才又捧著機關盒走回座。
「熙兒,這玩意兒來頭不小。」遲歲年輕撫著機關盒面,確定這確實是出於慕容世延之手。「製造機關盒的這個傢伙,是我的故友,他最喜歡搜集各類珍寶,而他搜集來的珍寶通常都會放進他製作的機關盒裡頭,為的就是要防一旦遭竊,也讓人無法輕易地取出裡頭的珍寶。
「而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最為喜愛的文房四寶,聽說全都是來自西域的珍品,個個價值連城,我若是沒記錯,這如意墨,該是一塊如意形狀的通紅血玉裹上松膠所製成的。」
「你怎麼知道這機關盒肯定是那傢伙的?」遲殷熙冷哼了一聲,對裡頭的東西沒什麼興趣。實際上,若不是爹要求他上墨寶閣一探究竟,他才不會理睬那個黃毛丫頭。
「因為機關盒只有慕容世延才有法子製作,可不是尋常人便能仿造,再者慕容二少都找上門了,那小子長得同他爹,像是一副模子印出來的,初見之時,我便已猜到他的出身,他提起了如意墨,墨寶閣又碰巧拿出機關盒當作招親的條件,再加上他又住墨寶閣,這所有前因後果兜在一塊,便真相大白,他絕對是為了要尋找他爹的珍寶而來。嘿嘿,多年前聽聞他將最珍愛的四樣珍寶送人,想不到居然是真的。」
「哦?看來那個姓慕容的傢伙倒是挺了不起的,如爹猜想,順利打開了機關盒。」
「那是當然,因為他是慕容世延的兒子,他當然知道怎麼解。」遲歲年撫著盒身,尋找著要開盒的接縫。「我就是在等,等他打開再要那個女人偷來,瞧瞧裡頭是不是真有如意墨。慕容世延的性子,我清楚得很,他向來喜歡玩盒中盒的把戲,大盒,我是打不開,但若是只剩最裡頭的小盒,那可就簡單了。」
若不是他主動找慕容涼合作生意,他又不經意地提起如意墨,加上適逢墨寶閣貼出招親告示,他也不會知道慕容世延最為看重的四大珍寶之一就在這裡。
如今,這久不見天日的珍寶就要現世了。
沿著先前被慕容涼動過的痕跡打開,他顫著手,緩緩地掀開盒蓋--
「這是什麼?!」
遲殷熙湊近一瞧,眉頭微蹙。「這不是……」
「不就是貴墨行品質不佳的墨錠,世伯?」陰柔的嗓音帶笑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