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忽然叫出來,「唉呀,都這麼晚了?我要趕快回家,我娘若是知道我回去晚了會生氣的!」
「明天妳是不是還來?」秦羽一邊吃雞一邊不忘送別。
妙兒美目流盼,「我當然要來。怎麼?『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這句話已經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嗎?」
「不,是要多攢點力氣,免得還沒考試就先被妳折騰掉半條命。」填飽肚子的他終於有力氣和她做口舌之爭了。
沒想到妙兒居然還留了一手,於是一個白嫩嫩的饅頭立刻砸上他的腦袋!
第四章 藥劍定秦
秦羽來到西涼的第四天,是一個細雨紛飛的日子。
潮濕的空氣使得屋內變得悶熱,他走到暖玉閣的門口,看到玉郎正站在廊簷下,默默望著樓外的湖水。湖面被雨水打出一個個漣漪,一圈圈的水紋在湖上化開,不見,又再生,再消失,週而復始,像是一段無聲的音樂。荷葉上大顆大顆的露珠滾動著,晶瑩剔透。
「你真的不想離開嗎?」
秦羽的問話讓玉郎將視線投注在他身上,在秦羽那淺淺的笑容前,他的笑更加平淡從容。
「你又知道多少和我有關的事?你怎知我是想走還是想留?」
「就因為不知道,所以我才來問你。當然,你可以不說。」秦羽伸了個懶腰。雨天讓人渾身發緊,骨縫裡都涼涼的。「這樣的天氣,也許應該去轉轉。」
玉郎的眉尾似乎挑動了一下,大概是覺得這個人很有趣,下著雨還要出門活動。他的目光凝重而有審視的意味,秦羽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從我身上看出什麼了?」他也不躲,索性挑釁。
玉郎雙唇掀動,「野心,和慾望。」
秦羽不再笑了,他頭一次和眼前這個男人如此認真的對視。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到西涼國來。」玉郎道。剎那間,他在秦羽的眼中準確捕捉到一股凌厲的殺氣。「放心,我不會壞你的事,我只做一個旁觀者。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趕你走嗎?因為我也有求於你。」
「有求於我?」他一愣。這個男人,看上去總是無所不能的,又是女王的最愛,還能有何所求?
「第一,求你不要給西涼國帶來災難。」玉郎說,「我雖然不是西涼人,但是畢竟在這裡住了將近十來年,這裡如同我的第二個故鄉。我聽說東野國的東野雪即將發兵攻打西涼,西涼國未必能逃過這一劫,若你也是來尋劍的,請盡量將西涼國帶離戰場。」
秦羽不動聲色的聽完,不置可否,接著問:「那第二呢?」
「第二,當你離島之時,請帶我一起離開。」
他沉寂了一瞬,倏然笑道:「憑什麼你認為我能帶你走?我不想和女王正面起衝突。而且我覺得,你應該可以想辦法自己離開。」
玉郎搖搖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了不起。我除了這副皮相還能見人外,別無所長。我既不會武功,也不會泅水,若沒有船,我連這湖都渡不過去。」
他低頭想了半晌,才道:「好吧,我暫時可以答應你,但是不能保證最後能否辦成。還有第三嗎?」他突然頓住,眼睛瞟向玉郎身後--五郎就站在那裡。
玉郎感覺到他目光的變化,也回頭看了一眼。
「你終於想走了?」五郎靠在門邊,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既不像偷聽,也不像要參與。
玉郎反問:「你呢?難道你不想離開?」
五郎又看向秦羽,「今天是西涼國藥診之日。」
「嗯?」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玉郎解釋,「這一日女王和公主會攜定秦劍為全國百姓治病。你應該知道,定秦劍又名藥之劍。」
秦羽的眼睛立刻放亮,追問:「藥診的地點在哪裡?」
「城西蓮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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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知道若是他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到蓮花亭,必定會引人注目,若不想讓人側目就要想辦法混跡人群中,可西涼國全是女人,除非他打扮成女人,否則……不過,要他扮女人?嘿嘿,殺了他也休想。
路是人走的,方法是人想的。他找了一匹白布,裁成大袍,從上到下裹個嚴嚴實實,頭上戴了一頂斗笠。他身材瘦削,這樣的裝束從背影看起來好像是田間做活的農婦,就是在中原,這樣的穿著也不算奇特。斗笠的邊沿壓低,只露出下半張臉,他本就俊俏,眉毛濃一些,鼻樑挺闊一些,但這些都被斗笠擋住,只看露在外面的唇形無法一眼看出他的性別。
他放心大膽地走出暖玉閣。湖上雖然沒有小船,卻也難不倒他,滿湖的荷葉是他最好的墊腳石,輕輕幾縱就穿越了湖心。
根據玉郎的描述,蓮花亭是在城心,也就是距離皇城三里之外的那片竹林內。
奇怪的是,在到達竹林外的時候,秦羽只看到裡面幢幢的人影,卻聽不到什麼聲音,靜悄悄的,就好像佛門淨地。
女王和公主都還沒有來嗎?
秦羽穿過竹林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錯了。蓮花亭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自動的排成一條長龍,亭口,兩頂紫色的傘蓋之下,女王和公主分別坐在那裡。
女王還是那麼美麗高貴,似有似無的微笑著,與所有人都保持冷漠疏離的距離,而公主……秦羽瞇起眼,遠遠望去,飄飄墜落的雨線雖然如一道紗簾隔開了他的視線,但還是能隱約看見她的樣子--和他想像的一樣。
年輕的公主,唇邊蕩漾著溫暖慈悲的微笑,與冷艷的女王不同,公主像是早晨的朝陽,暖暖的照進人心。
她的手上,握著一把長劍--是定秦劍!
雖然秦羽沒有見過定秦劍,但是看到劍的那一瞬,他已經能感覺到從遠處傳來的凜然劍氣,任何一把絕世好劍都有這種劍氣。
秦羽目視著定秦劍,漆黑的眸子隨著劍氣流轉,那把劍在公主手中姿態優美地翻動,在劍氣籠罩下,所有病人原本沉鬱的臉色都漸漸好轉。
定秦劍果然是一把藥之劍!它與其他兩把劍最大的不同,就是它的存在並非為了傷人,而是救人,同時,因為它能療傷,在整天被殺戮的惡夢所包圍的人眼裡,這把劍就像一道保命的護符,抓住它就能讓人不再懼怕死亡。
難怪東野國不惜舉國一戰也要得到它,對於已經擁有湛瀘劍的東野國來說,定秦劍更有非凡的意義。
湛瀘、赤霄,定秦,四海人的眼睛都盯著這三把劍,而他,距離目標已經如此之近,近到唾手可得。
定秦劍,我會得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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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我娘教訓了半天,來遲了,你有沒有偷懶?」妙兒頂著風雨跑進秦羽的房間,看到他正在縫衣裳,不由得驚喜不已。「原來你會用針線?」
「以前我的衣服經常破,都是自己縫的。」他淡淡微笑,繼續埋頭縫衣裳。
妙兒看他動起針線的架式極為熟練,果然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於是笑道:「好啊,本來擔心你藝試過不去,現在看來這倒成了你拿手的了。不過啊……」她笑著將針線拿過來,「你們男人粗手粗腳的,針腳都大,多難看啊。你瞧,這樣一針壓一針的縫,縫得細密一些,就好看多了,但……」
她放下東西,又蹙起了眉,「光會這個也不行,到時候女王會親自出題考刺繡,花鳥魚蟲,飛禽走獸都可能是題材,兩個時辰之內必須繡出。這事對你來說還是難得多,時間這麼短,臨時抱佛腳也不行了。原指望你是個天才,不過現在看起來……唉。」她也不怕傷秦羽自尊,說得相當直接。
秦羽滿不在乎般聳聳肩,「不行就不行,大不了我走就是了。」
妙兒臉色一變,「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不是說好了,要留在西涼嗎?難道你要拋下我一個人走?」她激動得抓住他的衣袖,眼淚似乎就要掉下來了。
他笑著捏捏她的粉臉,「剛和妳開個玩笑,妳就這麼當真。既然答應妳了,當然會信守承諾。」
她歡呼一聲,撲上來抱住他,在他的臉頰上結結實實的親了一記。
她親得坦然,秦羽的臉卻倏然紅了。望著她水靈靈、俏盈盈的雙眸,腦中像是堵住了什麼東西,猛的有些心緒煩亂,他趕快轉移話題,「不過問題還是問題,我看我這文試,藝試都熬不過去,要早做退路的準備。」
她也點點頭,「是啊,我也知道這其實難為你了,但是要怎麼準備呢?」
他學著她的樣子眨眨眼,說出兩個字,「偷。」
「偷?你是說偷題?」妙兒先是愣愣,然後大笑道:「是啊是啊,我怎麼沒想到?」
「只是這題,也不是那麼好偷的。」秦羽低頭沉思,「估計我要再入一趟皇宮,打探一下,不過除了偷題,考試時還可以來個偷梁換柱。」