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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花兒

  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呢?

  苗揚虹自己明白,她太害怕心裡的小秘密被發現,她的心跳得這麼快、這麼大聲,一定會被他聽到的。

  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輕薄、淫亂的女人,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卻滿腦子只想著男人。

  他要是發現了,一定會看不起她的。

  她不敢開口,只是輕輕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矛盾的行為讓宇文陽雪感到困惑,「這是什麼意思?你倒是說話呀?」

  不可以問?還是可以問?

  她的蟯首越垂越低,他只能對著她的頭頂說話,看樣子她大概、水遠不打算把頭抬起來了。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他直接拿出那塊玉珮,「這是你的嗎?」

  苗揚虹迅速的瞄了一眼,叫了一聲,「是我的!」

  她一抬頭,接觸到他清澈的眼眸,心裡一驚,趕緊重新低下頭。

  字文陽雪這才發現她雙頰酡紅,像抹了過量的胭脂似的。

  「我在繡球花下撿到的,來,物歸原主。」

  「謝謝。」

  她手心向上伸出手,他將玉珮懸在她的掌心之上,「我問你一件事,你回答我之後,我就還給你。」

  苗揚虹一動也不動,毫無反應,害他以為她沒聽見他說的話,正打算再重複一遍時,她才緩緩的點個頭。

  「你為什麼這麼怕我?我很可怕嗎?」這問題很困擾他,她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苗揚虹驚愕的抬起頭,露出非常詫異的表情,用力的搖頭。

  她怎麼會怕他呢?她多麼多麼的喜歡他、感激他呀。

  「那麼你很討厭我嘍?」

  她無辜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似乎隨時都會有淚珠落下來。

  「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要回答。」

  苗揚虹只能搖頭,與其讓他知道她偷偷的在心裡想這麼淫蕩的事,她倒寧願他以為她很怕他、討厭他。

  她感到很熱、很不舒服,眼前的他似乎有兩個、四個……

  她有點站不穩,似乎一陣風來都能把她吹倒。

  宇文陽雪看著她,她的臉實在紅得嚇人,「你沒事吧?我看你好像……」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苗揚虹突然一矮,整個人往地上坐倒,他連忙伸手撈住她,剛好攙住了她的腰。

  「你沒事吧?!」

  她軟弱無力的掛在他手臂上,他將她橫抱起來,只見雙眼緊閉的她似乎昏了過去。

  「是被我嚇昏了嗎?」

  他注視著她火紅的臉,因為雙手抱著她,只好用自己的臉頰碰碰她的,果然燙得很。

  「該不會給太陽曬昏了吧!」

  在他出來之前,她不知道在這裡站多久了,他居然沒有注意到,還拉著她在大太陽底下說話。

  說實話,知道她是給太陽曬昏的,而不是被自己嚇昏的,居然讓他有種好險的感覺。

  他非常不希望她怕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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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那麼親熱的給他抱著?」

  說話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相貌頗美,但是身材非常嬌小的少女。

  此刻她正氣呼呼的在客棧廂房裡踱步,嘴裡說著與中原相異的語言。

  這間不大的廂房裡,塞了不下十個人,除了少女之外,通通都是體型壯碩的彪形大漢。

  「抱得好!抱得很棒!」其中一個大漢樂得拍手大笑。

  仔細看去,他就是在鬧街上率眾攻擊宇文陽雪的怪人。

  「不要吵。」金葉不悅的說:「我還沒有罵你,你安靜。」

  可惡,她千里迢迢而來,可不是為了看她的英雄抱別的女人呀!

  她夭天在宮門附近晃來晃去,就是希望有機會接近她的心上人,沒想到卻看見這令人討厭的一幕。

  因為隔得太遠,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知道他抱著一個臭女人。

  皮裘哈哈大笑,臉上的大鬍子也跟著抖動,「我幹麼安靜,我很快樂呀,他有心上人了,你要死心。」

  真不知道中原的男人有什麼好,一個個肉雞似的,哪有他們西陵男兒強壯勇敢。

  「我不死心!他是我的英雄,打敗過我的,我是要來嫁給他,沒有成功就不走。」

  只是她來了這麼久了,一直找不到方法接近他,反倒是皮裘這個討厭鬼,不但偷偷跟著她屁股後面來,還多次下手襲擊她的英雄,弄得她煩死了。

  他搖著頭,非常輕蔑的說:「他不是英雄,他不敢跟我打架。」

  「他不敢跟你打架,你就已經被抓了好多次,如果不是他放你出來,你早死掉了。」

  皮裘非常生氣的說:「他不敢跟我一對一,只會躲在很多很多人後面。」

  要是單打獨鬥,那只肉雞一定打不贏他的,他們每次都是栽在官兵的人多勢眾。

  「他跟你不一樣,他打大架指揮兵馬,不像你只會打小架,弄得滿身泥巴,丟臉死了。」

  她看過他在戰場上的英姿,騎著一匹黑亮的戰馬,殺入敵軍腹地如入無人之境。

  一向對英雄崇拜有加的金葉,心裡哪還放得下別人,一相情願的解除跟皮裘的婚約,千里迢迢的追到這裡來。

  皮裘生氣的說:「他是敵人,你不可以嫁敵人。」

  「以前是敵人,現在不是了。」她理直氣壯的說:「現在大家和好了,以後我嫁給他,更相親相愛不打仗了。」

  「可是他殺了我們的國王,你的大伯呀!」

  「反正我們有新國王了,大伯又不是我爸爸,而且大伯不好,他愛打仗。」

  掀起戰爭的番王是金葉的大伯父,因為他覬覦中原的物產豐厚,而她那胸無大志的爸爸接位之後,立刻向宇文皇朝稱臣進貢。

  「反正你不可以嫁他,死人不會娶老婆。」皮裘強硬的說。

  他才不會把心愛的人讓給中原的肉雞。

  金葉瞪他一眼,知道他那種固執的討厭個性會害她美夢破滅。

  她得想個辦法,把皮裘這群人給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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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充滿著有點嗆鼻的濃厚香煙味,繚繞不去的白煙讓室內景象顯得有些模糊。

  窗邊掛的咒網和各式黃符,還有不曾停止的搖鈴聲、唸咒聲,再再都讓宇文陽雪感到極為不耐。

  他強力克制著想把巫醫們丟到外面鯉魚池的衝動,對他們視而不見。

  宇文清亮滿臉憔悴,因為病痛的折磨,而顯得更加清瘦。

  這一切看在宇文陽雪眼裡,對那群巫醫更加感到生氣,忍不住惡狠狠的對他們掃去一眼。

  「陽雪。」宇文清亮喚他,示意他走近龍榻前。

  宮女們連忙小心的將他攙扶起來,在他身後放了許多柔軟的枕頭,光是坐起來這個動作,就已經讓虛弱的字文清亮累得氣喘吁吁。

  「父皇,你不要緊吧!」他萬分擔心的坐在床邊,伸手握住他乾瘦如雞爪般的手。

  宇文清亮搖搖頭,喘了一陣子才說:「不要緊,父皇好多了。」

  好多了?

  宇文陽雪完全不能相信他的耳朵所聽見的。

  就他的雙眼所見,他父皇大概有一半的身體都進棺材了,憤怒之餘,他脫口而出。

  「父皇!你怎麼可能好多了?」他恨恨的說:「你不用御醫、不服藥,光是辟室養氣,連東西都不曾入腹,怎麼可能會好?」

  他父皇極有可能成為宇文皇朝有史以來,頭一個因為飢餓而死的皇帝。

  「我服了張真人的神水和仙丹之後,精神的確好多了。」

  「你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父皇,算孩兒求你,讓御醫來請脈吧。」

  字文清亮微笑著搖頭拒絕。

  有著華發童顏,一身仙風道骨的張真人連忙接口,「殿下,這萬萬不可!皇上辟榖養氣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如果此時再沾染幾間的飲食,會前功盡棄的!」

  「你開什麼玩笑!」字文陽雪大喝一聲,猛然站起身來,握著雙拳,惡狠狠的逼近他。

  父皇對張真人言聽計從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而那些西陵人會如此囂張,也全拜張真人之賜,因為他要他父皇放下恩怨。

  說什麼是他皇朝的鐵騎踏入西陵先結下了宿怨,這才引得西陵人前來復仇,他要他父皇寬宏、原諒,這才是修道之人的胸襟。

  全是狗屁!

  張真人一捻銀髯,微笑著,「皇上有心求道修練,這是必經之路,世俗之人不明就裡,往往誤以為此乃殘害身體之舉,殊不知五穀雜糧才是令人百病叢生的根源。」

  宇文清亮不住點頭,「張真人所言極是,朕初時絕糧總感到腹中飢餓萬分,十分難受,現在卻已毫無飢餓之感,就連精神也逐漸健旺。」

  眼看父皇對張真人如此推崇,完全不正視身體逐漸孱弱的事實,還以為自己離成仙成佛的道路越來越近,這讓宇文陽雪又是憤怒又是傷心。

  「父皇,你不進五穀,身子骨一日比一日還孱弱,連正事都無法處理,如此下去不是社稷之福呀。」

  「皇上既然誠心修練,又怎麼能讓這些凡塵俗事耽誤了用功?」張真人說道:「是非輕重緩急,殿下要分辨明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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